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沈默棠已经将那天觅妒送来的律法条文粗略看过一遍,并且开始着手于挑选出其中的界限制定新的门规。
换句话说就是游走于法律边缘。
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干这事。
他也不知道这几日的空闲到底是来自于何,但长情显然已经将功劳归靠到那件难穿难脱还掉飘带的衣服,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和跟来的一众小魔头庆祝起来。
还差点就要把他举起来往空中扔的架势。
好在沈默棠反应及时,推手就说拒绝,让小魔头们回到各自的岗位,该上班上班该上课上课。
长情眼睛滴溜溜一转,不知又在想些什么鬼主意,竟也在那之后几天来不见踪影。
沈默棠打个哈欠,扫眼桌面上摊开来的各色杂乱书卷,果断移走了视线,这才晃悠悠起身往外走。
剩下的明天再说吧,他下班了。
院中的红梅仍是开得火热,团锦也是,一朵朵娇艳欲滴,其他一并被肇晚灵力浇灌过的花木,皆是生机旺盛犹如春天。
虽然很大部分不符合季节规律,但是很好看,他也很喜欢,沈默棠踏入院子轻嗅嗅清甜花香,脚步都利索许多,噌噌几步跑到小榻边扑上去,抱起毛毯往身上一搭,当场眼睛就要闭上。
等等,哪来的悉悉索索?
沈默棠竖起耳朵仔细辨别一阵,忽然发现声音的来源竟是他自己的屋子。
不、不会吧,难道有老鼠?
可、可是自从上次错认莫怯之后,他就问过长情说宗中会不会跑进来真正的动物,长情说应该不会,至少长情自己没有见过。
那所以,这是个啥?
长情没见过所以要让他来见见的意思?
沈默棠深吸一口气,捞起毛毯盖住自己的头,一点都不想面对。
今晚进去前先拿个阵法消消毒好了,之后再问问魔头们情况,有问题再解决也不迟。
反正他屋子里没什么吃食,也没什么能让个小老鼠破坏的东西。
突然吱呀一声,他屋子的门被打开了,沈默棠心中一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能把门打开的,得多大的老鼠啊。
沈默棠掀开毛毯,恰一道疑惑传来,“尊主?”
沈默棠仰头去看,居然是长情。
长情脸不红心不跳自顾自转身把门带上,这才向他走来,“尊主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吓我一跳。”
沈默棠差点没反应过来,登时几个问号弹出脑壳,声音里都带上不满,“可这是我的院子,你趁我不在在我屋里做什么?”
长情站定在他身前,面上挂几分笑意,媚眼流转看眼旁侧屋子,“尊主莫怪,我就是来给尊主送点东西。”
沈默棠紧盯着长情,“什么东西?”
长情向后指指房间,面带骄傲道:“几件衣裳而已,我已经放下了,尊主回去看看便知。”
衣服?
啊,不会是……
沈默棠:“别告诉我……”
长情已然打断他点了点头,“没错,绝对比之前的好看。”
说着长情又弯下腰,伸手挡于面上悄声道:“尊主今个儿先穿着试试看,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再改。”
嗯?
那可太不合适了!
长情是怎么觉得他还会继续穿那些衣服的?
就说那天,飘带掉了肇晚走了,他往回走的路上又被灌木勾下来好些根飘带,要不是他及时注意到,能当场绊倒他。
于是沈默棠拒绝道:“不可能的,你自己穿去吧,我衣服都挺好的。”
长情笑笑,视线溜走到他处,仍是劝道:“尊主别这样讲,我都做过改造的,保证哪方面都不拖累尊主,尊主还是看过再做定夺。”
未免过于积极了一点,沈默棠不解道:“你干嘛执着于几件衣服?”
长情伸出食指摇了摇,“才不是衣服的问题,尊主不觉得效果好得异样吗?这都几天了,肇晚一直没来过。”
沈默棠眨眨眼,没能理解两者间有什么关系。
虽然不想承认,但长情给他送衣服的本意大抵还是想让他色|诱肇晚,可那之后肇晚连来都不来了,这不正是证明长情的计划失败了吗?
说不定肇晚不来只是因为事务繁多忙得没空呢?
脑中浮现出肇晚微红的耳根与局促的眼神,沈默棠摇摇头,对那是自己的眼花产物深信不疑,“那你这几天一直不见人影,莫非都是因为这个?”
长情只是笑,怎么看都像是默认了的样子。
但不管是或不是,沈默棠都没打算接受这些衣服,他衣服好好的哪需要让长情送,想着,沈默棠直接下了通牒,“带走处理了。”
“不要,”长情摇了摇头,拒绝得果断,“我先走了,尊主回见。”
说完就跑,愣是摸准沈默棠不会在下班后还能精神爬起来抓他,跑得飞快。
沈默棠目光追着长情的身影离开院子,又放空一阵,非常干脆地闭上了眼。
虽然不该去管魔头们都把钱花到哪里,但他还是想说,真是没地儿找地儿花。
等太阳落山之后沈默棠回到屋子,这种想法更是成倍放大。
这是几件?
偏差未免太大了点吧!
他的衣柜里堆满了衣服,沈默棠本不应注意到,实在是长情心太狠,塞得柜门都合不上,甚至还放不下在他床上放了好些,那时他听到的悉悉索索动静恐怕就是长情在给他叠放衣服的声音。
可这还不是结束,他衣柜里原先放着的几件,不见了。
沈默棠默默瞥眼放到桌子上改造痕迹明显的衣服,刷地扭头看向一旁,不想承认那居然是他的衣服。
不用说也知道,长情要被扣工资了。
如果长情真的觉得钱多花不完,沈默棠不介意帮他一把。
嗯?这是什么?
沈默棠视线的落处,是几道很细也很深的划痕,似乎是长情惯用的魔丝留下的痕迹。
对哦,他的衣服都是法衣,想要改造可没那么容易,光是想要在上面剪出一道口子都不会简单。
看样子长情为了给他的衣服剪出露脐露肩的效果,确实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努力到最后都忘记了给他修墙!
沈默棠盯着划痕盯得久了些,忽然伸手凑到跟前感受一番,没感觉到有漏风,便当即转过身继续看是否有其他变化。
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变化。
沈默棠将视线转向他的床,如果想要在上面睡觉,恐怕就得先处理那些衣服。
他倒是想直接塞到芥子里了事,但念起桌上被剪得过分的衣服,明天他想要换身衣服,似乎还是得从这里面挑选。
沉默一阵,沈默棠想起什么,忽然转而去摸腕上的银镯。
不管是正道还是魔道,只要是个修士,大都深谙东西不往一处搁的道理,他相信原主,也相信能从芥子里找到些普普通通的衣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但往往这样说时,意外就会发生。
最先一批仙果过了期,不仅是在一两天内迅速腐败干裂,还在经过某种变化后,污染了附近一大片空间,芥子间的分层都挡不住,临近的两个空间都遭了殃。
难以言说的菌群硬是渗入了隔壁存放衣服的小空间,别说完好无损,连幸存者都没有。
沈默棠人都傻了。
不知道当初原主布排空间时有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但至少现在,它给沈默棠增加了工作量。
这让沈默棠不得不正视那一堆衣服。
确实如长情所说,那些没用还烦人的飘带少了不止一点,替换成更为方便不需要绑系的细绳搭扣,似乎还考虑了沈默棠的接受性,大多是各种各样的露肩装。
也有不露肩的,只是从他大腿小腿或者其他奇奇怪怪的地方开出条缝,大都又用薄纱遮罩,若隐若现的。
沈默棠挨个仔细检查过,露归露,好在都还能过审。
这、这,难道他还要谢谢长情?
沈默棠毕竟作为一个现代人,打眼见着这些衣服,就好比是见着了古代版的破洞裤镂空衫,能接受归能接受,总觉得哪里显得不伦不类的。
只好刷刷将其分了类,能接受的放一边他可以留下,不能接受的放到另一边等见着长情还回去。
可是这样一来,他莫不是非但不能扣长情工资,反而还得给他些银子当做买衣服的钱?
这些衣服不像是哪里会有贩卖的样子,只能是长情自己做的或者买来改造的,布匹不是寻常布匹,强度韧性舒适性都极高,但不知是不是怕他有所顾忌,没有像先前那件一样埋入法阵,也就是说,这里的都是普通的衣服。
沈默棠叹口气,决定该扣的工资还是要扣,该给的钱也照样要给。
一码事归一码事,他要做个赏罚分明的好老板、啊不,好魔尊。
取下银镯给自己要留下的衣服埋下法阵,沈默棠就将其全部都收入芥子,特意避开所有存放了生鲜的空间以及隔壁。
——
第二天一早,沈默棠才一出门,就见着了蹲守的长情,长情笑吟吟向他道声早,目光停在他的衣服上就没转移走。
沈默棠最终还是在昨天穿的那件独苗苗和长情送来的衣服间选择了新衣服,紫白配色,只在右边肩头胳膊连接处挖出三个铜钱大小的孔。
还不等沈默棠开口,长情就道:“尊主真是俊朗非常,我眼光果然好。”
沈默棠耷拉着眼皮,快速弯了弯唇角,“我谢谢你哦!”
长情笑意更深,“尊主客气,是我应该的。”
沈默棠顺口气提起精神,向长情招招手让他离自己近一点,等人狐疑一瞬还是听从凑近过来,猛地伸手抓住了长情的手腕,这才真正露出笑意,“没夸你。”
长情心头一慌,面不改色对上恶作剧得逞般带着小小得意的紫眸,“不知尊主抓我作甚?莫不是只为了告诉我这个?”
沈默棠摇了摇头,自然不能是只为说这一句话,他主要是怕长情跑。
将长情昨日送来的大半拿出芥子,他手中的长情果然瞬间起了挣扎的意思,沈默棠才不会放过他,牢牢抓紧道:“这些你都带走,其他的你报个价。”
长情一瞬间愣住,连挣扎都忘了,“啊?”
沈默棠没理他,示意长情把芥子打开。
长情挣扎不过,只好认命打开芥子,沈默棠火速把衣服塞过去,继而松开了长情。
“你毁掉的那些我会从你工资里扣,”沈默棠指指长情的芥子,“至于剩余的那些,我按照你的报价给你。”
长情:???
何必这样麻烦?
直接抵消掉不行吗?反正他也没留下几件的样子。
沈默棠不管他直接走远,想起什么又猛地回头道:“不许虚报!”
长情一愣,片刻又急忙追上去,“尊主,尊主真的可以试试其他的类型,真的没人比尊主更合适了,要不、要不您试着修修情道?可比炼器画阵有意思多了,尊主……”
沈默棠被念到头大,当即发给觅妒一封传讯符,挑拨离间写道:长情说要跟你单挑。
果然不出片刻,觅妒就抄着拳头冲过来,干脆利落把长情的话音砸远。
沈默棠只感觉神清气爽,却是没去理会桌上散乱的书卷和写了一半的门规,翻了半天从书架上找出本关于芥子的书。Χiυmъ.cοΜ
他芥子里的变化要尽早处理,不然那些菌落不知道还会生长成什么样。
不过这仙果可真是神奇,是怎么看怎么想都会觉得神奇的地步。
等等,不对啊。
他芥子里这些仙果从哪里来的?
原主又是因为什么才收集了这么多?
他粗略估计过,在第一批过期之前,芥子里的仙果全部拿出来足够填满他的院子,少说也有几吨重,谁爱吃一样东西会存这么多吗?
尤其是那个保质期,原主既然已经将保质期都标注到一旁,不应该不知道他们过期的样子啊。
沈默棠想不通,也到处找不到原因,任他心中念些什么,都没能触发到这一部分记忆的关键词,看来暂时是不能知道了。
他终于翻到关于芥子中的清洁问题,扭头从桌上拿下一支笔,腕上银镯中的某个小型法阵自发启动,理顺分叉的笔尖,将书中记录的东西随手画下。
尽管已经过了这么久,每当沈默棠需要画法阵,他还是想问一句,怎么才能把圆画圆啊!
可到最后,沈默棠还是用那个歪歪扭扭的法阵把芥子中受到污染的部分毁尸灭迹,才呼出口气休息一会儿打算继续折腾门规,就听远处传来轰然一声响。
——
沈默棠本想着与自己无关不打算去看,哪知这声响吸引到一堆小魔头,纷纷从他书房前跑过,有人还注意到总蹲守在他门口的小魔头,停下脚步说道一番。
沈默棠顺耳听过,居然是祝原思那孩子又来了,还和正好打算出门的觅妒撞了个正着。
觅妒不刚还被他叫来和长情打架去了吗?怎么这下又要出门?
沈默棠疑惑间放出神识仔细去听,小魔头说起来绘声绘色的,说怒气冲冲的觅妒一撞见人就把人拎进结界跑去了练武场。
那巨大的声响也是从练武场传来的……
等等,怒气冲冲?
这是已经和长情打完了?打输了要去泄愤正好撞见了祝原思?
好家伙,这孩子怎么这么倒霉。
要命,这不还是跟他有关!
又一声轰响传来,震得沈默棠脑瓜子嗡嗡的,当即扔下纸笔向外走去,招招手把还没聊完的小魔头们叫到身前,迎着小魔头们疑惑的目光道:“练武场在哪儿?”
小魔头们撞见他就没有不疑惑的时候,沈默棠都已经习惯了,道声谢就朝着小魔头们齐刷刷指向的方向走去。
小魔头们互相看看,提步跟了上去。
练武场一直有单独的结界,不管里面发生什么都不至于波及到外面,但这不代表声音传不出来,这也是他们听到不时轰响的来源。
沈默棠一到,吵闹围在周围的魔头们立马给他让开一条路,让他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最前面。
见到场中情况的第一时间,沈默棠的下巴就非常干脆地掉到地上,并且一时还收不回来。
意料之外的,并不是他想象中一边倒的碾压虐打。
虽然比起觅妒来说弱上太多太多,但是祝原思竟没有被打得很惨,至少还能好好站着,甚至偶尔能找准机会进行反击,而拳臂相撞的瞬间,一声轰响掀起气浪传出很远很远。
沈默棠目瞪口呆。
不对吧!
这战力系统真没崩坏?
觅妒可是他家三把手诶,不算他的话可是二把手,竟然还碾压不了一个小孩?
开玩笑的吧!
震惊塞满脑海,打乱了沈默棠的思绪,他本以为自己是来救人的,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来刷新三观的。
空荡荡的眼神里甚至装不下旁侧把握场中事态的长情。
好在他周围有许多的小魔头,看到激动处同样喊声震天,有小魔头感慨道:“就算觅妒把修为封起来纯靠身体,体修间各方面的差距还是难以弥补呀。”
边上另一人应和道:“确实,不过那小修士已经不错了,应该还是有很认真打磨肉|体的吧。”
又是一片附和。
沈默棠脑子僵了半晌,终于抓取到关键词,“封起来”?“纯靠身体”?
敢情这么公平的吗?
沈默棠终于把下巴捡起来,也终于注意到守在练武场一旁的长情。
哦~~原来如此。
长情也注意到他,抬手笑向他挥了挥。
沈默棠僵硬弯起嘴角笑笑,指着场中用眼神问长情是怎么回事。
长情笑意不减,只摊开手微耸下肩,当自己也不知道。
沈默棠又指指,继续用眼神问什么时候能结束。
长情翻过手虚拍拍,说明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沈默棠点点头,耳边仍是小魔头们激动不已的欢呼声,不全是为觅妒,见到祝原思的反击,也是响起一阵欢呼。
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群人。
说来,他这才意识到,眼下的场景明明异常的熟悉,围观的魔头们,控场的长情,场中激斗的两方,不就跟先前那场在宋白老爷子院里举行的游戏如出一辙吗?
所以魔头们两方站队谁赢喊谁,也是同样把它当成了一场游戏?
沈默棠看向祝原思,少年身上伤痕渐多,眼神却始终坚毅,丝毫不受外界看热闹的魔头们影响。
而觅妒,至少现在看着不像是多么怒气冲冲的样子,但不保证说会不会打着打着变得更气。
毕竟祝原思看起来很有天赋、也非常努力的样子。
沈默棠又看向长情,指指场中两人示意长情让他们停下。
长情登时露出为难神色,见他坚持,无奈叹口气,数不清的魔丝瞬间布满整个比武台,彻底限制住了场中两人的行动。
觅妒怒视过来,长情笑笑,媚眼弯起,食指竖起于唇前,音色魅惑,“游戏结束。”
觅妒眉目登时蹙起,张口就要说话,又被长情的魔丝堵住嘴,接着,他看到长情向场下指过去。
是面无表情的沈默棠。
觅妒又看向长情,眨下了眼。
长情便知道觅妒已经会意,撤回了魔丝。
祝原思没见识过长情的魔丝,挣扎半天,等魔丝一撤登时失了着力点,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磕得下巴生疼,还不小心咬住了舌头,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反观觅妒则是施施然要多潇洒有多潇洒,眼神都不带往他身上落的走到一边,朝向台下的沈默棠道:“尊主。”
沈默棠点点头,不放心又道:“如果你要继续,我不会答应的。”
“不了,已经够了。”
觅妒说完,回头看祝原思一眼,突然指指他对沈默棠道:“我要收他为徒。”
魔头们:???
祝原思:???
沈默棠:!!!
你崩人设了啊喂!
沈默棠猛喘几大口气,开口却是小心翼翼,“收他为徒?不是杀了他焚尸?”
觅妒答得坦然,“当然是收徒,我杀人不焚尸。”
所以果然还是会杀人的吗?!!
沈默棠移转视线看向长情,见长情也是茫然摇了摇头,不明白觅妒这突然的兴起是怎么回事。
沈默棠只好又挪回来,指向祝原思道:“可他是长天宗的人。”
觅妒点点头,“我知道,我又不让他堕魔入双月宗。”
你还想让人来双月宗?
你忘记之前是谁掐着人脖子要挟肇晚的了吗?
沈默棠眼睛都不自觉睁大了,差点脱口说你咋不上天呢,又强行给忍了下来,冷静冷静,他还真能上天。
周遭小魔头的议论声又渐渐复苏,皆是不敢加大音量,都说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稀奇的稀奇,看热闹的看热闹。
只有沈默棠,一个头不止两个大。
他也没遇到过啊啊啊!
祝原思终于在这时反应过来,捂住下巴大着舌头出声拯救沈默棠道:“可素前辈,我有嘶父的,在长天宗。”
沈默棠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看把人孩子嘴巴磕的,也太不容易了。
但觅妒已经认定祝原思,怎么也不肯放弃,“我不介意你拜两个师父,之后长天宗那个就是你二师父,大师父只能是我。”
祝原思又一次愣住了。
沈默棠也愣住了,这些魔头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自我呢?
沈默棠忍无可忍,脱口道:“你咋不上天呢!”
又一批魔头愣住,这次的范围比较广泛,沉默一时充斥整个练武场。
沈默棠眨眨眼,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忍得过初一忍不过十五,这话还是得从他嘴里说出来。
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觅妒突然转身拎住祝原思的后襟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另一只手指着祝原思道:“尊主,要么他拜我为师,要么我杀了他焚尸。”
沈默棠:!!!
你前面还不是这样说的!
你这人设没崩是没崩,也太善变了吧!
觅妒接着道:“尊主能救他一时,总救不了他一世,尊主若不今天杀了我,往后不管他逃去哪里,我都会追杀过去的。”
长情看不下去,捂住脸转过了身。
沈默棠也很想这么做,但是他不可以!
这件事解决了他一定要在新门规里加一条!就说不许强行逼人当徒弟!!!
以后谁跟他谈收徒拜师他就跟谁急!
可是事情远还为解决,沈默棠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道:“那你应该问他啊!拜师的是他又不是我!”
祝原思被拎得茫然,这会儿才缓过神,突然举起半个胳膊道:“窝有个问题。”
觅妒微一颔首,“你问。”
祝原思挠挠头,“如果我拜嘶,以后来双月宗四不四可以不用过山下那个幻境了?”
沈默棠:???
不是,就一个幻境?你居然要因为一个幻境拜个魔头为师?
认真的吗?
你可是长天宗的大宝贝啊!你师父还等着你回去呢!你怎么能因为一个幻境屈服呢!
然而两人都是认真的,觅妒点点头道:“可以,如果尊主不肯答应,你来之前告诉我,我下山接你。”
祝原思面上笑意顿现,直接嚷道:“嘶父——”
沈默棠闭上眼转过了身,他听不得这个啊啊啊啊!
是我高看你们了,你们一个两个也太随意了点吧!
谁能来救救他的三观吗?求求了。
但觅妒并没有松开祝原思,反而拎着人向前几步,“尊主。”
沈默棠挣扎着放下手转过身,“怎了?”
觅妒:“我徒儿。”
沈默棠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呼吸机。
但他还是硬逼着自己点下头,“出了事别来找我。”
“我知道,”觅妒应下,又看向围观的小魔头,“把这张脸记住,别误伤。”
听起来很像马上就要被误伤的样子。
沈默棠平缓一下呼吸,抬眸看向祝原思,祝原思也正看着他,呆呆的带着几分疑惑,视线相接的一瞬间,祝原思飞快垂下眸子,很快红了一张脸。
沈默棠:???
这一个两个都什么毛病?
折腾折腾,练武场这边的事情就算解决了,解决不了也就这样了。
沈默棠自知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广大神通,既然闹事的两个心甘情愿拜了师收了徒,他再说什么也是无话,只能说让大家不要把这件事拿到外面说,对谁都不会有好处。
要是正道知道了,祝原思必然待不下去,情况严重点可能还被当成叛敌,而他双月宗就更不必说,正道分分钟能找上门来屠魔。
祝原思似乎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沈默棠说什么就应什么,像是个无情的应和机器人。
沈默棠叹口气,让小魔头们都散了,又招招手把比武台上的三人叫下来,视线落到长情身上,指指边上一大一小两个让人头大的,“他俩交给你,出问题随时告诉我。”
长情看起来有些犹豫,“可以是可以……”
觅妒白长情一眼冷哼一声扭头去看祝原思,看得祝原思茫然眨了眨眼。
差点忘了,长情也是个让人头大的主儿。
沈默棠懒得说话,只给长情个眼神。
长情当即会意,凑近沈默棠耳边小声道:“尊主来修修情道嘛。”
沈默棠稳住了表情,硬是强忍住想要远离长情的冲动,斜眼看向长情,“我看上去很好说话吗?”
说完转头就走,丝毫不留给长情阻拦的机会,留下三人皆是懵在原地。
长情好不容易驱走身上骤然涌起的寒意,拿出笑容回头看向祝原思,“你记住,在双月宗,谁都可以惹,唯独不可以惹魔尊。”
又补充道:“也不可以得寸进尺,不管他看起来多好说话。”
觅妒在一旁赞同点点头。
得亏有长情跟自己说话,祝原思才得以重新找回自己的身体,点头点得几乎能看到残影。
——
沈默棠漫无目的走在路上,四处搜寻着可以晒得到太阳又不至于太晒的草坪,心情好得差点就要哼出曲儿来。
或许在长情等人看来沈默棠一瞬间爆发出了渗人的气息,但其实,那根本就是无意识的产物,只是因为他的午休时间到了。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休息更重要吗?没有。
沈默棠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他看到了之前遇到莫怯的那片草坪,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但自从知道那只小白兔是莫怯后,他就再没有来过这里。
他怕因为他常来,惊到莫怯再也不敢过来了。
可是此时此刻,那片草坪空空如也,莫怯不在这里。
沈默棠向周围扫看过去,没发现有莫怯的影子,便放心大胆通过了这片区域,在靠近书房的地方找了块草坪躺下休息。
魔宗啊,确实比他想象中有意思。
惊喜惊吓接二连三,你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什么的那种有意思。
当老板、啊不,当魔尊真不容易。
——
肇晚一连几天没再去双月宗,今天是第四天。
长天宗的传讯符发来一封又一封,各式各样的任务足够他将日程全部填满。
但肇晚还是来到双月宗山下,伸出手想要触碰最初的那道结界,又倏地将手放下。
他每天都会路过这里进行例行的监视,可是忽然的,他想进去见见沈默棠。
近几日来,他时常会想起慌乱捡拾衣带的沈默棠,和、和……
肇晚连忙摇摇头甩出脑子中混乱的想法,却不可抑制红了耳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找不到人可以询问,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很不对劲。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状态的。
肇晚站在结界前站了许久,始终没能迈出步子,他说服不了自己,就算是只触碰结界听一听沈默棠的声音也做不到。
肇晚最终还是转过了身,今天的监视结束了,他要写出一份报告递交给长天宗。
突然,身后传来几道脚步声,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刻意压低喊道:“师父再见。”
肇晚身形一顿。
这个声音,不是祝原思吗?
师父?
肇晚回过头,只见祝原思高高兴兴跑出来,又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猛地刹住脚步,脸色刷地白了,结结巴巴道:“剑、剑尊,您、您怎么在这儿?”
肇晚缓缓摇摇头,又向后看去,尽管结界足够遮挡他的神识,但他还是能看出,至少在最后一道结界前的一段距离里,没有任何人在。
所以被祝原思称作“师父”的人只会在双月宗内。
祝原思先一步慌了神,又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被肇晚听去,小心翼翼试探道:“剑尊您、听到了吗?”
肇晚拉回视线,从嗓间发出一个音节,“嗯。”
祝原思惨白的脸又在几息内涨红,支支吾吾解释道:“不是、我没有,剑尊,我没……”
肇晚微一颔首,祝原思并没有堕魔,很多事情已经足够明晰,但他还是不解,只问道:“是谁?”
祝原思彻底乱了手脚,眼泪悬于眼眶几刻就要落下,愣是没懂他的意思,“诶?”
肇晚又道:“你说的师父,是谁?”
眼泪终于还是落下,祝原思垂下眼飞快摇了摇头,不肯说。
肇晚轻叹口气,仍打算问,却听遥遥传来一声回应。
“是我。”
肇晚抬头,是觅妒,身后还跟着个努力想要把人来回去的长情。
觅妒挣扎一番发现没法从长情手中挣扎出来,便任长情拉扯着,硬声道:“你有问题找我便是,别欺负小孩。”
肇晚:“?”
反正不管长情拉不拉扯,觅妒已经嘴快把事情抖了出去,气急甩开觅妒,抱着胳膊立于一旁扭过了头。
明明前不久才被魔尊提醒过,直觉告诉长情自己要完,不止是自己,这里这几个,除了肇晚,恐怕都得完。
觅妒没了束缚,刷一下落了地,抓过祝原思的胳膊就往自己身后塞,“剑尊好大的气性。”
肇晚没理会,视线追着祝原思看去,见祝原思连忙擦干眼泪,探出脑袋道:“不是剑尊……”
“闭嘴,”觅妒出口喝道,“我在跟他讲话。”
祝原思怔然噤声,带着满眼愧意看向肇晚,肇晚眨下眼,转而看向了觅妒。
觅妒接着道:“世人常说仙宗气度非凡、海纳百川,不知你长天宗可也是如此,能否接受弟子拜魔修为师?”
肇晚思索片刻,“若并未触及法理,应不会责难,我且将他带回宗中,此后处理再做商议。”
觅妒眯起了眼,冷呵一声道:“别跟我来那一套,你们仙宗为避免麻烦,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肇晚:“道友不必如此担忧,仙宗也是遵从法理行事,必然不会错怪谁。”
觅妒反而笑出声来,“法理?法理上没有的呢?”
肇晚一怔,他从未想过还有什么事不在法理之内,也就无法给出回答。
觅妒回手揽住祝原思的肩头,“你仙宗若无法保证他的安全,那就我双月宗来管,不过堕魔而已。”
祝原思终于从觅妒揽他的诧异中回过神来,连连摇了摇头,“我不能堕魔。”
觅妒蹙起眉看向他,肇晚也移回目光,祝原思心脏怦怦跳得飞快,又道:“我发过誓的。”
一声嗤笑从上方传来,长情终于肯落下来,正正落在觅妒肇晚之间,面对着肇晚向后指指,“既如此,剑尊不妨去和我们尊主谈谈。”
“毕竟,他两个拜师收徒一事,也算是得了我们尊主的首肯。”
——
沈默棠刚刚从草坪爬起准备回去继续工作,抬头就见有四个人从他头顶划过,看也不看下边一眼,直接冲去了他的书房。
唔,有个长情。
衣饰花哨果然比起其他人来说好认多了。
沈默棠拍拍身上的灰,支使着刚起来还不甚灵活的身体朝书房走去。
四个人啊,四个人……
长情、觅妒,还有个祝原思,另外一个是谁来着?
好像有点眼熟。
肇晚?
对,是他没错。
啊!
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沈默棠加快脚步走去,却见长情已经从那边折返回来,面上带笑丝毫不慌,“尊主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还想问你肇晚怎么在这儿?”
沈默棠不着痕迹避开了长情伸过来打算拉他的手,心说要是自己就在书房,一下子看到这阵仗不得吓出心脏病来。
长情自知情况紧急,只跟他道:“肇晚知道了。”
沈默棠身形一顿,“知道什么了?”
已经能看到书房前的三人,长情随手指指,“拜师的事。”
沈默棠点点头。
又突然反应过来,登时停下脚步瞪向长情。
“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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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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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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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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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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