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沈默棠差点没直接掀桌子,干脆利落把人赶出了门。
被赶出门的不止肇晚一个,长情看眼门前意图敲门又下不去手的肇晚,又回过头看眼一起被赶出来的讳病,还顺带着扫了一眼因为讳病远远躲走的小魔头,有些无奈。
无奈之下只好喊话道:“尊主,咱还可以再商量嘛,放我们进去呗。”
没有回应。
另一边的小魔头却呼啦啦散开,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沈默棠只是想把窗子也一并关上,探出去的手摸了又摸,愣是没有摸到窗扇。
疑惑探出身子去看,哪还有窗扇的痕迹。
沈默棠心头一梗,“我窗子呢?”
围观的小魔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对窗扇有印象,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到时这里就是这个样子。
忽地,一道黑影扑面而来,沈默棠下意识后撤,却发现黑影并没有完全直立,便已经颓然向下倒去。
什么玩意儿?
等等。
那黑影的形状,不就是他的窗子吗?
沈默棠急又探出脑袋,窗下,巴掌大的黑豹正努力用前爪抱起掉落在地几经踩踏的窗扇,却没一次是成功的。
倒也不是黑雾力气不够举不起来,只是怎么也没法保持平衡。
沈默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没记错的话,黑雾变成这样之前,是个爱在水里踩人脑袋玩的皮魔头,平衡力极好。
沈默棠眨眨眼,将视线从黑雾身上移转到黑雾爪中的窗扇。
满是脚印不说,中间还有个形似掌印的裂痕,而在铰链处,木头更是直接被扯掉,他刚刚没摸到残余的刺算他运气好。
但这也彻底说明,他的窗子,废了。
好像还是他自己干的。
沈默棠唤声黑雾,在黑雾茫然回头抬起的视线中指指他爪中的窗子,心如死灰道:“放着吧。”
黑雾愣了片刻,爪子不知怎地仍在发力,竟成功将窗扇举到了他面前。
下一瞬,窗扇猛地从中间折断,向着沈默棠相反的方向弯折,精准无误砸到黑雾的爪子,痛得黑雾立马松手,震落的某片木屑继续给予黑雾二次伤害,直直戳在了黑雾脑袋上。
“嗷”一声哀嚎。
沈默棠没忍心看,默默移走了视线,指尖微动,放出灵力拔去木屑,还怜爱般摸了把黑雾的脑袋毛。
莫怯蹲下身,招招手轻唤唤黑雾,黑雾吸吸鼻子,远远绕过残破的窗扇跑过去跳到莫怯手上,被莫怯转手放在了肩头。
一路都有震惊的目光跟随。
不过这事儿,算是处理了?
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啊,他想起来了!
他窗子没了!怎么可以算是处理了呢?
颓然坐回床上,沈默棠开始去想直接用法器打造窗扇的可行性。
或者,有什么术法能让他直接把这窗扇复原吗?
长情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连忙向肇晚示意,让肇晚过去。
肇晚思索片刻,还是沿着空隙来到了床前,与空洞的紫眸对视。
沈默棠注意到他的到来,当即回神道:“我不会同意的。”
肇晚点了点头。
两厢无话。
视线却不曾有一刻的偏移。
沈默棠拗不过,无奈道:“那你想干嘛?”
肇晚微怔,片刻,浓睫微垂,看向脚边多灾多难的窗扇,“我想帮你修窗。”
——
围观的小魔头们尽数被赶出了沈默棠的院子,院中只剩他和肇晚两人。
沈默棠深深记着之前的魔咒,也很想走到院墙边打开结界接入旁侧的芥子小园,但他不能。
修窗子得有参照物,而参照物在他的院子里。
不管是已经破成几块的窗扇,还是残留着木刺的窗框。
在肇晚毫不犹豫伸手就要去触碰破窗之前,沈默棠调动银镯先一步洗去了沾染的浮灰,和小魔头们一无所察时踩下的脚印。
他本以为肇晚会直接用术法对这窗进行复原,但看这架势,怎么都像是打算亲自动手一样。
总不能,肇晚所说的修窗,就是直接给他做个新窗子吧。
怪不好意思的。
但事实证明,肇晚还真是这想法。
甚至动作间有模有样的。
灵力实体化凝结出的桩台、锯子、刨子,肇晚各个用得顺手。
沈默棠围在一边惊讶赞叹,恨不能将竖起的大拇指半永久。
肇晚实在是听得不好意思,突然出声道:“沈兄过奖,在下只是略知一二。”
沈默棠撇了撇嘴,倒不是说对肇晚说的话不满意,但换个角度讲,也确实是对肇晚说的话不满意。
肇晚别扭就别扭在这里,明明先时在人前与他的对话还能将“在下”“沈兄”什么的替换成“我”和“你”一类,这才多久,又变回来了。
沈默棠怀着几分故意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肇兄。”
肇晚手中动作登时一顿,抬头看向他,眼神中写满不解。
沈默棠弯弯唇角,又道:“剑尊怎么了?”
肇晚细细端详着他的神情,似乎想从中找出这样做的缘由。
无果。
最终,肇晚还是带着满眼的不可置信摇了摇头,失神垂眸,继续手中的动作。
沈默棠不出所料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怎会如此呢?
沈默棠强装不在意看向肇晚的手,莫名从不和谐中看出了一种和谐感。
长得帅还真是可以为所欲为,锯木头都帅好吧!
等等,不和谐?
还是有不和谐的。
好像少了点什么。
在哪儿呢?
沈默棠上上下下将肇晚看过一遍又一遍,猛地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几步按住肇晚手中的锯子,语气急切,“你的剑呢?”wWW.ΧìǔΜЬ.CǒΜ
木条恰在这时掉落,落在地面发出咔哒声响,与肇晚的疑惑应和,“嗯?”
沈默棠急得眉头都要蹙起,声音都不自觉加大,“你总挂在腰间的剑啊!”
肇晚似乎这才想起这茬事儿,缓缓点了点头,仍沉浸在错愕中的目光落在沈默棠按在锯子上的手,静静等待沈默棠的离去。
沈默棠简直要语无伦次,“不是,你来时没拿吗?”
肇晚摇了摇头,“在讳病那里,我……”
沈默棠当即抽手转身,大踏步向着院门走去。
——
长情坐在魔尊院前的石阶上,举着肇晚的长剑仔细端详。
长剑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嗡鸣声就没止下来过,震得长情愣是没看清上头雕刻的纹饰到底是什么。
这东西本来应该在讳病身上,至于具体缘由,长情从别的小魔头口中打探到了。
或者说,事情的全部过程他都打探到了。
很精彩,奈何他没在现场。
这让长情有些遗憾。
但这东西从讳病那里跑到他身上,倒是无关他打探到的一切,是被一起赶出院门后,讳病直接塞给他的。
只留给他一句话,说什么“帮他转交给肇晚”,然后就扔下他跑去后山回洞府了。
左右闲着无事,长情回书房将大体情况告诉给几位等候的小魔头,便让他们各自散了。
而他自己,则是回到了这里。
如果魔尊没有继续针对他布下结界就好了,这样他还能看看里面的情况。
直觉告诉他绝对有看头。
哪会像现在,没有乐子不说,这把剑还震得他胳膊发麻,好吧,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身后的院门猛地大开,长情吓了一跳,几乎是原地弹起,下意识将长剑挡在了身前。
然后,面对着惊讶的沈默棠,他听到了来自沈默棠身后的声音。
“……我托他帮我保管的。”
长情缓缓移动脑袋,见到了沈默棠身后几步之遥的肇晚。
而在更靠后的地方,是堆放在一起的几条木头。
看进度应该刚开始没多久。
也就是说,两人聊着聊着,出现了肇晚口中的那个“他”?
长情八卦之心骤起,“什么什么?”
沈默棠却无心回答他的问题,目光紧紧盯着长情手中的长剑,试图分辨这到底是不是肇晚的。
好吧。
试图失败。
这长剑抖得跟开了模糊特效一样,别说细节,大体都看不清。
但不管怎样,长情绝对是最艰难的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到了主人就在附近,这玩意儿跟疯了一样。
长情却不肯挪走钉死在沈默棠脸上的视线,还不忘分出点神来观望后边的肇晚。
哪知沈默棠突然侧过身子回头看向肇晚,指着长情仍举在身前的长剑问道:“这个是你的吗?”
肇晚闻言顺着指向看去。
沉默。
依然是沉默。
长情看不下去,出声道:“是讳病给我的,让我转交给剑尊。”
肇晚这才点下了头,明显带着几分犹豫。
另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也不怪他们,实在是这情形,还真不是他们能想象出来的。
换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想象不出来。
以剑称尊的剑尊,居然认不出自己的剑?
说出去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相信的好吧!
肇晚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上前接过长情手中的长剑,念一声“多谢”。
两人好奇的目光一瞬不瞬跟随着长剑来到肇晚的手上,然后,眼睁睁看着肇晚的手,被抖动剧烈的长剑,带动着微微发颤。
沈默棠抬眸看眼肇晚,又转向看去长情,没忍住在长情的笑容中破了功。
他们见到了极有意思的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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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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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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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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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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