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地茫然又无奈的小魔头。
就这,附近那些,仍有小魔头被拉着扯着不肯从树上下来,嚷着说是尊主的命令。
沈默棠都不忍心放出神识去看,捂住脸指指门口的某个小魔头,“让他们下来,就说是我说的。”
他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呢?
很复杂。
就算前头听错,联系一下他后头那句“来了多少”,怎么也不应该刷刷跑走才是。
积极性高到不像是小魔头会干的事。
很难说没有他这一通“现在”“未来”的原因。
那边骚动归骚动,这边长情却突然向他传音道:“尊主,剑尊他并不是想要‘报数’吧。”
沈默棠一个没反应过来,脱口回道:“反正不是抱树。”
长情没忍住,嗤笑出声。
沈默棠放下捂脸的手,继续传音给长情道:“你再打探我可就当你还想让我再来一遭了。”
这一遭指的是什么,长情再清楚不过。
耳边铃音仍未止歇,重重叠叠的音浪迫人心魂,不难想象魔尊到底面对了怎样的存在。
“我真心希望尊主无事。”
沈默棠觉得可以相信,不管长情是出于自身的顾虑还是同时考虑到其他,总之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树上的家伙们终于全部自觉离开树干,默默聚集过来,也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仍是莽着脑袋往前挤,挤到觅妒身边又被觅妒气场吓到,慌慌张张后撤一些。
不过这也只是离得近的,跑远了的,是不是当真在树上抱着还是未知,反正不见有谁再跑回来。
看样子就这些人了。
沈默棠回头瞥肇晚一眼,转头看向长情以及长情身后的众多魔头,清清嗓道:“这件事是我的失误,不过也告诉各位,窥探天机要量力而行,最好还是不要有这种想法。”
小魔头们果断嚷道:“属下谨记!”
声势很大,沈默棠点点头,放缓声音,又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霎时间一片寂静,只有铃音飘荡。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为我而来。
铃音就此止息。wWW.ΧìǔΜЬ.CǒΜ
片刻,欢呼声震耳欲聋。
“尊主万岁——”
沈默棠连连点头,笑容无奈,“好好好,万岁万岁,大家都万岁。”
呼声更高。
肇晚的目光轻轻落在他的侧脸,眸光明灭,似是喟叹,又似是欣喜,在无言中,写上了仿徨。
沈默棠却在此时忽地扭头看向他,将手掌拢在嘴边,压低声音问道:“吵到你了吗?”
肇晚眸中笑意顿涌,唇角分明弯起不显眼的弧度,缓缓摇了摇头道:“不曾。”
沈默棠受他的笑意蛊惑,瞬间笑露出晶莹洁白的牙齿,用气音道:“其实,是我觉得还蛮吵的。”
肇晚唇角笑意更深。
沈默棠眨眨眼,低头看过一眼,后撤了半步,和肇晚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侧目对视,是相似的笑意。
长情差点没当场“汪”出声,被迫在一旁当了良久的空气不说,到嘴的瓜都变了味。
忿忿想要说些什么打断两人间这怎么看怎么暧|昧的氛围,话将出口时,想想还是作罢。
毕竟当初使劲撮合两人的是他自己,他认了。
回头看一眼屋外,小魔头们个个嚷得欢,目的却从根本上发生了改变,借着喊“万岁”“威武”一类起哄。
长情不由得皱皱眉,怎么都是这一派的在这儿?
再看挡在众人前头的异类,也就是觅妒,丝毫不见兴奋不说,正冷冷淡淡跟门框外的祝原思讲话。
——这也是觅妒挡住小魔头的原因,顺便可以用后背护住祝原思。
而从口型可以看出,觅妒是在对祝原思说等下修炼的事,已经在盘算着散场。
这样的话,好像就显得他很呆了诶。
长情再回头看一眼,魔尊和肇晚周边都快要冒出来粉红泡泡了。
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刷地向后退去,一息之间,已然是退到门口,歪头凑近觅妒,低声问道:“我不在的时候,是错过什么了吗?”
觅妒头都不回,没好气道:“错过我揍你了。”
长情:“?”
猛地将视线从两大尊那里挪开,侧目看向觅妒,痛心道:“切磋的事等下说,告诉我呗。”
觅妒终于肯分给他一点视线,语气仍是不悦,“肇晚是跟你一起回来的,你问我?”
啊,好像是这么回事。
长情不肯就这样服软,硬是道:“我是说尊主啊,他不一直在宗内吗?”
觅妒白了他一眼,“那你可就问错人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重新看向祝原思,似乎是在练习某套功法,嘴巴里第几式第几式的。
长情叹口气,猛地伸出胳膊勾住了觅妒的脖子,无视觅妒的挣扎稳稳将他钳制,低声道:“你就不能等会儿再讲吗?好师尊!”
觅妒气得瞬间涨红了脸,面色却越发冷硬,有力的手掌扣住长情的腕,“那你能离我远点吗?丑东西!”
长情简直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瞬间也是气红了脸,胳膊更加用力,不可置信道:“你居然说我丑?你以前不这样的,你给我收回去!”
觅妒才不会任他摆布,比力气他还不至于会输给长情,登时也是加大了力度,咬牙切齿道:“灰不拉几的,丑死了!”
眼看着事情就要一发不可收拾,祝原思有些慌,急急忙忙就要劝架,却压根插不上话,别说祝原思,注意到的小魔头们也是如此。
两人的气场已经不加掩饰散发出来,下一刻就要原地打起来的架势。
围在一边的小魔头自觉后撤给他们空出一定的距离,还贴心拍拍祝原思的肩膀,把孩子一并带离了战场。
可战场上的两人浑然不察,长情差点没气昏了头,比觅妒更咬牙切齿道:“这是尊主给我的,你有意见?”
觅妒当即明白,这不过是尊主对长情的处罚,瞬间都不那么气了,勾唇冷笑一声,“没意见。”
“我有意见!”
沈默棠的声音突兀传来,两人皆是一愣,扭头看向上首,这才意识到周围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而方才还在和和美美兀自开花的两人,已经是回到正常状态。
沈默棠无声叹口气,继续道:“别在这儿打。”
听起来已经放弃了挣扎,或者说,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挣扎。
长情人都傻了,所以是他,亲自搅合了他俩相互来电?
觅妒察觉到长情失神后不自觉减轻的力道,提醒道:“还不松开?”
长情回神,反而更不想松了,不过迫于沈默棠视线中明明白白的催促,他还是松了胳膊。
在他松开的那一刻,觅妒也将捏着他手腕的手松开。
方才在气头上没感觉到,现下被迫冷静,只觉得手腕疼痛,连带着整个胳膊都是麻的。
瞥一眼觅妒,却见觅妒也没好到哪里去,脖子上干干脆脆被他勒出一条红痕,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会转为青紫,就像他腕上一样。
不同之处恐怕就是觅妒脖子上青紫的位置谁都能看见,而他腕上的青紫,就连他自己都看不见——他扒不动这衣服的袖口。
倒也算是打了一场,一场非常平和的架。
长情也叹了口气,“尊主,我们不会在这儿打的。”
听起来貌似还挺委屈。
沈默棠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难道还要他夸一句吗?
于是沈默棠接道:“知道就行。”
这说法倒是长情猜测的其中之一,没忍住轻笑笑,余光里却瞥见祝原思静悄悄上前,给觅妒递了瓶伤药。
觅妒并没有多加推辞便接过,倒出几颗吞入口中。
长情这下就觉得真委屈了,倒不是说觅妒有人递伤药而他没有,而是说,觅妒居然这么轻易就肯接下那药。
明明这么多年一次都不肯接他的东西的!
祝原思注意到他直勾勾的视线,慌乱中连忙摸去芥子,试图找到多出的一瓶伤药。
就在祝原思急得额头冷汗直冒时,觅妒反手将伤药转递给长情,又抬了抬下巴。
长情怔愣一瞬,啪地接过,面上不悦丝毫不变,心情却愉快许多。
然而觅妒又道:“之后记得还给他。”
长情猛地被药丸呛得一咳。
沈默棠差点没憋住,立马避开了视线看向地面,旁侧的肇晚注意到,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面,目光中浅露不解。
祝原思急道:“不用不用,我还有的。”
长情脸色漆黑,“用不着你提醒。”
眼见着好戏部分已经结束,沈默棠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当即挥挥手道:“没什么事就散了吧,路上要是还能见着抱树的,让他们下来。”
一点没对长情觅妒的事做出评价。
小魔头们也同样懂得这个道理,既然没出多大的事,也看足了好戏,稀稀拉拉转身离开。
然后是觅妒师徒,最后是不甘心又被一时冲动迷了眼无可奈何的长情。
许多熟面孔他没见到,比如莫怯,比如宋白。
但他知道,中午和莫怯分别后,莫怯继续了她的闭关,而宋白,宋白今天放假,一大早就拉着个小魔头下山采购去了。
至于现在,他要看看眷铃楼那位神秘莫测的楼主,忽然间给他发了个什么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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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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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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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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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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