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司法堂的那一刻，生命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你以为他不想活着吗？是因为他把你们的生命，凌驾在自己之上！”云山眼睛也红了，“明明是为了保护你们死了，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樊家大长老咬着牙。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巴掌，让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还有！”云山一只手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副画像，另一只手抓着樊家大长老的脖子，逼近，“你看着古牧护法的脸，你还要说司法堂是垃圾废物不公不正管不了事吗？”
樊家大长老愣愣地看着画像。
画像上的老者和眉善目，笑容和煦。
很久远的记忆在这一刻破封而出。
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樊家还是中型家族，林、谢、月家还没晋升顶级三大世家。
当时排名第二和第三的家族联起手来攻击周边的其他家族，他们挡不住，向其他势力求助。
但其他势力都不愿意蹚浑水，只有司法堂来人了。
樊家大长老印象深刻，彼时他还小，只有八岁，修为跟没有一样。
因为救他，保护他不受到伤害，这位古牧护法宁愿自己被敌人刺中了腹部，也要把他送到安全地带。
虽然古牧修为高强，但背腹受敌，最后还是死在了战场上。
敌人没有留下他的尸体，烧成了灰烬，扔进了河里。
古牧一人救了上百人，他的家人却连他的骨灰都没有拿到。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
也是因为司法堂，古武界这一百多年再没有大战事发生。
樊家大长老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在家族里享乐，拥有足够修炼资源晋升的时候，司法堂驻扎在各大家族边界的护卫，时时刻刻都生活在生死之间。
累了是倒在地上就睡，能吃到热馒头都很开心。
没人想过他们也有家人也有朋友。
“你的安定，你的修炼资源，都是这些死去的人换来的，到头来却怪到司法堂身上。”云山冷笑，“真是好一个白眼狼！”
“好了。”傅昀深眸光淡淡，“收好东西，把他带下去。”
云山冷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说，和云雾一起架着失魂落魄的樊家大长老下去了。
厅内任是一片寂静。
长老们显然也被伤了心。
“司法堂主动为古武界奉献牺牲，到了某些人嘴里，却成了废物垃圾不管事的狗屁玩意。”大长老拳头握紧，“难怪，愿意加入司法堂的人越来越少。”
谁会没事做这种吃力不讨好，还要挨骂的事情？
好人难做。
哪怕一件事情做不好，都会被骂。
因为管不了谢焕然，司法堂的牺牲全部被否决了。
仿佛是一个笑话。
大长老闭了闭眼，声音颤抖：“我为地下埋骨的前辈们寒心啊。”
古牧、许云峰要是泉下有知，知道如今的后辈不仅不念他们的牺牲，反过来骂司法堂没本事管谢焕然，又会是什么心情？
“大长老不必寒心。”傅昀深淡淡，“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有这种想法的人，本身就自私，不懂得考虑他人。”
“司法堂没有保护他的必要，也不值得被救。”
君子捐躯，小人得志。
古武界倾颓，是正常的事情。
“昀深。”大长老怔了怔，低声，“等我们哪一天也走了，就只有你了。”
他神情郑重：“你修炼速度很快，我相信不出十年，你一定能宰了谢焕然，为古武界除害。”
傅昀深沉默片刻，笑了笑：“十年，变数太多了。”
“我已经让右护法盯紧谢家了。”大长老说，“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情，就让其他家族迁居去世俗界，我们司法堂封锁死古武界的通道，同这个老东西同归于尽！”
谢焕然这么久都没有动司法堂，也是因为古武界的通道钥匙，只掌握在司法堂手中。
没有其他人知道。
没了司法堂，古武界就永久封闭了。
所以司法堂哪怕顶尖武力一次次折损，地位也依旧不可撼动。
“还不到那一步。”傅昀深淡淡，“我们要找个人。”
“谁？”
“风修。”
“风修？他？”大长老失笑，“他估计是已经死了，要不然不会这么久都不出来的。”
二长老却是开口：“大哥，也不是没有可能，昀深说得对，风修前辈也有可能活着，这样，你交给我一只护卫队，我和老三去找他。”
三长老颔首：“打听到消息，谢焕然最近闭关了，至少是三个月。”
大长老思索了一下，也就同意了：“好，你和老三领队，我去准备东西。”
他起身出去，其他几个长老也都纷纷离开。
“你咋突然就笑上了？”二长老走之前，看了傅昀深一眼，“笑什么呢？”
傅昀深没抬头：“嗯，给女朋友发短信呢。”
二长老：“……”
他一想起他儿子七十岁了，还在打光棍。
顿时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大长老奇怪：“老二，你怎么了？谁惹你了？脸这么臭。”
二长老咬牙切齿：“我打我那个不孝的臭小子去！”
哪天他要是死了，连个孙女都看不到，多亏。
大长老：“……”
**
武道联盟。
嬴子衿刚一到，就被管事叫住了：“请小姐稍等片刻，我家盟长马上亲自出来迎接！”
嬴子衿停下。
她来武道联盟的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想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风修。
程远很快就出来了，亲自把女孩迎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程瑾也在。
“师妹，终于又见到你了，我是你师兄。”程远很热情，“没想到师傅又收了一个徒弟，还是个姑娘，师妹这天赋，不是一般的好啊。”
嬴子衿微微挑眉，也没戳破：“师兄好。”
“好好好，太客气了。”程远笑得合不拢嘴，“师妹，坐坐坐，臭小子，去端茶。”
程瑾只能任劳任怨地走过去，将两杯茶奉上：“义父，师叔，喝茶。”
嬴子衿想了想，还是把口罩摘了下来。
手在脸上一盖，去除了所有的易容伪装。琇書蛧
看见女孩的真容之后，程瑾一下子就愣住了，他震惊脱口：“是你？！”
程远诧异：“你认识你师叔？”
“你居然……居然是古医古武双修！”程瑾几乎失声了，“你还已经是古武宗师了？！”
众所周知，林清嘉是古医古武双修第一人。
她的古武修为是六十年左右。
可现在，他的面前居然有一个古武宗师级别的古医？
“刚突破。”嬴子衿颔首，看向程远，“师兄知道师傅在什么地方？”
程远一愣：“师妹，这话不是我应该来问你？”
嬴子衿敛眸沉思：“我好久没见过他了，所以想着你是不是见过。”
“没有。”程远摇头，“师傅行踪不定，古武界又大，但他这么久不出现，我怀疑是他闭了死关，冲击更高的境界，也有可能……”
也有可能在闭关的时候死了。
“这样。”嬴子衿站起来，“师兄，我今天还有急事，明天再来。”
她需要回去给温风眠再提升古武修为。
“好说好说，我这段时间都不闭关，随时都在。”程远笑，“程瑾，送你师叔出去。”
他看了程瑾一眼，意思很明显。
嬴子衿的这件事情，不许往外传。
程远的话，在程瑾心中就是圣旨。
程瑾恭敬地拜了拜，把嬴子衿送出去。
嬴子衿从武道联盟买了一些修炼资源后，准备回司法堂。
迎面碰倒了带着两个男性护卫的谢念。
谢念视力好，一眼就认出了女孩。
“嬴子衿，你好厉害好牛逼啊。”她停下，拍了拍手，“古医界的古医听命于你，连司法堂的高层都有你认识的，你还认识谁？”
嬴子衿侧头，眼神冷凉。
“不过你放心啊，我不会动你。”谢念红唇勾起，“等古武界都变成我谢家的天下，你们也没地方去。”
她高傲地抬了抬头，转身就走。
但下一秒，一股大力传来，内劲隔空，直接将她拉了回去。
谢念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捏住了脖子。
随后慢慢地被提了起来，双脚离地。
空气的减少，让谢念的脸都变青了，眼睛微睁：“你敢——”
程远听都没听，抬起手，照着谢念的脸上扇去。
狠狠的，毫不留情。
程远声音阴鸷冰冷：“你再嚣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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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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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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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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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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