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野淡淡地补了一句,然后示意灰原初继续往下看监控。
画面一转,镜头已经切换。这次监控画面中所显示出来的,是一处临窗的走廊。
而画面右上角的数字显示,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下午。
但灰原初只看了一眼画面中那条走廊,就有些惊讶地脱口而出:“——怎么还是在新宿警署?”
“前一天晚上发生了这种大事,我还以为你们紧急推动了起诉流程,第二天就把他送到这里——”灰原初又扭头看了一眼单向玻璃的另一侧被牢牢束缚住的火铊英雄,“并且送上拘束架了。”
对此,中野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哪里指使的动检察官大人。他们可从来不会通宵加班。”
而接下来,火铊英雄就在监控画面上出现了。
他仍然带着普通手铐,被两名警员一左一右挟着,如同闲庭信步一般,从走廊对面远远地走了过来。
在监控镜头所对准的房间门口,两名警员站在门口,让他一个人进入房间,关上了房门。
“就算不起诉,你们也没对火铊英雄多加几个电子镣铐之类的啊……”灰原初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讽刺道:“如果我不知道情况,只看现在这一幕,一定会以为火铊是在自家走廊里散步,左右那两个是保镖呢。”
中野再次面露尴尬。
他解释道:“因为火铊英雄在将筷子插入木村的眼窝之后,就又恢复了温顺配合的态度。完全没有反抗。”
“反倒是警员们,由于震惊而在压制他时候采取了许多过激的不规范动作……”
“火铊英雄自己倒是不在意,甚至自己带着伤却对警员们道歉道——‘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但上面却不得不考虑愈加沉重的舆论压力,所以最后下令谨慎地对待火铊英雄,不许再对他采取更多的‘不人道’措施。”
说完之后,中野似乎连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了,狼狈道:“总,总之我们下面干活的人可什么都决定不了啊!”
“当然,我们本来还是打算第二天白天就立刻推动起诉的。但是——”中野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但是?”
中野叹了口气,指了指监控画面:“但是第二天一早,火铊英雄的律师就到了。”
一名身着名贵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夹着公文包,在画面下方出现。
“就是这个人,姓中岛,是个在刑事领域非常有名的诉,诉……诉讼专……家。”
与火铊英雄相反,中岛律师是从摄像头下方出现的。他向前一直走到了那件房间门口,与门口的警员说了两句话,便直接拉开房门走了进去。
灰原初等待了片刻,却没见到画面切到房间内,于是扭头问中野道:“里面说了些什么?”
中野翻了个白眼:“律师会见当事人的时候,警方不得阻拦,不得有第三人在场,更不得进行窃听等行为……所以我们怎么会知道。”
灰原初沉默片刻,又意识到了一点:“但是,这也不是常规的会见流程吧?
他指了指画面里的屋子:“这就是一件普通房间,火陀英雄与中岛律师先后进入。所以,他们并不是在正常会见室里那样隔着防爆玻璃会面,而是只隔着一张桌子,真正的面对面……你们就不怕出事?”
“但是律师已经提出明确要求了,要与自己的当事人在更加能保证私密性的场所进行的对话。我们能怎么办?那个混蛋中岛对法条可是比我们熟啊!和他打交道的时候,大家光是全神贯注地不被他抓到把柄,就精疲力尽了啊。
“——再说,他不是火铊英雄自己叫来的律师吗?能出什么事?
最后,中野脸色难看地说道,“……至少,当时所有人都这么想啊。”
仿佛是印证中野的话似的,过了片刻,房门就打开了。
毫发无伤的中岛律师探出身子来,对着门口的两名警员面露嫌恶,做出了驱赶的手势。
在短暂的争执过后,两名警员还是选择了屈服。他们摇着头离开房门口,朝着这边走来,很快消失在了摄像头下方。
中岛律师面露轻蔑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嘀咕了几句,重重关上了房门。
然后,就是很长的一段毫无变化的画面。除了右上角的时间还在闪动,整个画面就像卡顿静止了一样。
灰原初却知道,中野给他看这段录像一定是因为后来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只是抱着肩,一边盯着右上角的计时,一边有节奏地手指敲击着自己的胳膊,等待着。
在右上角的计时来到第六分钟之后,房门突然缓缓打开了一条两掌宽的门缝。
一颗脑袋,出现在了门缝里。
门缝中央靠下的位置,绝对不是人正常站立时候的高度。
脑袋上的脸,泾渭分明地按照色调分成了两个部分。
上半部分,是仍然梳的一丝不苟的银发,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
只是,镜片后的双眼瞪得如同牛一样大,眼白布满血丝,散射的瞳孔中散发着被摄魂一般的惊恐。
而那张脸下半部分,已完全是一片惨红。
鼻孔往下,已经找不到正常的嘴唇与脸颊该有的线条,有的只是一只周边布满血污,凹凸不平的黑黝黝窟窿。
悄悄地,一只沾满鲜血的手,出现按在那颗脑袋的头顶上。
那只手上的鲜血也顺势流淌了下来,沿着脑袋的头皮往下,在他的额头上分出河网一般的支流,再汇聚到他的眼眶中。
睁大的双眼,鲜红的眼眶,那只手就那样换换地将脑袋扯了回去,重新扯回了门内的黑暗之中。
门,轻轻合上。
监控画面上的走廊,再次进入了静止般的凝滞之中。只有右上角的时间继续跳动。
一直到第九分钟。
门才再次打开。
在画面上,火铊英雄终于再次出现。
同时,灰原初听到了身旁的中野重重的呼吸声……尽管,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段录像。www.xiumb.com
——在画面中,火铊英雄完全地推开了门,从黑暗的门内走出来,来到了走廊上。
少年身上的囚服,以他仍被手铐铐着的双手为中心,朝着各个方向展现着喷射状的巨量血迹。
而在他的手心里攥着的,是一条手掌长,三指宽,一指厚的红色肉条。2
火铊英雄露出某种历经辛苦工作之后的放松微笑,一边毫不在意地将肉条顺手丢到了地上,然后朝着监控镜头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始原地跳跃着,大喊大叫了几声。
然后,他就站在原地,只是举高双手,张开五指,等待着。
十几秒钟后,终于有五六名警员从摄像头下方的走廊里冲了出来,扑向了火铊英雄。
而灰原初又扫了一眼那条很快被警员们踩烂的红色肉条。血肉权能帮他识别出了那血肉所来自于的具体部位。
那是人的舌头。
画面再次静止——这一次,是真的被按下了暂停键。
中野放下遥控器,满脸快要压抑不住的心浮气躁,回头对灰原初道:“以上,第二……不,第三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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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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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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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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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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