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一次,自然是百蛮皇朝。
他们以重骑铁蹄纵横天下,踏破城关,占据中原。
历经五世十一帝,把持社稷神器。
因为不得正统人心,致使烽烟四起,群雄割据。
但从后世的眼光来看,真正葬送百蛮皇朝国运的。
并非圣人,也并非红巾义军,而是域外四尊的肆虐爪牙。
当时,百蛮内部纷杂,部族众多,山头林立。
再加上穷兵黩武,连年征战,导致一朝气数日益减少。
皇族为求镇压国运,集合万众香火,供奉长生天神,孕育本我元灵。
结果却被奇士和怒尊做局设计。
悄无声息将长生天神,腐化成了一头大魔。
险些作为化身容器,迎接怒尊降临。
打破绝地天通,放开仙神禁制!
百蛮皇族见势不妙,为此活活献祭半数之多的宗亲。
催动九十九道龙气禁法,放逐大魔,填平虚空!
尔后,元气大伤,再也无法镇压府州各地,揭竿而起的红巾义军。
只能坐看十几路豪雄声势壮大,从此失去大势。
再往前追溯,便是盛朝崩塌四分五裂的漫长乱世。
那时候,正值大盛崩塌,八王争鼎,征战不休。
各方为了夺取龙脉,纵容外族劫掠,勾结化外之民。
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最后谁也没有得到龙脉认可。
反而把中原大地弄得糜烂不已,亿兆百姓流离失所。
这两次异族入关,都酿成了滔天大祸。
以杀戮为乐,以奸淫为戏,以残暴为威,由此催生大量的四神爪牙。
那段活人被视为牲畜,两脚羊的黑暗时代。
用“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来形容,绝对不过分。
就连史官都不愿回顾,每每翻过便会涕泪俱下。
“原来国运气数,与宏图功业相关。”
纪渊恍然大悟,感觉很长见识。
难怪古往今来的帝王将相,个个追求开疆拓土,四海一统,天下升平,万邦来朝。
唯有这样的不世之功,才能鼎立基业,增厚国运。
“所以太子监国二十年,虽有威望,却无威权,有部分原因就是没有建功立业,
不如燕王殿下卫戍九边,来得瞩目。”
李姓冬官胆子颇大,言谈无忌道:
“自古以来,能够压服一座皇朝的雄伟帝王,
无非就是开国太祖、守成之君、中兴之主这几等。
太子殿下是第二种,他的威望天然逊色于圣人。
想要彻底确立储君之位,必须立下泼天大功,
才能令其他几位藩王,以及文武百官心服口服。
权术之道只能御下,却无法服众。”
纪渊眉头微皱,颔首赞同。
也许,这就是白含章蛰伏二十年,至今才开始展露峥嵘的原因。
这位太子殿下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以及发难的理由。
否则,那些算是长辈的淮西勋贵,以及跟着圣人出生入死的边关武将。
如何能容忍,一个想要对付自己的嫡长皇子,独掌大权,成为储君?
“国运气数,是否也跟群臣有所牵扯?”
纪渊细细咀嚼酱牛肉,随后好奇问道。
他记得清楚,凡是入品的景朝官员,发放的官服蕴含龙虎气。m.χIùmЬ.CǒM
有着震退邪祟,惊慑阴魂的效果。
“那是自然,为官,便等于成了朝廷的一员,可谓荣辱与共。
尤其兵家和儒家,他们皆为入世的道统,避不开的。”
李姓冬官仰头饮尽满葫芦的好酒,回答道:
“像兵道武修有上、中、下九道外景气象,比如‘兵主’、‘人屠’之类。
都需要彪炳战功,攻城拔寨。
甚至于统率百万大军,打赢灭国之战,才能摘取得到。
而书生,求的是修身治国平天下,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
入朝出仕,施展抱负,或为幕僚,出谋划策……跟国运气数牵扯最深。
其余的佛道两家,相对而言要避世一些。
前者要的是果位圆满,成佛作祖;
后者则是长生不死,与天同寿。”
纪渊了然,点了点头。
像他这种官居五品的朝廷命官,除非摒弃名利,斩断尘缘。
不然的话,纵使遁入空门,也是六根未净,难有什么大成就。
“帝王功业越大,国运越强,便能永载史册。”
李姓冬官似乎有些醉意,伏首趴在几案之上,嘟囔着道:
“具体有何好处,没有谁知道。
只晓得每个成皇称帝的人间至尊,最大的愿景,
就是像庆皇、炎武、盛宗那样,位列万古史书的最高之处。
相传,立下宏图大业的帝王,可以登天封神,死后长生……其中的真假,我也难以判断。”
纪渊眸光轻轻闪了一下,若有所思。
他结合元天纲提出的气运四重,再到每次动用炼字诀,
所窥见的气运长河,内心略微有些猜测。
要做一个时代的霸主,一方大世的弄潮儿。
甚至于最后登顶绝巅,俯瞰群英。
气运至少得是紫色,或者赤色、金色。
因此,白含章身具三道金色命数。
尽管还未升至顶点,就已堪称贵不可言。
自己的话,目前五道紫色命数,想要跻身赤色,还需继续努力。
“圣人闭关,也许不单单是为了突破五境,冲击神通。”
纪渊心下思忖,怔了片刻,随即收拢杂念。
望向说话含糊不清,像是已经醉倒的李姓冬官。
低头笑了一下,自个儿动手收拾几案,吹灭灯火。
“嗜酒如命,却酒量不行……”
纪渊不由摇了摇头,擦干沾上酱汁的手掌,起身回到坐榻之上。
几个时辰后,翻完那些晦涩难懂的奇门命书。
外边天色渐暗,点点灯火升起。
“那里就是东宫,果然紫气垂落,宛如天河……”
纪渊身子半靠在窗边,举目远眺。
皇城方向,好似大片光海浮沉。
成群结队的宫女提灯,披坚执锐的禁军巡逻。
时不时还有内廷宦官,三三两两奔赴各殿。
井然有序的同时,透出一种森严气息。
通过观气术,可以窥见延绵成片的东宫殿宇,凝聚浓烈的紫金之气。
好似巨大的五色华盖轰然张开,遮蔽日月,吸纳气数。
再仔细一点,还能瞧见一条栩栩如生,长达几百丈高的真龙盘踞。
睥睨八方,威势无匹!
“九十九道龙气禁法遍布皇城,大宗师都挡不住。
所以,这里才会是域外四尊,祂们目光无法触及的一处禁区。
可惜了,我行将前往辽东,无法长久待在此处,寻求清净。
一旦出了大名府,我的行踪就会更加明显。
暴露于奇士、血神、怒尊的眼中……还好有皇天道图加持。”
纪渊思绪飞扬,眸光不自觉瞥向那幅数丈见方的庞大舆图。
占据整个墙面,内蕴灵光,莹润似玉。
仅是粗略瞧上一眼,就已经觉得不凡。
如果集中精神,窥探其中的奥妙。
就会发现那些山川走势,连绵起伏。
宛如一条条磅礴巨龙,汇聚天京。
“为何舆图之中,会有一道紫色东来?好似蛟龙出行,风雷相随,极为瞩目!”
忽地,纪渊瞧见山川地势之上,一点金光闪烁,夹杂浓郁的紫意。
好似龙形升空,飞快移动,顺着山根、水脉,直奔天京。
“那是身具王气、龙气的潜龙。”
李姓冬官不知何时醒转,似是醉后头疼,抬手用力敲着道:
“这张监正大人亲手绘出的天下龙脉走势舆图,能够通过气运转化,映照世上隐藏的草莽龙蛇……”
纪渊听罢,眉锋挑起,出声问道:
“那么此时,潜龙显现,我等是不是应该禀告东宫?”
李姓冬官好似浑不在意,摆了摆手道:
“纪秋官不必惊奇,更不用小题大做。
景朝已经承平一甲子,虽有天灾,但无人祸,
多数的府州风调雨顺,未曾闹出过饥荒。
史书之上的反贼、枭雄,都是恰逢乱世才能化为潜龙……
你看到的这道王气、紫色,并非逆党余孽,乃燕王殿下。”
纪渊愣了一瞬,旋即明白过来。
正所谓,年节将至,阖家团圆。
这是民间的传统。
开府建牙的几位藩王,也会获得准许,离开自己的封地。
往返天京待上几日光景,以全天伦之情。
“燕王要进京了……那岂不是二龙相见。”
纪渊心里“咯噔”一跳,他已映照过白含章的命数命格。
既尊且贵,人君之相!
不知道燕王又该如何?
虽然他未见其人,但关于这位殿下的诸多事迹,却是听得耳朵起了茧子。
比如,出生之时,天降异象,神驹涉水来投。
少年得奇遇,得过卧龙演兵阵图。
执掌一支卫军,战无不胜,战功卓著。
武道才情,直逼当年的圣人。
当年的破山伐庙,数次立下大功,一力斩杀几位宗师。
如若说几位皇子之间,白含章监国二十年,乃文治无双。
那白行尘就是当之无愧的武功第一!
“但愿……不是我想得那个样子。”
纪渊眯起眼眸,这方天地似是而非。
既有熟悉,也有陌生。
白含章已是四境大高手,即便不成宗师,也能活到一百七八十岁。
再加上皇家宝库的延寿天材,续命地宝。
稳坐两百年的储君之位,都没有任何问题。
如今只等圣人出关,就可以登基大宝。
习武之人,筋骨强壮,百毒不侵。
更加不可能,会有什么因病身亡的突兀下场。
至于燕王白行尘,尽管支持者众多,深得兵部武人的敬重服从。
可他与白含章乃一母同胞,关系匪浅。
也未必闹得到兄弟相残的那一步。
再者。
有圣人这一根定海神针,足可擎天撑地。
几位号称真龙的藩王,又敢动什么小心思?
“目前来看,景朝的江山颇为稳固,几乎不可动摇。
唯一的变数,就是……闭关的圣人。
究竟是功成在即,亦或者,生死难测。”
一瞬之间,纪渊念头急转。
可思来想去,都觉得是自己多虑。
“区区正五品的千户,操心这等大事作甚。
天塌了,也轮不到我去顶。”
纪渊嘴角扯动,似是感到好笑。
他取出青玉狮子相赠的化龙大丹,张口吞服下去。
再突破一次换血,差不多就能去龙蛇山,将阵图和道兵炼成。
然后,静等明年开春,前往辽东巡狩。
……
……
安西府,毒龙岭。
一杆大纛直刺天穹,犹如山峦般厚重,发出隆隆巨响。
好似汪洋的浓烈血气,几乎遮蔽大日,盖过炽烈光芒。
原本这座毒龙岭猛兽众多,瘴气丛生。
更不乏山精野怪,大妖盘踞,乃是一处凶险之地。
可是今日却很古怪,群山皆寂,猛兽噤声。
只有宛如雷鸣的行军步伐,不断地回荡起伏。
那些最喜欢血食的大妖,个个躲在洞窟地下瑟瑟发抖,希望能够幸免于难。
但……
轰的一声!
好似霹雳凭空炸响!
虎背熊腰的魁梧身影,像是一颗蓄足力道的实心炮弹。
瞬间从山林拔地而起,砸进地面!
咚!
坚硬的岩石四分五裂,爆裂飞溅,绽出粗大的伤痕。
而后,像脆弱的薄纸一样,硬生生被沛然的气力撕扯开来。
山地塌陷,迅速下沉。
成千上万的泥沙滚滚扬起,好似巨大的帷幕落下。
那道身披黑甲的魁梧身影,击穿大片土石,坠入洞窟。
强而有力的五指张开,直接捏住一头大虫的脑袋。
等同武道四境的大妖,像是襁褓之中的婴孩,毫无反抗能力
只见他掌心合拢,大虫的头颅顿时炸开,洒出红白相间的浑浊液体。
“这血肉的气味太腥了,想必殿下不会喜欢,再换一个。”
这个蛮横的大将摇头,足下重重一踏。
又是山崩地裂似的轰鸣震动,魁梧的身影再次飞起,落到另外一处地方。
大纛之下,白袍青年端坐如山。
胯下是一匹两丈多高的神驹,头顶突起峥嵘龙角,表面生有精铁似的鳞片。
两肋之间隐约可见,一双缩起的肉翅。
论及妖物气息,比起那头大虫更为强悍。
“真是没脑子的莽夫,照他这个弄法,那些大妖早就落荒而逃了,本王今晚都别想吃到野味。”
白袍青年失笑,对着并肩而行的黑袍僧人说道。
“打几头有些气候的大妖,如何配得上殿下的尊贵身份。
贫僧听说,这毒龙岭有一座千尺深潭,里面盘踞一头黄金大蚺。
因为沾染龙君子嗣的稀薄血脉,功力格外深厚,快要凝成内丹。
不如,将它捉来。
剥龙皮,扒龙筋,食龙肉。
佐以烈酒食用,方才称得上人生快事。”
那位面相凶恶的黑袍僧人,斜着身子骑乘一头血纹大虎。
他手持念珠,三角眼中杀气毕露,毫无慈悲之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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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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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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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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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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