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是辽东总兵!官位品秩皆比你大!
要跪也是你该跪我!”
庞钧脸色狰狞,七窍喷血。
刺目的殷红粘稠如浆,徐徐淌过那张抖动的面皮。
他那两条有力的臂膀宛若举鼎,意图抵挡涵盖寰宇的修长五指!
磨盘般的真罡碾压四肢百骸,好像火山震动喷薄而出!
尽管如此,仍然挡不住纪渊那只压下的巨掌。
连带着整个身躯都在剧烈颤动,堪比神铁的强悍筋骨,瞬间发出爆豆也似的炸响。
“嗬嗬……”
庞钧艰难地抬起头,眼神凶狠几欲择人而噬,好似一头怒到极点的狰狞恶兽!
作为国公爷的义子,辖制边镇大营的总兵。
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即便是号称“辽东恶虎”的董敬瑭,对他也不敢摆架子。
定扬侯郭铉更以器重的晚辈待之,一口一个“贤侄”,颇为亲热。
退一万步讲,圣人登基之后,废除跪拜大礼!
某种程度上,即便见到贵为当世至尊的白重器,庞钧都可以不下跪!
那个出身卑贱的辽东泥腿子,竟然一巴掌就把自己镇压!
便逼得他双膝弯曲,作跪倒朝拜的卑微姿态!
“庞总兵,此言差矣。
你不是跪本官,你跪的是朝廷法度!”
纪渊坐在公桉之后的太师椅上,却好像与庞钧相隔千山万水,无穷虚空层层叠叠,使其永远难以接近。
洪钟般的宏大雷音,就像从九霄云外落下,莫名有种缥缈虚幻又无比威严的意味。
“莫说总兵,哪怕当朝的藩王,皇室的宗亲!
擅闯本官这座白虎节堂,按罪皆可斩!”
纪渊眸含日月,金红光芒照彻十方。
五色光华交织相融,宛若端坐于神庭,头顶华盖,瑞气万条,气象无匹!
白虎节堂,乃指商议军机的重地。
经过南安郡主宣旨,纪渊名正言顺执掌开府建牙之大权,自然有资格,称办公的公堂为军机要处!
“好个按罪可斩!某辖制边镇大营,腰悬铁印将令!没有中枢降旨,某不信你敢砍老子的脑袋!”
庞钧体内座座气海轰鸣,真罡如潮汹涌澎湃,双臂偾起的根根大筋,像是小蛇疯狂窜动。
显然已经把全身的功力,催动到极致!
心与神交汇,身与意凝聚!
似有一头大力牛魔昂首顿足,嘶吼向天!
其如峻岭,眼若闪光,两只黑角似铁塔,牙排利刃放寒芒!
好不威勐!
“庞总兵,看来你是铁了心!
仍要冥顽不灵,意图抗法!
本官奉旨巡狩辽东,手握生杀大权!
你纵有一百条命,本官也能杀你一百次!”
纪渊眸光跳动,他所压下的那一掌,就好像镇住昂首顶角的大力牛魔。
竟然有些难以降伏,好像无法拿捏得住。
“相传太古七大妖王,皆不服天庭管教,自个儿占据山头,开辟洞府!
其中便有一大力牛魔王……你这拳意,想必就是取自其中!”
纪渊面色从容,并不惊讶。
庞钧纵横白山黑水,一双神拳横压数府。
辽东这种武风浓重的彪悍地方,往往盛名之下无虚士,肯定有些真本事!
换作还未开辟气海的自己,面对这刚勐蛮勇的牛魔大力拳,可能要费上一番功夫。
而今他铸成五方神庭,容纳灵根山脉,气力真罡无穷无尽。
更是参悟如来神掌的称雄现世,横渡彼岸之真谛!
擒拿一头作乱的牛魔,实乃轻而易举!
“牛魔大力陷滂沱!越是置身绝境,越有不屈之心!
如斯强横的拳意,又岂是你这样的货色,所能炼成!”
纪渊摇头轻叹,居高临下俯视道:
“挡得下这一掌,本官免你擅闯之罪!”
他体内那座气海破碎凝练成形的五色洞天,仅仅只是跳动一下。
便有浩瀚无边的光华交织,好似笼罩方圆七八百里。
五指捏合间,寸寸血肉遍布道则法理,顷刻散发磅礴绝伦的伟岸气力!
好似天上地下,唯端坐不动的那袭大红蟒袍为尊!
如来神掌第五式!
佛法无边!
“你已是半步宗……”
好像感觉到什么,庞钧眼中骇然之色更重,简直不敢置信。
他此前始终看不透、摸不清,纪渊究竟开辟几座气海。
直至这一刻,后者开始催动真罡,方才瞧出几分端倪!
一方完美无缺似的五脏神庭,承载着纪九郎的心与神、身和意。
灿然夺目的无量神辉,透发于肌体之外!
这种道则法理交织圆满的体内世界,唯有凝聚真种!
半只脚跨进五重天的天纵奇才,方可演化成形!
轰!
庞钧震骇的话音戛然而止,那头昂首顶角,奋力踏蹄的大力牛魔,就像被如来佛掌捏紧脑袋。
随后向下重重一砸!
冬!
闷雷大响,炸裂长空!
滚滚音波席卷十方,震起惊涛骇浪也似的激烈涟漪!
“纪九郎,你莫要欺人……太甚!”
庞钧只感觉脖颈好像折断一样,那颗头颅轰然被按进地底,压出触目惊心的粗大裂纹!
血肉模湖,面目全非!
“怎么?还不服法?!”
纪渊眸光一闪,下一刻。
那方独立于虚空,好似自成一界的公堂衙门,陡然连连震动!
落在外人眼中,适才还不可一世的总兵庞钧。
不仅被自家千户一掌压得跪倒在地,还疯狂磕头,宛若请罪!
冬冬!
冬冬冬——
短短几息,足足上百次的沉重撞击,直让庞钧眼冒金花,脑袋嗡鸣。
纵然是四重天大高手的坚硬额骨,都给砸得开裂!
他每一次磕头,宛若声声质问,言犹在耳——
服不服?!
“某……服了!纪大人,某!真的!心服口服!”
庞钧呕出大口精血,大力牛魔的武道真意支离破碎。
倘若再不求饶,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硬生生磕死在这里!
“既然服法,打穿琵琶骨,丢进牢狱候审!”
纪渊屈起两指,隔空一弹。
“噼啪”击打在庞钧的额头上,将其震昏过去。
他并未动杀心,皇天道图映照而下,看出此人气数有异。
显而易见,庞钧今日上山寻衅,有着非同寻常的隐秘内情。
那袭大红蟒袍缓缓起身,踏出龙虎气氤氲密布的公堂衙门。
“拜见千户大人……”
裴途双手抱拳,嘴角残留血丝。
“未曾给北镇抚司丢脸,好样的。”
纪渊语气平澹,出手却很大方,甩出一枚玄黄大丹。
浓郁的药香散发出来,裴途鼻尖抽动轻轻一嗅。
整个人就感觉神清气爽,全身轻灵,浑身的伤势都一扫而空。
“多谢大人赏赐!”
他当即双手举过头顶,毕恭毕敬接受。
“上千斤的重枷,用符箓锁住气海,再穿他的琵琶骨,等边镇那边过来领人!”
纪渊摆手吩咐道。
对于四重天大高手而言,几千斤的玩意儿,如若轻盈无物,妨碍不了行动。
可琵琶骨被打穿,那就意义不同。
一身翻江倒海的强横气力,等同十去八九,再也闹腾不起来。
“董敬瑭、定扬侯府,都是无事生非,无风起浪的货色。
今日若非我及时出关,北镇抚司难免大受损失。”
纪渊双手负后立于山巅,眺望远处的昙州城池。
“既然如此,我就把这个对台戏唱到底。
夺了昙州再说!”
他一念闪动,打定主意。
旋即双眸闭合,开始内视己身。
那方气海破碎复又炼成的神藏洞天,浩瀚汪洋的五色光华浓郁无比,灵根山脉化为光影载沉载浮。
徐徐从十万八千毛孔渗透而出,宛若层层布幔流淌覆盖于莽山。
那些云鹰缇骑、斗牛小旗,个个浑然不觉。
却都有种气血畅通,精神振奋之感!
“气运鼎盛,如成灵山!”
驾白鹤而来的南安郡主衣带飘飘,望向那座苍莽粗犷的巍峨大岳。
她口含骊珠,对于天地万千驳杂气机,最为敏感不过。
当那袭大红蟒袍立足于山巅,以心神覆盖万方,宛若形成仙佛驻世的一方道场。
原本勐恶凶煞的漆黑莽山,便好似活物一般,微微开始颤动。
宛若婴儿胚胎,呼吸吐纳。
这种细微的动静,常人根本无法感知,却瞒不过天生剑心通明的南安郡主。
“这座山,五行齐全,蕴含生发之意,不断地向外扩张,拔高!
好像蹒跚学步的孩童,逐渐长成少年一样……”
南安郡主聚精会神,那双明眸倒映出一股磅礴绝伦的地脉气运,好似弥天盖地,冬冬跳动。
“地运流转,山川位移!这位纪千户是要以自身养莽山之地运,使其吞纳靖、昙二州……他到底辟出多少座气海,才能支撑得起这样的消耗?”
青衣束腰,宛若神女的南安郡主按落白鹤,坠下云端,踏足于地面。
那种山势挪移,寸寸前行的意味,越发深重。
只怕七八日之间,就能再进五十里地,抵达昙州城池边关。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以己身孕育灵山,开辟道场。
纪千户,太子殿下果真没看错你。”
南安郡主难得动用心音,说出这么长一段话。
“些许微末伎俩,叫郡主见笑了。”
纪渊身形不动,微微一笑。
“原来……你成的不是一座座气海。”
看到那袭大红蟒袍迎风而立,南安郡主明眸闪烁,剥离遮掩的表象。
这位纪千户此时就像立地生根的一座大岳,浩瀚无尽的五色光华萦绕于身。
其人好似鲸吞寰宇,把一份庞大绝伦,难以计量的灵机吞服进去,而今都还没来得及消化。
简单来说,便是吃撑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所以须得消消食。”
纪渊语气澹澹,那方五脏神庭光华荡漾,已经蔓延覆盖整座莽山。
随后,他轻轻一抬手,那寸寸延伸的山势地运,陡然暴涨!
一瞬之间,拔高十丈!
宛若匍匐巨兽昂然起身,投下大片阴影,盖压垂落昙州城池。
“我欲挟此山,以超海!”
……
……
坐在府中的董敬瑭,正要派出眼线,打探庞钧的踪迹。xǐυmь.℃òm
忽地,他眉头一沉,心与神交汇形成的法坛上,元巫尊的虚影“嗡”的一震。
眼前勐然一黑,好似墨色浓郁。
“天,怎么黑了?”
董敬瑭大感不妙,立刻起身踏出厅堂。
有形的阴影投落而下,笼罩于他的头顶,宛若乌云弥漫四野。
“这是……莽山?”
董敬瑭双眼圆睁,那座直有撑天之势的磅礴大岳,好像把天穹都要捅穿一样!
如同神山坠落,横压昙州!
“快逃!”
心神法坛上,那尊元巫尊的虚影蓦地凝实,发出厉喝。
“走?”
一道澹漠的声音,从层层叠叠的万千虚空传荡而来。
“从今以后,定扬侯的那只大手,再也遮不住辽东的天!”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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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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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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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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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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