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一般的丸子,珍珠大小一颗,里头还包了馅儿,香甜又软糯。”
段铭眼睛一亮,“我……我能吃么?阿娘说我体弱……容易不克化。上元节的时候,都只让吃一颗合了团圆之意。”
他说着,跌跌撞撞地跟着段怡,一路回到了她那个简简单单的小院子里。
段怡余光一瞟,见他一直瞧那兵器架子,笑了笑,“体弱又不是纸糊的,不贪多就行了。你想习武?”
段铭伸出手来,摸了摸段怡的那根长枪,摇了摇头,“我走得快些都会喘,不能习武。”
他说着,转过身来,对着段怡腼腆的笑了笑,“三姐,酒酿丸子……一会儿张妈妈该来寻我了。”
段怡皱了皱眉头,领着段铭进了屋子,拖出炭盆子就要生火,却是被段铭给拦住了,“三姐昨天热坏了,我不冷的。”
段怡托着火盆子的手一顿,从一旁拿了个暖手炉子来,塞到了段铭怀中,又从炉子上拿了热水,沏了茶递给了段铭。
段铭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是眼眶微红,“三姐姐这屋子里空空的,跟雪洞似的,身边也只有两个人服侍么?”
“你们没有回来的时候,整个老宅都是我的院子,所有的下仆都是来服侍我的,还不够么?”段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又拿了些瓜果点心出来,搁在了待客的小桌子上。
紧接着她掏出了那本小册子,在手中翻了翻。
段铭显然跟着大师学过画,画得栩栩如生,那打头一个,便是当今的三皇子陈铭,他生得有些清瘦,看上去冷冷地不好相与。
“我同三殿下撞了名字,是以他待我比旁人亲切几分。三殿下是苏昭仪所出,他跟着祖父读书习字有四五年了……”
段怡翻一个,段铭便解释一个。
“第二个是五殿下陈鹤清。五殿下文武双全,生母是王美人。五殿下为人和善,骑射功夫很好,还被陛下夸奖过。”
段怡见他顾不得吃茶吃点心,将那小册子合上了,“这上头都写了,我一会儿慢慢看,谢谢你,这个对我很有用,不然到了宴会上,一个人也认不得,兴许要闹笑话了。”
段铭见段怡一脸感激,又紧张起来,他的脸一红,随即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抿了抿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又磕磕绊绊的说起话来。
“去岁的时候,东宫寿宴。阿娘不理府中之事,一心扑在父亲,还有我同五姐身上”,他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偷偷抬眼看段怡,见她没恼也没没有失望,方才定了心。
“阮贵妃点名要了好几个贵女,一道儿进宫帮着理事,大姐姐也在其中。五姐姐瞧着热闹,寿宴那天也跟着去了,回来之后,大哭了一场。”ωωω.χΙυΜЬ.Cǒm
段铭的手紧了紧,“还同阿娘吵了起来……说去了一抓瞎……所以所以我就给三姐姐准备了这个。”
段怡说得并不流畅,段怡却是从中听出了不少道道儿来。
虽然她身在剑南,但并非就如同段铭所想,对京都之事一无所知。祈先生不光是教四书五经,君子六艺,这贵人之事也是教的。
中宫无所出,李德妃所生长子早夭,陛下以次子为继,是为东宫。
太子早年娶了侧妃,可是太子妃之位一直空悬。段娴年近双十,却一直没有谈婚论嫁,十有八九等的就是那个东宫选妃寿宴。
可那宴会上,怕是出了什么事儿,所以段好回来大哭了一场,而段娴也对此事讳莫如深,今日段淑无心提起,她脸色瞬间就变了。
而这回来剑南的两位皇子,三殿下各方面都不出彩,可他母族强势,军权在握;五皇子才华出众,可生母出身低贱,之前不过是最末品的采女,生了五皇子,才被封了美人。
“阿娘在京城的时候,不管家的么?”段怡忍不住问道。
段铭头更低了,他轻轻地嗯了一声,“阿娘……阿娘官话说得不好,也是因为我身子弱。”
“三姐,对……对不起,都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没有用,不能成为姐姐们的依靠”,他说着,眼中含了泪,“大哥哥都中了进士,去江南道做官了,我却在考场里,直接晕了过去,叫人给抬出来的……”
段铭说着,双手握了握拳,“大姐姐同二姐姐,都是在祖母屋子里长大的,嫡母又是惠安公主。阿爹身边姨娘不断,阿娘应付不来,又拿不到管家权,五姐姐的在相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段怡瞧着,往椅子后靠了靠,将段铭面前的茶水挪开了些,留出了个空儿,方便知路上酒酿丸子,“你同我说这些,是想要我帮阿娘拿回管家权?替你五姐姐争些什么?”
“不不不……”段铭慌忙摆了摆手,像是一只受惊吓的小兔子,他猛的站起了身,椅子险些被他撞到,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段铭尴尬的将椅子扶住了,拼命的摇了摇头:“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没有这个意思……”
段怡轻叹了一口气,将他拽着坐了下来,“你这么慌做什么?我是你姐姐,又不是什么财狼虎豹。人各有志,母亲不稀得管家那点事儿,你就莫要操心了。”
“快些趁热吃酒酿丸子吧!你除了身子弱,可有旁的隐疾?平日里一日出来走动多久?”
段铭慌乱的吃了一口丸子,被烫得吐了吐舌头,听到段怡后头那句话,神色又失落下来。
“阿娘怕我着凉,一般都是不让我出门的,便是在院子里,也有妈妈在一旁守着。今儿个雾大,才叫我走开了一会儿。”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一个生得粗壮的婆子,便一脸急色的冲了进来,“铭哥儿原来在这里,叫老奴一通好找,夫人回去不见哥儿,着急着呢!”
段铭快速的擦了擦嘴,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段怡,朝着那妈妈走去,“三姐姐,我改日再来看你。阿娘寻我,我便先过去了。”
见段铭听话,段怡也没有留,那婆子松了一口气,告退离去。
待他们走了,段怡方才打开了那画册子翻了翻,冲着屋子的一角喊道,“知桥知桥,快来看看,看把你小哥哥,画得像还是不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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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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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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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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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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