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夸张的讲,给沈默棠的感觉,那就是升级版的中秋布置。
还记得吗?
那大红的帷幔绸布,那挂满双月宗的大红灯笼,那布置在各处的气氛红烛。
是的,比那时候更过分。
不止是双月宗内部,后山满山满树的红绸和红灯笼,就连山下,一路上一直延续到村子周边,都是这么个画风。
更不要说那到处乱贴的春联,梗得沈默棠差点没把手中的瓜子砸春联上。
不能砸不能砸。
这一对对,都是大家一笔一划辛辛苦苦写来的。
但不管是谁写的,是让你们这样乱贴的吗?
沈默棠硬是强行控制着自己把手中的瓜子放到了身后的小魔头手里,然后向他指着藏宝阁的塔门,问道:“故意的?”
门上,是打了个“X”的对联。
大大的一副对联,像是封条一般把大门封死,描金的字体映衬着阳光,亮得晃眼。
晃得沈默棠都要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小魔头顺手抓起一颗瓜子放到嘴里,也不去嗑,直接连带着壳一起嚼吧嚼吧咽了,毫无察觉的点下头,“放假的话,也不需要进书房的吧。”
沈默棠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道:“那也用不着这样贴呀!”
小魔头似乎这才注意到什么,猛地把手中的整把瓜子倒到嘴里,又在沈默棠震惊的眼神中咕咚一声吞了,“那尊主来这儿干嘛?”
来这儿干嘛?
不干嘛。
他就是到处走走,想看看除了那把他院子铺满的红绸外,小魔头们还能整出什么离谱玩意儿。
事实证明,小魔头们赢了。
沈默棠无声叹了口气,又无可奈何道:“重新贴一下吧。”
一反常态的,小魔头却摇了摇头,“贴死了,撕不下来的。”
沈默棠不死心,银镯微转就要去掀。
小魔头的话却在瞬间让他打消了想法,他说:“是副宗主和几位护法一起贴的,很牢固。”
沈默棠顿了半晌,刷地转过了身,“那算了,放着吧。”
他才不觉得那几个只是封个门这样简单,说里面没给他留埋伏简直是对那几个威名的侮辱。
沈默棠挥散了身后紧跟着他的小魔头们,缓步向宗门处走去。
就在刚刚,他的小指上,那个小小的银环,在他神识的末端,向他发出了信号。
不需要去接,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至于原因嘛,沈默棠走到大门前,跟守门的小魔头打个招呼,干脆利落的,打开了门。
而在下一瞬,两道人影骤然落地。
一道,是与他相似的红衣,没错,是他们一起购置来的新衣,而另一道,则是长天宗那蓝白色的练功服。
是肇晚与祝原思。
沈默棠与肇晚对视一眼,笑意差点就要当场突破眉眼,连忙转向看向祝原思。
肇晚速度太快,带得祝原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懵了一阵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道:“见过魔尊。”
沈默棠连说不用客气,又疑惑道:“长天宗不放假吗?”
祝原思尴尬笑笑,“这倒不是。”
犹豫片刻,又道:“只是借口罢了,万象宗想让我回去。”
而他不想回去。
沈默棠侧目看向肇晚,肇晚微一颔首。
沈默棠再次看向祝原思,“那就不回去,记得跟你娘报平安。”
祝原思低下头,一不留神红了眼眶,“嗯,她也、很好,谢谢魔尊。”
这恐怕就得追溯到两封推荐信的事件了,沈默棠叹口气,向旁侧移动半步给祝原思让开位置,“都说了不用客气,觅妒在等你,快过去吧。”
祝原思行礼应下,抬头看向肇晚。
肇晚颔首道:“去吧。”
祝原思提步踏入门槛,快步向某个方向走去。
沈默棠转过身,目送着祝原思的背影,感慨道:“希望孩子等会儿不要被吓到。”
肇晚行至他的身侧,“不会的。”
沈默棠笑了笑,心说你还是不了解那群魔头,话到嘴边,沈默棠又噤了声。
或许,正是因为了解,了解魔头们,了解祝原思。
祝原思快步前往的方向,觅妒的院子里,几位护法齐聚一堂,争得面红耳赤。
而他们争论的内容,是几件衣服,准备给祝原思的衣服。
是昨天大家下山时,长情的提案。
沈默棠抬头看向肇晚,问道:“有撞见你爹吗?我可是听说,有某位宗主现在正在反悔的边缘呢。”
肇晚摇了摇头,“我把祝原思叫出来的,而且,我不会反悔。”
沈默棠挑了挑眉。
他扫视周围,守门的小魔头自觉躲在灌木丛后,瓜兮兮的一张张脸,却毫无保留的,探出到灌木丛外。
他伸出手,轻戳戳肇晚的手肘,“带你看点有意思的。”
肇晚露出了些许惑色。
沈默棠笑意骤然扬起,勾起深深的弧度。
而后,沈默棠带着肇晚,完整的,丝毫不落的,逛遍了双月宗。
他们的每一个落处,都会在屋檐墙角,留下两个小小的雪人。
相互依偎,相互扶持。
——
入夜。
山下鞭炮声零星渐起,双月宗的鞭炮却已经响过好几轮。
贪玩的小魔头光是听着看着还觉得不够,把鞭炮挨个抽出来,一个个点了,互相往脚底下砸。
更是有的玩得狠了,直接把一整串点着往人脚底扔。
干脆利落的,误伤到了路过的祝原思。
祝原思吓了一跳,猛地向旁侧一退,正正好好的,撞到了身边的觅妒。
觅妒的眼神登时就向扔鞭炮的小魔头扫去,又吓了小魔头一哆嗦,小魔头怂唧唧的,猛地蹲下身子捞起那串罪恶的鞭炮,转身就跑。
留下一串噼啪的鞭炮声。wWW.ΧìǔΜЬ.CǒΜ
祝原思反应一阵,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挨着觅妒,连忙挪远了些。
但觅妒的反应,好像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不管是对那位小魔头,还是对他过大的反应。
祝原思挠挠头,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没错,他的大师父连同其他几位护法一起,扔给他一堆服饰让他挑选。
恰巧,他挑选到的,都是觅妒准备的,唯一不是的两件小东西,则是那位温柔至极的莫怯前辈送给他的。
那试图继续的争吵,也因此取消。
但……
祝原思看向小魔头跑走的方向,烟尘未散,噼啪声也未散,也不知道,那个小魔头,有没有被炸到。
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沈默棠和肇晚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对面就冲过来一串鞭炮。
惊得路上的众人纷纷躲避。
啊,等等。
好像并不是一串鞭炮,是抓着鞭炮的一个小魔头。
眼看着鞭炮就要点到小魔头的手,沈默棠连忙送过去一道魔气,硬生生将其掐灭。
小魔头一并停止了奔跑,低着头将身周看了看,猛地就蹲下了身子,抱头大哭。
不是?
什么情况?
沈默棠抬头看看肇晚,肇晚也向他看来,相接的视线中,是相似的不解。
很好,看来又是专属于小魔头的状况了。
沈默棠向小魔头那边瞥一眼示意,而后就扭回了视线,一点点靠近过去,强装镇定道:“别哭啊,我再给你点着?”
小魔头飞快摇了摇头,又连忙抓起衣摆,将衣摆抓到他面前给他看。
只见才换上没多久的新衣上,星星点点的,被烧破了好些孔洞。
而靠得近了,沈默棠才看到,不止是衣服,就连他的身上,也有被一并烧到的皮肤。
光是看着就觉得痛,但小魔头毫不关心,只关心自己被烧破的衣服。
早知如此,何必抓着点燃的鞭炮到处跑呢?
这种危险的事情,就算是小魔头也不能做啊。
沈默棠嘴上不停,腕上银镯也不停,一点点的,把烧坏的地方全部复原。
不管是衣服还是小魔头的身体。
小魔头抽抽搭搭的,还有点没缓过来,肇晚想起什么,从芥子中拿出几支烟花棒,递给了小魔头。
“小心一点。”
小魔头一怔,颤巍巍接过,念了声谢。
围过来的小魔头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沈默棠凑近几分,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肇晚低下头,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本想给棠棠一个惊喜的。”
沈默棠猛地抬头,清亮的紫眸瞬间撞进那深邃的眼,雀跃道:“那还有吗?”
肇晚点下了头,“很多。”
时辰钟钟声骤然响起,早早准备好的烟花旋即点燃。
腾空。
炸裂。
盛开。
拨云见月。
这是一个信号。
魔头们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玩闹,脚步轻快,一齐向大殿的方向走去。
晚宴要开始了。
身边的小魔头不自觉向他二人看来。
沈默棠直勾勾看向天幕,直到烟花最后的明光消散在天空,这才低下头看看肇晚,又看看周边的小魔头。
“走。”
——
宴半。
已是子时将过。
歌舞升平,酒意正酣。
烟花混着爆竹,山上山下一起,热闹得简直要把天幕掀下来。
魔头间没有祝词,大家只是默契的,在子时之初,一同噤声,共同举杯。
新年快乐。
仰头,干杯。
沉寂复又打破。
在这之后,又是狂欢。
与这之前不同,是毫无分寸的狂欢。
放鞭炮的在可着劲儿放鞭炮,敲锣打鼓的在愈发卖力的敲锣打鼓,就连打在一起的,都打得更凶了,空中掉了一堆的毛。
还不止一处。
沈默棠没忍住捂住了眼睛,片刻,好容易放下手,瞬间就靠近宋白说要不要送他回去睡觉,宋白眉目当即一凛,说什么也不肯走。
说好了要一起过除夕一起守岁,哪有中途跑路的道理。
沈默棠挠挠头,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肇晚。
肇晚却摇了摇头,“还是就在这儿罢。”
沈默棠顺着肇晚的指示看向狂欢的小魔头,想了想还是点下了头。
他们都在这里,又怕什么呢?
若是宋白坚持不住了想要睡觉,他再把人送回去也不迟。
而且这种场面,倒也确实不多见。
宋白能在魔头间相处得这样好,自然也是对魔头的性情有所了解。
应该可以放心的……吧。
听到结论的那一刻,宋白瞬间眉开眼笑,给沈默棠面前的酒盏里斟满了酒,“娃儿来,喝酒。”
沈默棠却拒绝了。
不管在这之前还是在这之后,魔头们的敬酒只会一茬接过一茬,就连宋白和祝原思都会凑过来说道几句,沈默棠愣是一滴酒都不打算沾。
他说过要戒的!
说不喝就不喝!
今天,他铁了心的,要以茶代酒,绝不喝酒!
肇晚劝都没用!
嗯?
肇晚?
沈默棠顺着递到他面前的酒盏看回去,不是其他谁,这只试图劝酒的手,是属于肇晚的。
沈默棠脱口道:“你不能喝。”
肇晚眨下了眼睛,语气无奈道:“我知道,这是给棠棠的。”
沈默棠摇了摇头,“我也不能喝。”
肇晚丝毫不为所动,只道:“我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
沈默棠刷地看向人群中围着火堆跳舞的长情,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妖媚。
如果不是一手抓着觅妒一手抓着祝原思就更好了。
祝原思倒还好一些,喝了些酒后彻底放开了,看着还算自在,但觅妒的脸,已经快要黑成了炭。
或许是不忿作祟,觅妒另一边抓着的,是略显尴尬的莫怯。
然而长情丝毫不在意,大概在长情的期愿里,莫怯能陪他一起胡闹让他更为开心。
觅妒的脸,更黑了。
他盯了好一会儿,盯到长情不得不注意到,笑向他招了招手。
举起的手,还是抓着觅妒的那只。
看得出来,觅妒在那一瞬间里,猛地加大了力气,长情吃痛蹙眉,却非要死命撑着不肯松手。
很好,应该确实是没乱放什么东西。
不自觉的,沈默棠露出了一抹笑意。
而当他收敛笑意回头,却只见肇晚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他,神色严肃。
沈默棠一下子慌了神,连忙道:“不是,那个,我不是不相信阿晚,我是不相信他。”
肇晚没有说话,默默的,收回了手。
沈默棠一急,连忙伸手抓住,喊道:“我喝!”
肇晚没有松劲,仍在试图往回收。
沈默棠更是心急,“这是你给我的,不许你收回!”
噗嗤一声。
声音来自身后的宋白。
沈默棠压根不敢回头,拼死抓着肇晚的手不让他乱动,嚷道:“老爷子你笑什么啊!”
宋白声音里都带着笑,“娃儿你还没看出来吗?”
沈默棠当场一懵,“什……”
杯中的酒水瞬间向旁侧泼去,而沈默棠的手,也在这瞬间,被带着举过了头顶。
肇晚的另一只手,也紧紧的,钳制在他的腰间。
无形的威压向他袭来。
沈默棠心跳登时漏了几拍。
肇晚一点点的,向他靠近,靠近他的耳,洒下温热的吐息,挠得他的心里也跟着痒痒的。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沈默棠猛地打了个激灵,他闻到了肇晚身上的酒气。
本不应该存在于肇晚身上的酒气。
宋白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他刚刚,好像喝错了杯子。”
沈默棠:???
不带这样的!
——
基于跟上次反应不同,沈默棠怕他折腾出什么事来,只好先答应下来,跟魔头们嘱托一番,把肇晚带回了院子……边上的芥子。
别问他为什么,直觉告诉他可能没好事。
肇晚此刻像极了小孩子,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的,一步不离。
仿佛在担心他食言,又担心他反悔。
说实话,反差巨大,非常可爱。
沈默棠怀着一颗略显激动的心走到桌前,倒出一杯茶递给肇晚。
肇晚不想喝,但碍于沈默棠逼迫,他没办法,只好尽数喝下。
而后,每每肇晚想要开口说话,沈默棠就递给他一杯茶。
不为什么,他只是觉得,趁着肇晚喝醉了跟肇晚谈话好像是趁人之危。
等肇晚酒醒了,想说什么说什么,他不会觉得有心里负担。
等到再一杯的茶水递到肇晚面前,肇晚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甚至不给他留机会的,捂住了他的嘴。
“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事的。”
一本正经。
沈默棠不甚清晰的,反问道:“什唔事?”
肇晚垂下了眼睛,“收留我吧。”
沈默棠:“?”
肇晚:“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沈默棠:“?”
沈默棠:“你名下的宅子那么多!”
肇晚将视线转移了方向,瞬间看向另一边,仍是低垂着视线,“那我收留你吧。”
沈默棠:“?”
沈默棠猛地扯下肇晚捂着他的手,不解道:“你到底来做什么?”
肇晚身子一震,好似瞬间清醒过来,默默抽回了手,转向一边。
半晌,肇晚终于开口道:“抱歉,是我的失误。”
沈默棠不喜欢这个样子,好像两人间再次升起壁垒一样,他轻声道:“酒醒了?”
肇晚微怔,点下了头。
沈默棠无声叹口气,“阿晚,看着我。”
肇晚不动。
沈默棠再次唤道:“阿晚。”
肇晚终于肯将身子转过来。
沈默棠懒得再问,直接上手捧住肇晚的脸,逼迫他看向自己,重新问道:“阿晚今天来,还有什么事?”
肇晚与他对视了很久。
深邃的眼眸中,渐渐起了浪。
翻涌、咆哮、归于平静。
肇晚说:“不是今天。”
沈默棠没懂,“那改天?”
肇晚摇了摇头,“见到棠棠的每一天,想到棠棠的每一天,我……”
沈默棠微歪了歪头。
肇晚伸手,将他的手拿了下来。
沈默棠脑子飞快的转了转,突然道:“我也喜欢你。”
肇晚动作一僵,缓缓的,对上沈默棠的视线。
沈默棠瞬间红了脸,当即侧过视线道:“就是想告诉你一下。”
肇晚怔忪过后,突然拿出了一张纸。
并非放在芥子,而是放在怀里,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不是传讯符,但上面写满了字,甚至,已经签好了肇晚的名姓。
肇晚扭捏良久,终于开口道:“这个……”
沈默棠已是面红耳赤,压根都不敢抬头看肇晚的反应,偷瞄几眼道:“这是什么?”
“道侣契。”
沈默棠:???
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沈默棠猛地回头,见到上面肇晚的名字后更是震惊不已,瞬间抬头看向肇晚,“你这是想干嘛?”
“等棠棠签上自己的名字。”
沈默棠:“我、你……不是……”
肇晚点了点头,已经从耳尖红到了耳根,“我在认真的,考虑与棠棠的……家事。”
沈默棠瞬间脸更红了,挣扎良久,猛地脱口道:“你放身上多久了?”
“很久了。”
沈默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所以,其实是他考虑不周吗?
是他想得太短浅了吗?
他连道侣契是什么样子都是刚刚知道的诶!
沈默棠一点点看向肇晚。
肇晚整个人都彻底红透,视线却怎么也不敢与他相接,“如果棠棠不愿意,我可以等。”
啊,不是,他刚刚不都说了喜欢吗?
为什么会觉得他不愿意啊!
沈默棠深吸一口气,向肇晚伸出了手,“给我。”
肇晚怔了一瞬。
沈默棠继续道:“烟花棒。”
肇晚垂下眼,一点点将道侣契收回怀中,“好。”
“诶,等等。”
沈默棠的手已然抓住道侣契的边角,与他对视道:“这个也要。”
剧烈的欣喜瞬间冲破脑海,肇晚猛地上前将他拦腰抱起,又好似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将他放下,充满忐忑与不安发问道:“真的吗?”
沈默棠笑得停不下来,干脆直接付出了行动,他抽走肇晚手中的道侣契,引出神识与魔气,郑重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后抬眼看向肇晚,“就一份吗?”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道侣契一分为二,化作光团,烙入他的心脏。
而另一团,自然是印刻在肇晚的心脏。
沈默棠摸摸心口,复又看向由于太过喜悦而陷入到怔忪中的肇晚,笑容更深。
他们的红衣,算是买对了。
格外喜庆,格外的、适合。
他伸出双臂,将肇晚环抱。
他将耳朵贴在肇晚的心口,听他如鼓的心跳。
他散发出无尽的热量,与肇晚一起,化作蒸炉,熊熊燃烧。
他从现在开始,拥有了属于灵魂的契合体。
他拥有了肇晚。
肇晚终于回抱住他的身体,谨慎的,忐忑的,仍带着不安的,在他的耳边发问:“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沈默棠笑出了声,他重重的点下了头,“可以,而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两人皆是无话,他们静静相拥,仿佛时间都已经停止。
突然,肇晚松开了他,急急找向芥子,“烟花棒……”
沈默棠却按住了他的手,“那个先放下。”
肇晚看着他,略含几分不可置信。
沈默棠笑了笑,他将肇晚的手重新搁置回自己的腰间,他踮起脚尖,在两份相似的热气蒸腾间,唇瓣轻轻触碰到肇晚的唇角。
“不亲亲我吗?”
春风冲破牢笼,压抑已久的冲动瞬间破障。
他吻向他,占有他,向他索取,向他沉沦。
在无尽的花木间倾倒,在静寂的清晨里低吟,在往后近乎永恒的岁月中,相伴、相守。
他们从此只属于彼此。
红装尽褪,春风已至。
—正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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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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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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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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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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