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能掐会算的神棍,又是什么?
段怡摇了摇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这还用算?若艳娘给王爷生了儿子,你哪里有功夫愧疚?怕不是天天在屋子里扎小人儿,指望苏王爷早日翘辫子。”
苏筠那会儿才多大?放他一人出门,那同杀人无异。
后有绑匪前来,赵传神拒不理会,又等于杀了他第二次。
即便是到了现在,苏筠也还是个孩子,赵传神在战场上耍阴招,杀了他第三次。
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愧疚。
他不过是后悔,当初自己走了一条错误的路罢了。
段怡想着,又道,“更何况,你先前说了,你生得同常人有异,艳娘一下子就认出了你。可你只字未提,你是如何确认她便是艳娘的。”
这世道,被拍花子拐走的孩子,不知凡凡。
能够找回来的,那一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寻常百姓,一辈子兴许连州郡都没有出过,那拍花子将人拐去了外地,那就是大海捞针,几乎是找不回来了。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赵传神被拐走的妹妹,又回来了。
赵传神有些唏嘘,“叫你说中了。那艳娘身上,有我小妹年幼时候,戴在身上的玉佩,她又能够依稀说出,她小时候的一些事。”
“我失而复得,太过激动,更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来冒充我阿妹。艳娘此前,一直都不肯同我相认,觉得她丢了我们赵家的脸面。”
“王妃死了,小王爷也丢了,她又恰好有了身孕,我想着天时地利人和,这个时候,只要我们兄妹相认,她的身份自然就高贵了起来,便是走不了王妃,做个侧妃也是绰绰有余。”
“到时候府中,还有谁会瞧不起她?我悄悄去见她,却是正好撞见了她同人说话……”
赵传神说到这里,神色尴尬了起来,“我撞见她同王爷的堂弟苏立云在一块儿,她那腹中的孩子,也根本就不是王爷的,而是苏立云的。”
“这是后来我才想明白的,我阿妹若是被人卖去了妓馆,她年幼时脖子上戴着的价值不菲的玉佩,又岂会保得住,好生生的留在她的手中呢?”
“我被骗了方才清醒过来,后悔不已,于是寻了机会,将艳娘同苏立云除了去,并发誓从此好好的效忠王爷,以弥补我的过错。”
赵传神说着,将手中的兵器一扔,看向了苏筠,“小王爷,是我对不住你。”
“我本来以为,这一切都已经翻篇了。可是王爷收到小王爷在剑南的信时,我也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江南东道崔大郎写来的信。”
“他威胁我,艳娘是他送来苏王府的……所以,方才有了今日之事。”
赵传神说着,哀求地看向了苏筠,“小王爷,赵某大错特错,死不足惜。可是我的儿女,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晓。我我……”
“我可以告诉你们,崔大郎作何计划……王爷此番回洪州,危险了!他暗中支持苏立云的儿子苏萱,还有一些苏家旁支的人,趁着王爷出来见小王爷,要夺了整个江南西道。”
“江南……”
赵传神的话还有没有说完,就感觉小腹一阵剧痛,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去,只见一杆长枪,狠狠地戳了进去,他顺着枪杆看去……
苏筠的指节有些发白。
他受了重伤,长枪未带在身上,所以借用了段怡的枪。
“我阿娘,又何其无辜”,苏筠说着,猛的将那长枪一抽。
赵传神的血喷溅了出来,他捂着肚子,咚得一声倒了下去。
老贾同崔子更一见,跳跃了开来,他那巨大的白色身躯落在地上弹了弹,便再也不动了。
苏筠这一使劲,伤口崩裂开来,腹部的白布上,立即渗透出了点点血迹。
一旁打着盹儿的祈郎中一瞧,连那瘸着的腿都蹦了起来,他一把冲过来,揪住了苏筠的耳朵。
“你这个瓜娃子,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长了不是?早说你要去跟阎王爷喝一盅,老子就不废那个功夫救你,害得老子瞌睡都没得睡!”
苏筠哪里还顾得伤感,他捂住了耳朵,吱哇乱叫起来,“痛痛痛!哪个说你没得瞌睡,先前呼噜声把营帐都要掀翻了的,不晓得是哪个!”
祈郎中一听,更加恼了。
他扯着苏筠便到了一旁,硬是将他按倒在了床榻上,骂骂咧咧的替他重新抱扎起伤口来。wWW.ΧìǔΜЬ.CǒΜ
“平时不好好练功,杀人像杀鱼似的,弄得满地都是血,把我的营帐都弄脏了!”
段怡同崔子更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打断他们,而是合伙将那赵传神的尸体抬了出去。
夜风吹来,寒意阵阵。
段怡转过身去,看向了一直没有吭声的宋城,“让苏家军听话,你可以做到么?”
宋城点了点头,“可以。我要飞鸽传书给王爷。”
他说着,看向了崔子更,“两军分裂,不得胜。有赵传神先例在,诸位怕是信不过我。明日两军皆由崔将军统领,宋城愿意听令。”
“只不过,待大战结束,宋城只听小王爷的。”
宋城说完,扛起了赵传神的尸体。
那赵传神有宋城的两倍大,可他扛得好不费劲,大步流星地朝着苏家军驻扎的那片营地走去。
这边闹出的动静,有不少机警的人,早就已经醒了过来,悄悄地朝着这边张望。
见到宋城肩上的赵传神,苏家军那头顿时热闹了起来。
段怡同崔子更静静地看着,那边只闹腾了一会儿,便又平复了下来。
“这宋城,不是一般人”,段怡感叹道。
“段三你先回营帐去歇着罢,昨夜你未眠,今日又累了一日,可不能再熬了”,老贾说着,撩起了祈郎中营帐的帘子,“苏筠这里有我守着,你便放心罢。”
他说着,横了崔子更一眼,“又不是你家中之事,何必比某些人更上心。今日大战,你一人退敌,以身犯险,绝不可取。”
“若是你同苏筠,都死在了乌程……那我……”老贾说着,声音有些变了调儿,“那我就同祈郎中去花天酒地,把你们两的钱全花光了。”
“万万不可!”段怡大骇,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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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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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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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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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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