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端坐不动,眸光微微一凝。嗡!
黑鞘银锋的百代昆吾倏然闪烁,进发刺耳剑鸣,响彻方圆百里!
煌煌烈光冲霄而起,恍如大气震爆,惊得流云四散!
赤色命数【剑道大宗师】刹时垂流如瀑,光耀皇天道图,淌出无穷感悟。
那口铸成后,还未真正展露过锋芒的百代昆吾,瞬间化为流光飞梭,搅动冥冥漠漠的深邃虚空。
仿若已被祭炼数十年一样,与纪渊达到心意相通。
念闪之际,如臂使指,运转如意,毫无半点滞碍!
仅这一手操弄剑器,百步杀人的厉害本事,就让谢明流眼皮狠狠跳动,心中嫉恨之意。
他自诩剑道天赋不俗,可也是经过十年苦练,方才学成「驭剑」之术。
但面前这位龙盘虎踞也似的年轻千户,轻易就将其使了出来。
「难不成......他真的刀剑双绝?
武功如此纯熟,功力也很雄浑,还能于刀剑兵器上有所建树!
这种人,岂会籍籍无名做个缇骑小卒?早就该一飞冲天才对!」
谢明流心下犹疑,他上次为纪渊天地烘炉也似的雄浑真罡所败,有些忌惮。
事后闭关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过于大意,让人抓住机会,并非剑术上不如人!
「若是用剑,三招......再怎么样都挡得住!」
谢明流眼眸闪烁,到底是靖州武林第一人,十分果断将心底杂念斩杀干净。
他右手平直伸出,环绕周身的澡雪古剑吞吐银光,四面交织宛若大网,护住自身各处要害。
摇铃似的清脆声音急促连绵,震得在场众人耳膜抖动,如同听闻贯脑魔音!
与此同时,澡雪古剑分化残影,宛若龙蛇奔走迅疾绝伦!
那方高台之上,顷刻森寒无比,如同滂沱风雪悍然压下,将在场众人逼退数十步!
「好一手玉漏催银剑!」
赤龙府的步流回大袖一卷,把冻彻骨髓的冰冷气机打散开来。
「纪九郎想要一招破掉这股阵势,只怕难如登天!」
众所周知,谢明流毕生所学无非四部剑经。碧海潮生与落英飞花,用于杀伐斗阵;
玉漏催银和抚萧清音,专为守御防护!其中后者是走精微路数,如同音波动荡虚实不定,出其不意专破兵器!
前者则大相径庭,剑气成弧游走十方,宛若碎玉漏尽银光激荡,护住各处要害!
辽东武林,但凡以剑术出名的四境高手,大多都领教过谢明流这四部剑经的厉害!
「玉漏催银剑,快刀斩乱麻!
听说浣花剑池的祖师,曾以这招接下未成宗师的聂吞吾百招杀伐!」
纪渊眼神微微一亮,并未立刻出手,反而任由谢明流将全身功力催发极致。
他离京之前翻过卷宗,知道北地大宗师聂吞吾未入五境之前,使得是一手快哉刀。
号称挡者披靡,可以将千仞险峰劈成两半,乃是无比刚猛霸烈的上乘路数!
后来与浣花剑池上一代祖师交手切磋,对方玉漏催银剑一经展开,如同千手观音,孔雀开屏,就连聂吞吾的快哉刀也斩之不破!
「玉漏催银,乃是剑气纵横交织奔走,覆盖周身的每处细微之地,水泼不进,固若金汤!
其剑气分化越多,这一招守御剑术就越牢不可破!
纪千户最该出手的时机,便是谢明流分化剑气之前,以点破面,冲破剑围!
可惜他太过托大,竟然纵容谢明流催发真罡......」
长春不老山的九游道长一脸惋惜,好似已经预见结局。
短短几息之间,谢明流就已催动真罡,分化五百余道弧光剑气,宛若万千游鱼穿梭来去,将那袭青衫身影完全笼罩在内。
仿佛一团烁烁放光的银色圆球,不住地膨胀,足足扩张到数丈方圆!
那方高台之上,以谢明流为中心,开始绽出丝丝裂痕。
大团木屑横飞,崩灭成一蓬蓬齑粉!
其余四派掌门人,无不面色凝重,再次退远。他们都看出来,谢明流这是使尽浑身解数。完全不考虑胜机,只求接下三招不败!
作为四重天大高手,甚至是剑道之上的前辈。
谢明流此举无疑是极为重视,简直是将纪渊当成生死大敌!
「分化一千两百四十七道剑气......这就是你的极限么?」
纪渊面色如常,那口百代昆吾悬于身侧。「那就接本官第一招吧!」
只见他漫不经心也似,抬起右手,张开五指。那口黑鞘银锋的古剑「嗡」的一声,陡然炸开璀璨精光!m.xiumb.com
好似一轮大日崩碎开来,进发无穷尽的光与热!森寒剑气铺天盖地,化为白茫茫一片,刺得众人眼睛生疼,根本看不清个中情景!
「这一剑.......
九游道长连忙催动气血真罡,双眼清润如明镜。一双目光洞穿无穷剑气,窥见那道拔剑而起的挺拔身姿。
那口百代昆吾脱出乌沉黑鞘,银锋恰如电光一闪,迅疾无匹!
而坐在太师椅上的大红蟒袍,却比剑光更快!人影如同风雷纵贯,倏然闪出!
修长五指微微一握,就把先发后至的百代昆吾握于掌心!
气转周天,剑锋一转!
「他竟然数清楚我所分化的剑气,如此细致入微的可怕灵觉!」
驾驭那口澡雪剑器,将自身防得滴水不漏的谢明流,首先听到纪渊的平静声音。
随后他再感受无比凌厉的剑意进发,蕴含着上斩仙神,下绝幽冥的超迈宏拔!
紧接着,十分之一个刹那都不到,剑意与剑光交融为一!
化作万千雷霆轰鸣,直逼玉漏催银所演化的三尺剑围!
「这一剑......」
谢明流心神震动,他难以想象尚未及冠的纪渊,竟然能够用出这样所向披靡的绝顶剑术!
「但还是破不开!一千两百四十七道剑气交错纵横的无双守御!」
谢明流倾尽四重天的雄厚真罡,周身十万八千毛孔似乎都在进射剑气,再次将烁烁放光的银色圆球撑大一圈!
下一刻,纪渊挟着周天道场之势,猛然撞向那方坚不可摧的三尺剑围!
体内十道金色气脉如同洪流倾泻,磅礴无尽的气血真罡,恍若一座庞大烘炉,将整个浣花剑池覆盖进去。
那袭猎猎飞扬的大红蟒袍,仿佛不断地变大。霎时之间,横亘天幕!
那口百代昆吾亦是长吟如龙,卷动波及数十里的粘稠气浪,斩杀过去!
宽阔的高台,已经彻底沦为两位剑道大高手争锋相斗的剑狱杀场!
此时此刻,纵将神铁抛入其中,也会顷刻切得支离破碎!
宛若星驰电走,千余剑气筑成的藩篱,与纪渊所持的百代昆吾悍然碰撞!
轰!
洪钟大响回荡不休!
冥冥虚空抖动如浪,绽出蛛网也似的漆黑皲裂,好像一块即将破碎的脆弱镜子。
恐怖的余波宛若潮汐升涨一样,推动几十丈高的狂澜惊涛,席卷四面八方!
高台上的李严、童关,
高台下的云鹰缇骑纷纷退散。
倘若被吞没进去,换血大成的无上法体也要崩碎糜烂!
浣花剑池山门之内,这座占地广阔的大院子几乎夷平,滚滚烟尘宛若长龙,仰天直冲而起!
「挡下了?」
「玉漏催银剑真不愧是守御无双!」「不对......」
其余几家掌门心思迫切,倘若谢明流倾力施为,也挡不住纪九郎的一剑。
那么,三招之内压服五大派!也许并非是什么狂悖妄言!
「一弹指间连碎九百道剑气!好生了得的杀伐剑招!」
滚滚烟尘当中,那团烁烁放光的银色圆球只剩下薄薄一层,谢明流手持澡雪,虎口崩裂血如泉涌。
「可我还是挡下了!你的一式留神,未能破开我的玉漏催银!」
纪渊横剑错身,轻弹一下。
旋即,那道灿然银锋如鸟归巢,收回黑鞘。「当真如此么?第二招。」
大红蟒袍衣角翻飞,年轻千户双手撑着剑柄,将百代昆吾拄在地上。
嗡!
似有余音不绝,贯穿周身血肉!
谢明流那张还未来得及浮现笑意的文雅面皮,忽地凝固。
他耳边似是响起一声无形剑鸣,那袭青衫霎时爆碎,四重天的体魄躯壳,撕裂出道道清晰可见的斩杀痕迹。
嗤嗤!嗤嗤嗤!
锋锐之极的万千剑气,从触目惊心的密集伤口肆意向外进射,带出殷红的血水!
那种深入骨髓的剧痛,猛然席卷谢明流全身各处!
他睁大双眼,充满着难以置信的惊惧之色。眼中所见的天地,逐渐化为一片漆黑。
色、声、香、味、触......所有感觉霎时消失,仿佛皆被剑气斩杀。
「什么时候突破我的剑围?不对!这是......我本身催动的真罡剑气?」
谢明流双目血红,疑惑不解,整个人好像风雨中的残烛。
「谢掌门,早就与你说了,本官是天生的剑道奇才。
你的澡雪、你的玉漏催银剑经、你的剑意剑光.......见到本官,如臣子见帝王!
帝王一怒,臣子岂能不惧?」
纪渊云淡风轻,他那招一式留神的确破不了守御无双的玉漏催银。
可他把奇士恩赐的紫色命数【名世三剑】,融合血神馈赠的玄兵【百代昆吾】,合成【剑道大宗师】。
赤光如瀑垂流十方,足以让任何剑客都为之折戟沉沙。
谢明流当然也不例外。
他全心全意应对气势汹汹的纪渊,自然就会疏忽其他方面。
「三尺剑围守御无双,正如坚不可摧的铁壁雄关!
可历朝以来,固若金汤之地,往往都是从内破开!」
纪渊语气平淡,他从斗界当中厮杀日久,汲取不少斗阵经验。
对敌亦如用兵,武功高低、功力深厚是一方面。如何抓住战机、凝聚自身大势、攻破他人心防又是另一方面。
谢明流一身剑术不差,无愧于靖州武林头把交椅。
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斗志,只想守不愿攻,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头。
所以,纪渊抓住怯战弱点,明面以剑招应敌,实则拨动命数,从内而外,一举镇压!
「我不甘心!纪九郎你这个阴险......」
谢明流醒悟过来,似是不愿输得这般憋屈。骤然之间,他好像回光返照一样。
这具四重天的体魄肉壳,本来已经破烂如布袋,气血真罡向外流失散去,难以遏制!可转瞬间!咚!
五脏六腑如发雷音!猛然震荡起来!
谢明流像是将自身的生机命元,瞬间燃烧殆尽一样!
那张文雅的面庞,变得鸡皮鹤发,衰朽不已。「百蛮余孽的解体大法!」远处观战的九游道长脸色一变。
这种榨干骨血、精气、命元,换取一刹那巅峰战力的邪门路数。乃百蛮皇朝传下的秘法!
当年掖庭九姓派出许多刺客,用这一招灭了不少武道高手。「谢明流是百蛮余孽?!」
「纪千户若死,咱们脱不了干系!」不好......」」
四派掌门大惊,可是此时再出手已经晚了。一道道目光齐齐射向烟尘当中的大红蟒袍!纪渊眸光冷漠,身形挺拔不动,对于浑身元气***的谢明流,并没有什么躲闪举动。
「解体大法?自毁五脏六腑,如用猛火焚烧鼎炉,榨取数倍的气血…………登不上大雅之台的雕虫小技!」
他只是有些意外,这位浣花剑池掌门人,暗地里居然与百蛮余孽勾结串通。
再想到那日自荐枕席的兰雅芳,正是掖庭九姓,这里头的水只怕很深。
「接本官第三招,好送你上路。」
念闪之际,纪渊勾动那道赤色命数【剑道大宗师】。
两指并拢轻轻一斩,如若剑锋弹动,倏然震起道道涟漪!
嗤嗤!
嗤嗤嗤!
细密切割的可怖声音倏然响起,侵入谢明流体内的万千剑气,陡然发作!
宛若一座座大岳耸立似的五脏六腑,顷刻传出铮铮颤鸣,好像根根琴弦崩裂。
坚硬如神铁的筋肉皮膜,硬生生被炸得糜烂,眨眼都不到的功夫,谢明流肌体寸寸龟裂!
然进射!
从面庞、四肢、躯干……..……数之不尽的凌厉剑气轰于步流回、云南珠、搬山老猿、九游道长等人的眼中,谢明流无比惶恐,而且毫无挣扎之力,骤然解体!
整个人暴烈炸开,化为成千上万的血肉碎片!
森寒剑气冻彻虚空,将逸散的一蓬蓬血雨、血花、血色,凝结成洋洋洒洒的晶莹颗粒。
「谢明流已死,可还有谁,要接本官三招?」
那袭大红蟒袍回望众人,目光宛如凝成实质,好似一口神锋横扫,逐一掠过四派掌门。
许久过后,此地始终都是雅雀无声。
无论性烈如火的步流回,亦或者不愿与朝廷攀上关系的搬山老猿。
各自皆保持沉默,不再打算冲撞这位势头正猛的纪千户。
「很好,本官就当诸位掌门答应了!
既然坐上这个盟主大位,那么五大门派藏有百蛮余孽之事,本官便不追究了。」
纪渊心满意足,拍手笑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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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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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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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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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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