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高台之上,纪渊身姿挺拔,大红蟒袍猎猎飞扬,四重天的精气狼烟滚滚进发!其人心神念头凝聚如一,好似洪流出窍而去。
只见他一掌横推,五指倏然合拢,硬生生将喷薄地气按压下去!轰隆隆-
遮天蔽日的翻涌黑云,霎时四散倒卷而回!
这般蛮横的强绝姿态,简直叫人震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撼天动地的巨大动荡,宛若霹雳进发,吓得靖、昙二州鸦雀无声。成千上万道的目光交汇,好似齐齐共看那袭大红蟒袍!
然而就在此刻,冥冥虚空荡起如水波纹,一道佝偻的身影悄无声息,跨空而来!掌中三尺余长的冷冽神锋,如同一条冻彻周天的昂首怒蛟,欲要择人而噬!
那股寒流也似的可怖杀机,于刹那间横扫十方,将方圆几十丈内的天地都囊括其中。「杀道宗师!」
「三更堂!」
「是幽冥录上的天字号刺客·····」
那座四方高台上,几大派掌门感应气机,均不由地面皮狂抖,心头发冷。好似一起坠入冰窟,全身窜起刺骨的寒意!
尽管那道佝偻的身影,并非是冲他们而来。
可经过身心孕育数十日之久的森然杀机,只是稍微放出一丝。便如磅礴风雪压落双肩,几欲让人肝胆俱裂!
倘若换成未曾灵肉合一,坚固心神的寻常武夫。
只怕会像凡夫俗子看到凶恶猛虎一样,给活活吓死!
纵然是境界最高的九游道长与云南珠,这二人猝不及防之下。
凝练无比的心神魂魄也像被冰封住一样,运转地极为迟缓,难以做出反应。「宗师刺杀纪千户!这般大的手笔······」
这个不知名姓与来历的杀道宗师,其对于时机的把握,委实妙到毫巅。恰好选在纪渊震慑全场,吸引两州万众目光的一刹那,悍然出手!
心头杀机一动,便是天翻地覆!「纳命来吧!」
漠然无情的心音炸开,佝偻身影眸光垂落,好似宰执生死的阴司无常,透出可怖的气机。那口性命交融的无匹神锋,恍若一团灿灿烈芒,耀眼夺目不可直视,笔直劈落!
几乎半个弹指都不到,就已斩中那袭大红蟒袍!
可谓是迅疾绝伦,鬼神难防!「终于来了。」
临近生死关头,纪渊面容沉静,眼中未曾掀动丝毫的波澜。他双眸倒映出老刀把子的宗师一击,的确是杀意滔天。
宛若血海汪洋,轰动虚空,摇落星斗!
若非自个儿修持炼神观想,心念格外凝实。
恐怕也要如四派掌门心神失守,好似着魇一样,毫无反抗之能!「不知道天运子的三枚念头,是否像他所说的那样管用。」
纪渊脚下一沉,运转不动山王经,筋骨皮膜铮铮作响,宛若神铁撞动铿锵交击。他并未把自个儿的生死,寄托于天运子手上。
凭借十道金色气脉支撑血肉,催发真罡,至少能够保住性命!哧!
神锋来得极快,犹如电光死火!
可还未临近肉壳肌体,堪堪触及那袭紫绶仙衣变化而来的大红蟒袍,随身携带的鬼仙念头,便如大日东升放出光明!
即便杀剑飘忽不定,霍然一闪,比起九品鬼仙的念头运转,还是要慢上一线!纪渊脑后飞腾出数重光圈,散发不朽不灭的灵性意味。
随着满空的梵音响彻,虚空像是被定住,万千元气凝结成一条条肉眼可见的细长彩带,再无任何变化。
斩开紫绶仙衣的无匹锋芒,好似被无形大手稳稳拿捏!不得寸进!
「真
空大手印!」
本以为手到擒来的老刀把子,忽地眼皮跳动,瞧出端倪。这是悬空寺的武功!
他曾被怒金刚印空一拳打碎气海内景,对此记忆犹新。
那个威严无俦的大和尚,每每拳掌挥动,如同一尊大佛端坐中央,以宏拔伟岸的霸道气力,镇压四方虚空。
「纪九郎如何使都出悬空寺的大手印!不对,这是念头封存道术!」
老刀把子很快反应过来,纪渊脑后悬挂的数重光圈,并非气血武道的阳刚猛烈,而是浩大当中透发一点阴气。
「鬼仙!」
这个半步杀道宗师念转之间,那只拿住神锋的无形大手,猛烈一捏!喀啦!
冥冥虚空如雷滚动,霎时震出蛛网似的皲裂纹路。
那道无匹的锋芒好像易碎琉璃,瞬间崩成大蓬粉屑!「阁下还有两招的机会!
不知能否取得走本官的项上人头!」
纪渊暗自松一口气,没想到天运子倒是守信,未曾使什么花招。三枚念头所封存的手段,皆大有来头!
当真挡下老刀把子的绝杀一剑!「此子竟然早有提防!
可他究竟从何得知?
这一次的刺杀,除去穆如少主与董敬瑭,再没别人知道!」
老刀把子眼中闪过疑惑之色,看见纪渊八风不动的沉稳模样,好像一切都在意料当中,心头不禁蒙上淡淡阴霾。
他后半生修持刺客道传承,自然明白杀手隐于暗处时最为可怕。一旦显露踪迹却未功成,便等于陷入被动的劣势。
「哼!四重天的区区小辈,老朽焉能拿不下!
一记悬空寺的大手印,就想逼退老朽?痴人说梦!」老刀把子深吸一口气,心念如刀斩断杂念。
佝偻的身影倏然扭曲,形体如同空气,一点点变淡消失,彻底融进虚空。适才进发出来的磅礴杀机,也似积雪融化,顷刻敛没。
于万众瞩目之下,这尊疑似杀道宗师的天字号刺客,刹那不见!恍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上古刺客道流传下来的息光大法!」九游道长眼眸闪烁,沉声提醒。
「上古刺客道,果然有些本事!
竟然真是丁点儿踪迹都把握不住,觉察不到!」
纪渊凝神感应片刻,五色神光也似的心念洪流,几乎覆盖方圆十里的寸寸虚空。即便如此,也未有丝毫动静出现!
噼啪!
那只无形大手捏碎老刀把子的绝杀剑光后,便随着念头崩裂消散殆尽。脑后摇晃不已的数重光圈,亦是归于冥冥虚空。
「纪千户,赶紧退回靖州!
借用龙虎气,兴许能够抵挡刺杀!」
云南珠挥动广袖,真罡流转如同一挂碧水笼盖八方,将高台围得水泄不通。
那尊杀道宗师藏形匿迹的手段,实在过于惊人。
几如与虚空交融,完全不分彼此。
就像常人怎么可能从浩瀚汪洋中,找出独特的一滴水。
在座的四重天大高手,哪怕倾尽心神寸寸搜寻,也不可能寻见老刀把子的踪影。「没错,人道皇朝治下的府州,皆有国运笼罩。
尤其是那方官印,蕴含浓烈的龙虎气!」
九游道长脚下一跺,雄浑真罡凝成翠青宝树。其势参天,交织成一顶华盖,护住众人!
各派掌门皆有样学样,催动气血真罡,施展护身招数,弥盖整座宽阔的高台。「诸位不必惊慌,刺客是为本官而来,你们各自散去,可保安然无恙。」
面对四大派掌门的建议,纪渊却是无动于衷,转身就要回到上首的座椅。哧!
倏忽之间,又有一条绝杀剑光爆发出来,杀意凝练如丝,滴水不漏。没有寒冷彻骨的强烈气机,可却透出无坚不摧灭绝万物的磅礴意念。这是真正的宗师杀招!
云南珠的一挂碧水涛涛流转,刹那就被撕裂,九游道长的长青宝树,亦是瞬间斩断。老刀把子的这一道杀剑,看似平淡无匹,实则凌厉凶狠。
好像毒蟒吐信,猛然一窜,便已越过两位四重天大高手,直奔纪渊要害!「看你怎么挡得住!」
由于气血真罡倾尽催发,磅礴的命元充盈五脏六腑,老刀把子衰朽的肉壳都焕发点点光泽,宛若一口擦拭去锈迹的神剑。
「这一剑来得更快······真空大手印都拦不下!」
纪渊眉心狠狠跳动,只是甫一觉察丁点儿的杀机,那口吞吐寒光的神锋就已抵住后背。其势暴烈如同斩龙,要将整条弹抖的脊柱切断!
哗啦!哗啦啦!
可当无匹的锋芒触及肉壳,杀意自然引动鬼仙念头的激烈反应。这一回,并非再是拿捏虚空的大手印。
只见一条黑白两色的浩荡长河倏然浮出,环绕纪渊周身。
那袭大红蟒袍好似化为虚无,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任凭势成绝杀的无匹锋芒,如何飘忽变化,也找不到纪渊的真身。径直从中穿透过去!
「烛照光阴!」
纪渊眼中异色一闪,他可是亲自领教过天运子这招本命道术。确有其神妙!
这位年轻千户嘴角勾起,眸中金光一现。wWW.ΧìǔΜЬ.CǒΜ
重瞳乍然流露,如同无师自通一般,将手一扬,直接攫取老刀把子的一缕气机。黑白二色吞没万类生灵,就像无人可以躲开岁月侵袭。
持剑杀出的老刀把子心头兀自震动,蓦然感到莫大的寒意充斥全身。好似摧枯拉朽,走遍周身筋骨、五脏六腑!
一弹指间!他就像老去十岁!
发丝银白,肌体衰朽。
持剑的那只手掌如若枯木,显出层层皱痕。
血气强盛的寸寸筋肉,也好似被刻出十道年轮,失去原本的阳刚猛烈。「我记得,天运子这一道本命大术,应该是回溯光阴,照见过去才对。怎么轮到我用,就变成弹指一瞬,拨转岁月?」
纪渊微微有些惊讶,天运子的重瞳早已被他攫夺。
故而,封存于鬼仙念头中的烛照光阴一经施展,就与他产生共鸣,发生异变。「这是?这是什么邪门的道术!
纪九郎你······」
老刀把子脸色大变,坚定不移的沉毅眼神,忽地掠过一丝慌乱。他持剑横穿光阴长河虚影,周身沾染黑白二色。
好像无情岁月倏然走过,不断侵袭自个儿的气血真罡。片刻之间,老刀把子掌中持拿的那口神锋。
竟像经过千百年岁月摧残一样,生出斑驳锈迹,几欲断裂崩碎!「还有最后一招!你的刺杀就到头了!
就此收手作罢,交待幕后指使,兴许能得一条活路!」纪渊语气平淡,昂首继续踏步前行。
衣袍飞扬倏然一旋,其人就坐回那张座椅。
他顺势再将第三枚鬼仙念头,打向彻底丧失胆气的老刀把子。天运子的道袍形体若隐若现,开口大喝,直呼其名!
很显然,那位灭圣盟的右护法附着一点心念,好演化这道新近练成的本命道术!「吴钺!吴钺!吴钺!」
纪渊端坐不动,心神沉入皇天道图。
光华荡漾下,映照老刀把子的命数跟脚,从而知晓对方的「真名」。
只需引发道术,就能唤得魂魄出窍,真灵湮灭!
「逃!逃!逃!」
弹指一瞬衰朽
十年,已将老刀把子的杀意摧垮。他本来就如风中残烛,没有多少时日好活。
而今再受重创,连苟延残喘都无法保持下去。所以,老刀把子念头一闪,便欲风紧扯呼。
就像从大和尚印空、燕王白行尘手上逃生一样。
可还未等老刀把子遁入虚空,他耳边就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宛若闷雷滚荡,碾过冥冥虚空,直击他的三魂七魄。
「糟了!他怎么知道我的真实名姓?」
老刀把子心头一慌,自身魂魄不住地晃动,好似随时都要脱离肉壳。「必须要破掉这个邪术,才有一线生机!」
他的佝偻身影变幻,暴退十几丈开外。
老刀把子深知情况危急,倘若任由叫魂魔音响彻下去,自己终有守不住心神的那一刻。而破解道术的最快法子,无疑就是斩灭源头!
「生死之间,本来打算放你一马!纪九郎,是你非要寻死!
逼得老朽拖个人垫背!」
老刀把子心下一横,再不迟疑,瞬间引爆全身沸腾***的气血真罡。肉壳如作雷鸣,轰然一下炸开,霎时分出上百条血影!
「刺客道的俱焚大法!」
长青宝树被一剑斩断的九游道长,正在就地盘坐调息,目睹老刀把子自毁肉壳,分化血影,不由地惊呼道。
所谓俱焚大法,便是逆行真罡,气血回流。
好将精、气、神熔炼成万千血光,迅疾无匹,扑杀强敌。此招数极为歹毒,因其是血肉魂魄糅合,所以如附骨之疽。一念不绝,焚烧不止!
只循着一缕气机,必将敌手烧得神魂干枯,肉身衰朽方可罢休!
老刀把子极尽升华,前后两招绝杀,皆未能对纪渊造成半分威胁,反而让自个儿陷入险境。眼下,叫魂道术呼唤真名,死缠魂魄,难以脱身。
他当机立断,干脆舍身拼死纪渊,与之同归于尽!
「以肉身化血影,弃绝神智,避免叫魂道术干扰······好果决!」纪渊心头微动,明白老刀把子这是作困兽之斗。
他眉心一闪,从牟尼宝珠当中取出撼天弓、无极箭!
也不多言,双手臂膀交错发力,于电光石火间就将其挽成满月。那支雷击木箭并非对准漫天飞掠,盘旋扑杀的百条血影!
而是!
那枚滴溜溜、圆灿灿的鬼仙念头!轰!
无极箭激射而出,顷刻贯穿天运子自斩而出的鬼仙念头。正如重锤击打镜面,霎时崩裂瓦解。
那股散出的滚滚阴风,凝聚出天运子的虚幻形体。上百血影猛烈一扑,就落在其身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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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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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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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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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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