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森在听完朱允熥的讲说之后,就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所以顿时有些为难。
朱允熥安慰道,“舅舅不必担心,如此小事算不得什么,以舅舅的才能必然不在话下,我会让锦衣卫协助你办理此事的,
如果舅舅不弃,委曲舅舅暂且担任锦衣卫指挥佥事如何?官职太小,还请舅舅,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既然陛下这么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好好好,舅舅答应下来,也了了我一桩心事,蒋瓛,你在一旁协助,随时听从调遣,明白吗?”
站立在一旁的蒋瓛赶紧领命道:“是,微臣遵命。”
常森虽然担任的只是一个指挥佥事,自己的下属,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自己哪敢多大?
于是对常森躬身行礼,把姿态放的很低。
而常森也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如何,也对他抱拳回礼。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舅舅,我是这么想的,这份小报名字就称作大明周报,金木水火土,再加上阴阳两仪,此七者为一轮,视为七天,
所以大明周报也分为七天一期,如此算下来,一年共有五十二个轮回,就是有五十二个周期,那么大明周报就要出五十二期,舅舅觉得如何?”
对于他的话,常森自然无不应允,连连称赞,说什么金木水火土,再加上阴阳二项,正与时令节气、天理伦常什么的相符合等等……琇書網
可是,随即又提出了自己的为难:“陛下,既然是周报,一年还要出那么多期,这里面的内容……就很多了,你也知道我……我可写不来啊!”
朱允熥笑道:“舅舅不必担心。”
又转向蒋瓛,吩咐道:“印制大明周报的地方、财物还有撰写文章的事,都由你们锦衣卫来负责,不要让舅舅为难知道吗?”
“是,微臣遵命,必然不会让国舅爷做难的。”
又说了一些办理周报的细节,以及如何办理,他们二人便退了下去。
走出殿外,蒋瓛对常森越发客气,,拱手道:“国舅爷,以后下官就听您的调遣了,有什么事您值只管吩咐。”
“好说好说,蒋指挥使太客气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蒋瓛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国舅爷,下官愚钝,陛下所说的下官现在还迷湖着呢,我一个人宠辱事小,可办砸了陛下交代的事,那就罪该万死了,
不如这样,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下官也好向您请教请教,如何?”
说完这话,不等他回绝就立即道:“听说从扬州来了几条画舫,就停在秦淮河上,布置的相当优雅,正是闹中取静,喝酒叙话的好去处,不如咱们就移步那里如何?”
作为混迹风月场所的老手,常森一听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地方,顿时心痒难耐!….这些日子以来,家里人来人往的,自己的兄长对自己约束的很是严格,不让自己去外面喝酒,
所以看似过年热闹的气氛,可对常森来说却少了几分乐趣……
要论人间烟火,哪有秦淮河恰当啊……
蒋瓛看他意动,只是碍于情面不好直说而已,于是便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前去。
到了画舫,蒋瓛豪气的大手一挥,便叫来了老鸨子,把自己的钱袋往桌子上一扔,便让她带头牌的姑娘上来。
可画舫里的头牌是他们打招牌,是招揽顾客的工具,肯定得端起架子,怎么能轻易见人呢,
哪怕在稀罕钱,也得当做是钱财如粪土的模样,这样才能自抬身价!
于是老鸨陪着笑脸道:“二位也不巧啊,细芯姑娘今天约了诗社,待会儿就要出发前往了,要不我让其他的姑娘陪陪两位爷?”
“钱不够?”
蒋瓛道:“那你看这个够不够!”说着就拿出了自己锦衣卫的腰牌,在她眼前亮了一下。
老鸨子顿时心头一震,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锦……锦……”
话还没有出口,就意识到在秦淮河寻欢作乐的官员不会希望透露自己身份,于是赶紧改了口:“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二位爷原谅……我这就让细芯过来伺候二位爷……”
“去吧!”
听到蒋瓛的话,老鸨如临大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退了出去。
常森对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还是你们锦衣卫厉害,牌子一亮,就算是头牌也得乖乖过来!”
说着眼神上下打量,好像要从他身上看出这等便利事,他做了多少次一样……
蒋瓛被他看的极为尴尬,身为天子鹰犬,蒋瓛平时还是非常注意言行的,这种场合轻易不会来,也不敢来……
又怎么会拿锦衣卫的招牌去做那些苟且之事呢……
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蒋瓛顿觉自己脖子里刮起一阵冷风……
赶紧对常森道:“下官整天忙着锦衣卫的事务,哪有功夫来这等……逍遥的地方,今日也是为了图个雅静嘛……”
“极是极是,我也不常来,今日有幸跟着你尝个新鲜……”
蒋瓛:“……”
船上最具姿色的几位佳人马上就过来了,还有那位头牌细芯姑娘,也没有了平日的矜持,细语糯声的伺候着……
又上了一桌好酒好菜,既然有美人,怎么能没有美酒呢……
只是没喝几杯,蒋瓛便悄悄退了下去。
身旁少了一个电灯泡,常森的拘谨顿时一扫而空,彻底放飞自我,
左拥右抱,上下其手,吃几口胭脂,自然不在话下……
下了画舫,蒋还便命令两个人一位看守在这里,以确保常森的安全。….他之所以对常森如此客气,除了他的身份之外,也是因为常森对自己没有威胁。
虽然陛下一下子就让他做了指挥佥事,还命令自己协助他,可蒋瓛知道这就是给常森脸面,
如果陛下真的要重用于他,从而取代自己,那么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嗯,我得想想大明周报该如何办理了……
事情虽然是让常森主理,可下面所有的事都要由自己来办,事情办不好陛下怪罪下来,挨板子掉脑袋的肯定是自己无疑了!
所以蒋瓛在骑马返回锦衣卫衙门的路上,就开始不住的思索如何办理才最为妥当。
许多人以为锦衣卫全都是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人,殊不知在锦衣卫里也有许多人才,绘画、书法、诗文等等,
就是考中功名,在朝廷当中担任官职的文官,也有些加入了锦衣卫。
所以写出一些文章根本就不在话下,难的是怎么写才能迎合圣心呀……
常森平时虽然斗鸡走狗,妥妥一副街熘子的形象,但是做起事来却不马虎,反而很是认真。
蒋瓛做事的速度很快,没过几天功夫就找到了适合的印刷大明周报的作坊,并且安排好了工人,准备好了墨水纸张等物,
还让锦衣卫写出来几篇文章,所说的是几乎针对马和下西洋,使大明天威远播,恩泽藩国,
还详细的说了三佛齐为何会寻求大明庇护,请求内附一事,说的有理有据,就连三佛齐的请愿书都有摘录……
而今日所要印刷的,就是这些文章。
毕竟蒋瓛知道朱允熥为何要办理周报……
在书坊里面,常森看着印刷工人用活字排版,涂墨,铺纸,然后印刷,他都在一旁观看着每个步骤。
等到第一版被印出来,墨迹还没有干透,常森就迫不及待的拿起来观看,
见墨迹清晰,字体大小适中,并没有明显的瑕疵,蒋瓛也放下心来,问道:“国舅爷,您看这印制的如何?”
常森点了点头:“不错,字迹很是清晰,纸张也不错,嗯……”
见他有些犹豫,蒋还赶紧问道:“可是有哪里不妥?”
常森看了一眼一旁的木制活字,皱起眉头道:“蒋指挥使,现在咱们手里的这一份还只是头稿,先印出来看看效果如何,虽然目前看还不错,
可你要知道拿给陛下看过之后,可是陛下首肯,那么作坊里这么多人都要立刻忙碌起来,到那时候印刷的就不是百分千分了,而是万份!十万份!”
伸手指了指木制活字道:“你看看,这些木制的能坚持多久?恐怕一版下来都挺不住!”
文言,蒋瓛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道:“那与国舅爷之见,该当如何?”
常森看了看手里的纸张,又看了看木制活字,思索了一番道:“我记得北宋时期的交子,纸币票面上,印有几个字的料号、字号,用来辨别真伪,这些就是用铜做的,和现在的活字一样……”….“您的意思是用铜做活字?”蒋瓛问道。
“不错!”
常森道:“之前宋人用铜、锡做活字,那咱们也可以如此,否则这木质的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如果频繁更换,到了关键时候是会耽误工期的……”
在明朝之前,金属活字印刷术就已经有了,只是没有普及罢了。
而之所以未普及,最根本的原因还是金属活字造价高昂,铜本身的价值暂且不说,单单是压印、范模和摹拓的功夫就要大量花费。
所以若不是经常、且大量的印制东西,根本没必要用金属做的,木制活字就足够应付了。
“多亏国舅爷提醒,要不真会误事的!就按您说的,用铜做活字,下官立刻安排人铸造!”
常森的提议,立刻便得到了蒋瓛的认同。
对于锦衣卫而言,制作一些金属活字所花费的钱财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怕的是误事!
大明周报七日一期,需要写出文章,然后安排人排版、印刷,真是一颗功夫也耽误不得!
耽误就得被问罪!
所以有坚实耐用的活字,对蒋瓛来说简直求之不得!
常森道:“做出来的铜活字必须干净顺直,没有瑕疵,纹路清晰,这样印出来的字才整齐,还得结实耐用……”
蒋瓛也知道制作活字的重要,于是便道:“国舅爷,大明银币那么精细的活儿,不仅有字,还有花纹,难度可比这个大多了,
工部宝源局的那批工匠都能制作出来,若是请他们帮忙,必然能够事半功倍!”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可我是锦衣卫,与朝臣们打交道毕竟不合适……”
“嗯,那我走一趟!正好见见秦部堂……”
“有劳国舅爷了,下官摆下酒席,等您回来畅饮……”
常森知道锦衣卫的忌讳,能不和朝臣来往就绝不来往,平常也没有什么私交,以保持对皇帝的绝对忠诚,不会做出偏私之事,所以就揽下了此事。
因为马和这次带回来了许多白银,所以宝源局正在马不停蹄地制作大明银币,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
秦逵恨不得把工匠们不吃不喝连轴转,一个当成两个用!
这要是放在后世,妥妥的资本家嘴脸!
可是常森都亲自登门借人了,秦逵虽然心里发苦,虽然极为不舍,害怕耽误了工期,
可是没办法,国舅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只能咬牙借出去。
谨身殿里,朱允熥手里拿着常森和蒋瓛呈送上来的样报,留着点了点头。
这上面无论是文章内容,还是字迹清晰的程度,都让人十分满意。
常森也把如何办报,如何发现弊端,想要制作铜活字,去工部借人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舅舅,你这一不小心就开创了先河啊!”
朱允熥笑道:“在此之前都是小打小闹,不成规矩,还没有这么完整的金属活字印制的东西。”
扬了扬手中的样报,“这东西要流传到后世,史书上肯定会记上一笔,某年某月,国舅常森发明金属活字印刷术,开历史先河!”
“陛下你就别取笑我了,陛下,这东西……还成?”
“成!简直非常成!事情交给舅舅,就没有不成的!”
见陛下夸赞,常森知道自己这件事做对了!
谦虚说道:“我当时就想着那些木头做的活字不堪使用,少印一些东西还行,可印的多了必然会出现损坏,就彷照宋朝的例子……
呵呵,还多亏了蒋瓛的提醒,秦部堂也大度,借给了几个大匠……”
既然一切妥当没有问题,朱允熥便吩咐照此印制,通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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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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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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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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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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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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