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香不明所以,却是认真回答道,“用的乃是我爷爷留下来的一把老弓,同军中那些比不得。我们这些村姑,平时干农活惯了,倒是有二把子力气。”
段怡看了看她的头发,“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之前在山上,梳的是姑娘发髻。”
孙香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顿了顿。
“我被土匪毁了清白,便是再想嫁也嫁不了什么正经郎君了。与其同那些地痞无赖,废物鳏夫过一辈子,倒是不如自梳了自立门户。”
“孙香给将军洗脚婆子,只要将军给我一口饭吃,我便满足了。”
她说着,声音低沉了几分,“还是说,将军也嫌我脏……”
段怡闻言,立马打断了她,认真说道,“你是受害人,岂有责备受害之人的道理?”
孙香抬起头来,便瞧见的段怡那灼灼的目光。wWW.ΧìǔΜЬ.CǒΜ
这是一种无比的坚定的眼神,让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子。
“若以世俗眼光论清白,我段怡混迹军营中,做的乃是那大逆不道之事。天下女子的贞洁牌坊,见了我那都是要跳出来,扑打在我脸上。”
“男子定下的伦理纲常,那是一网网的对准我的脑袋,恨不得将我套进去。可那又如何?命只有这么一条,人只活这么一回,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能奈我何?”
段怡的声音十分的平静,孙香却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她眼眶红红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段怡见她不再想着自惭形秽,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我出来是行军打仗的,当时也存了拖油瓶少一个算一个的心思,所以对你也没有什么大恩德,不需要你当牛做马来报答。”
“你若是存了报答的心思,远离父母来这里,大可不必。你若是无处可去,倒是可以留在我这里。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出来做贵女,是做将军。”
“我不需要丫鬟婆子。你若是要留下来,可以有两个去处,一是去伙房,同老牛还有牛嫂子一起造饭;二是去军中,跟着一个女师傅学骑射功夫,。”
段怡说话不扭捏,径直地说得一清二楚。
从申慧要求入军营开始,她便想到了。
这世间不会只有一个段怡,更加不会只有一个申慧。
她能做主公,为何其他的女子不能做将军?做士兵?在旁的地方,没有这个机会,可在她这里,没有什么不可以。
便是那山上的大虫,只要它乐意,她也能骑着它一道儿上阵杀敌。
段怡想着,不由得想到了灵机,神色复杂起来。
拥有同战神蚩尤一样的坐骑,她还有机会么?
孙香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的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将军是要我跟着人学射箭,然后上战场打仗么?我可以么?”
段怡点了点头,“你愿意就可以。”
她说着,又摇了摇头,“你不着急做决定。当兵打仗,是会没命的。”
“待你想好了,告诉知路便是。若是要家去,我们每日都有车马去竟陵,你随着一同回去,到那青云山附近下去便好。”
孙香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愿意,我想要跟着人学功夫,学骑射。”
她说着,咬了咬牙,“像那样毫无反抗之力,被人掳走,任人宰割的经历,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回了。”
那样的噩梦,一辈子都缠绕在她的心头,当日在青牛山瞧见段怡的英姿,她便在想,若是她也能够如此厉害,该有多好。
若换作是段怡,谁敢掳她,那就是太岁爷头上动土,自己个找死。
段怡并不意外,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即是如此,知路,你送孙香去申慧那里。”
知路笑得眼睛弯弯的,她一把扶住了孙香,“早同你说过了,我们姑娘好得很。你在这里,哪个敢欺负你?等你学好了本事,来年秋日里,教我打兔子啊!”
“对了,你那弟弟,名叫春耕的……”
孙香对着段怡行了礼,懵懵地跟着知路走了出去。
段怡看着二人的背影,听着知路絮絮叨叨的声音……
估计等她再次回来,连那春耕儿时尿了多少次裤子的事情,怕不是都知晓了。
“先生怎么听人壁角,还不进来?”
段怡想着,朝着小院围墙的一角看了过去。
那墙角外立即响了拐杖杵地的声音,“你啷个晓得,我在外头?他们都在营里,我一个人吃饭没得滋味,来你这里搭个伙。”
祈郎中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他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我闻到了腊肉的味道!像是还有烟笋!”
他说着,将那竹篓子里的东西,一样样的拿了出来。
那野鸡同野兔的下头,放着一些熏制的腊肉,还有笋干,腌菜,山菌之类的东西。
虽然在富贵人家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农家,那已经是过年难得一见的美味了。
“倒是个实在人。就是这山南的腊肉,光是咸不麻。竟是还有糍粑!”
段怡听着,再也绷不住了,主公那高深莫测的样子,谁爱当谁当去。
她忙蹲了下去,朝着那竹篓子看去,“瞧着丁点儿大,啷个这么能装?我最近内功又精进了不少,越发的耳聪目明了,先生一来,我便知晓了。”
祈郎中终于从那堆吃食里抬起头来,看向了段怡,“不错不错!看来我们打襄阳,又有了几分把握!你可是想要组一支娘子军?”
段怡拿起了白嫩嫩的糍粑,“这个一会儿可以在炭火上烤着吃!鼓起来像是小猪肚子一样。若是有人来,未尝不可,没有的话,也不必强求。不过是给天下女子,多一条路罢了。”
“先生可是担心,闹出什么乱子?”
祈郎中摆了摆手,“我都收了女娃娃做徒弟了,还在乎这么些?就你手底下这些脑子缺跟弦的,只会自己打自己的乱子,哪个管同袍是男是女?”
段怡噗呲一下笑了出声,“先生竟是学会安慰人了!”
祈郎中哼了一声,“这不是收了你这个孽徒之后,自我安慰攒出来的经验。莫要偷懒,我叫了程穹来,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咱们说说正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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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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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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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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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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