本来按照姜陵的估计,一个小时前就应该休息才对。
但直到现在,蔡旭和毛昌平两人依然稳坐在马匹之上,丝毫没有停步歇息的意思。
什么情况?
姜陵直觉地从这种氛围中嗅到了一种异常的气息。
似乎是注意到了姜陵紧锁的眉头。
不愿节外生枝的毛昌平冷冷地说了一句,像是解释:“距离交付你的日子没多久了,今天需要连夜进入凉州境内。”
说着,见姜陵面黄肌瘦的模样,料想他那半张大饼已经吃完。
毛昌平还满脸嫌弃地从衣服中掏出了一个白面馒头,扔给了姜陵。
“吃了,别死在路上。”毛昌平像是连看都不想多看姜陵一眼,说完就扭回了头。
姜陵默然从地上捡起馒头,往衣服上蹭了蹭,咬了一口,不知为何,心里的阴霾却是更加重了。
夜渐渐深了。
天空中悄无声息地挂上了一弦弯月,满天的繁星中,文曲星独领风骚,光盖群星。
跟着两人的脚步,穿过面前的树林,忽然,像是拨开了云雾一般,姜陵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这是……?!”姜陵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骇然失色。
哪怕是在前世的网络上,他也从未见过如此雄伟壮阔的景象。
一座裂渊,左右横跨不知几千里之长,连绵无尽,仿佛一条破碎了虚空的长龙,从遥远的天际伸展而来,俯首在前。
而低头往下看去,裂渊当中更是诡谲万分。
一层又一层的黑气,如同云雾般在裂渊底下翻滚,姜陵等人不过才盯着黑雾两秒的功夫,那黑雾竟然就凭空构成了一张又一张绝美的女子脸庞。
“……”黑雾底下,听不清楚的靡靡之音勾魂夺魄。
像是有一位美人儿在耳边吹送热气,馥郁的兰香萦绕鼻尖。
可还没等三人作出反应,耳旁就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唏律律!”
狂风从三人的身边吹起,在这一刻,背负了蔡旭和毛昌平一路的马匹,听到那声音,竟然像是着了魔般,瞬间挣脱了缰绳,冲向了裂渊之中!
呼!
马匹一跃而起,一团魔雾顿时像是火舌般从裂渊中掠出。
狂风大作间,马儿连句惨叫都没能发出,便消失在了裂渊当中。
悬崖边,女人诡异的尖笑声经久不散,三人浑身发冷。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姜陵才长呼一气,心有余悸地喃喃道:“这里是镇魔渊?”
早就听闻镇魔渊的凶名,可姜陵直到亲眼目睹,才发现它并非是浪得虚名,反而传说还把它的恐怖给弱化了!
“不愧是凉州最恐怖之地,这镇魔渊底下果然镇压着邪魔!”毛昌平两股战战,眼睛里写满了恐惧,至今还没能回过神。
没办法,关于“邪魔”的传说在天元大陆实在是太盛行了。
几乎无人不闻之色变,谈及心惊!
“你们带我来这做什么?”姜陵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只是话刚说完,心底就后悔了。
姜尘光啊姜尘光,你怎么就这么呆呢?
来这镇魔渊还能有啥想法,自然是毁尸灭迹啊!
姜陵心中大呼不妙,然而这一声已经把蔡旭惊醒。
他猛地一转头,暗夜底下,他的眼睛竟然像是刀刃般闪烁着冰冷的光!
这还是姜陵第一次看到这种眼神。
他毫不怀疑,这就是小说中经常描写的“杀意”。
那一瞬间,他头皮都在发麻!
“看出来了?”蔡旭捕捉到了姜陵震颤的瞳眸,微微一笑,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流露出:“不过没关系,你终究还是要死的……”
“你们可是随员,若是不把我送到凉州,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吧?”姜陵额头都在冒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想要劝说对方。
“没关系,你的‘骨灰’我们早已准备好,连借口也想好了,‘被猛虎分食’,而你是我们从它肚子里找出来的……”
蔡旭狞笑一声,忽然上前一步,猛地捏住了姜陵的脖子,就像是抓鸡一般,拖着他一路走向崖边。
这一路上,姜陵都在拼命挣扎。
然而所有的努力,都像是在白费力气一般。xiumb.com
立身境前,才气微薄,除了强健体魄之外,对人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蔡旭捏着姜陵的脖子走到悬崖边,旋即抬手,将他的整个身子都悬在了裂渊之上。
冰冷的寒风如同刀片般从吹在姜陵的身体上。
“你……”姜陵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这么一个字,惊惧失色。
毕竟他又怎能想到,连流放的随员都要杀自己。
姜陵啊姜陵,是我与你八字不合吗?
望着姜陵眼中波涛汹涌的恨意,蔡旭忽然叹了口气,似是痛心疾首地说:“对不起了姜陵,我确实是与你无冤无仇。但是啊,谁叫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呢,我也是被逼无奈……”
说罢,蔡旭也不等姜陵回答,猛地一松手。
无尽的狂风,顿时如同一只巨手般包住了姜陵的身体。
强烈的失重感降临在身,仿佛天地都在旋转……
下一秒,蔡旭眼睁睁地看着姜陵一头栽进了那诡异的黑雾之中。
周边的人面魔雾见状,纷纷如同闻见了血腥味的鲨鱼,狂涌而上。
鲜红的血气在黑雾中一闪而过。
像是在宣告姜陵的身体已经被那群邪魔分食殆尽。
然而,正当蔡旭冷笑着回头,走向毛昌平的时候。
异变发生了。
轰隆隆……
镇魔渊深处,竟然陡然发出了雷鸣般的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复苏一般,地面在颤抖,砂石在滚落!
如此强烈的震感,就连数百里外的沛县,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有人从秉灯夜读中惊醒,手捧经卷,透过窗户遥望镇魔渊的方向,眼底顿时涌现出了骇然之色:“糟了,镇魔渊异动!”
男人有些难以置信,低语道:“距离上次异动,不过才刚过去七年时间,为什么这镇魔渊的异动越来越频繁,难道我们凉州真的要沦陷为楚国魔地?”
————
镇魔渊。
蔡旭和毛昌平被吓得魂不守舍,瘫倒在地上。
看着一团又一团的魔焰从深渊底下升起,如滚烫的潮汐般涨落,连生长在崖边的枯草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完了,这异动不会是咱们造成的吧?”
毛昌平身体抖得像筛子,面无人色地说:“万一这镇魔渊里的魔头因为咱们被放出来,哪怕只祸害了一县一城,咱们也注定遗臭万年,被打上人魔的标记,世世代代,连子孙都不能科举啊!”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一角未来。
说到最后,毛昌平急得痛哭流涕,后悔连连。
“闭嘴!”
蔡旭猛的一巴掌扇在毛昌平的脸上,拎着他的脖子狰狞道:“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把你一块扔下去?”
这回,毛昌平彻底噤声了,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惧之色。
刚刚蔡旭把姜陵扔下镇魔渊的那一幕,他看得一清二楚。
为了蔡安志的前途,蔡旭可以说是已经完全豁出去了。
如果自己还敢乱说的话,毛昌平毫不怀疑,蔡旭会像杀姜陵一样杀了自己。
看着渐渐消停的毛昌平,蔡旭的脸色阴晴变幻了好一阵。
他才缓缓开口道:“记住了,别说邪魔还不一定被放出来,就算是放出来,死了一点人又怎样?这年头死的人还少吗?若一定要怪的话……就怪姜陵那死人去吧!”
蔡旭猛地松开手,瞪了毛昌平一眼,说:“赶紧收拾东西,我们得趁没来人前离开这里,别落下东西了!”
“哦,好好好,听您的,旭哥。”
毛昌平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脸色一变,急忙点头称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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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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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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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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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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