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更没有回答,段怡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嘲讽。
跟着过来的人,一个个的都愤怒了起来,那白胡子老村长举起手来,示意大家安静。
他看了一眼段怡,说道,“你们有什么好气的?楚家人不都这性情么?”
他说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段怡,笑道,“也是,老夫还问什么问,看你这张脸就应该知道的,同我大姐姐生得一模一样。”
“老夫名叫楚光熙,这里是楚家村。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楚家人,从来都不自相残杀,这是族规。”
老村长说着,又看了一眼段怡胸前挂着的包袱,淡淡地说道,“看来你已经取得河山印了,兜兜转转的,是我们一家子逃不过的命运。”
“你脑袋上有伤,族中有郎中,叫她给你瞧瞧吧。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身上留了疤痕,就不好了。”
段怡同崔子更对视了一眼,又看着凶神恶煞,手中举着武器的楚家村壮汉们,皆是了然这楚村长的言外之意。
今日有这楚家村的人在,他同段怡,是无论如何也杀不了黄雎了。
可反过来,出了村子,他们要怎么杀,那楚家村的人便不会插手了。
并非他们心中不急,放任黄雎逃走。实在是那漆黑又陡峭的滑道,下来容易上去难,想要沿着原路返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沿着山壁爬上去,一则段怡脚受了伤,轻功大大受限;二则那山间还有白色大鸟盘旋,出去最安全的办法,便是……
崔子更想着,朝着楚光熙看了过去。
那老头子像是看穿了二人心中所想似的,竖起了一个手指头,“一个时辰,让他先走一个时辰,然后我会叫人,送你们出山。在出去之前,大姐姐家的那个小姑娘,你既然拿了河山印,那么,有些东西,也应该一并交给你。”
他说着,将双手背在了身后,朝着前头走去。
段怡同崔子更顿了顿,果断的跟了上去。
那些拿着兵器的村民们,自动的闪开了一条路来,凶神恶煞的跟了上去。
骑着食铁兽的小童们,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的,好奇的探着脑袋看热闹,有那调皮捣蛋的,还吐着舌头做着鬼脸。
进了村子之后,一路走过去,都能够听到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
段怡同崔子更瞧着,都暗自心惊,那光着膀子的铁匠们,打的并非是什么农具,而是十八般兵器。还有那一座座的粮仓,供白鸟栖息的参天大树……不管是哪一个,都带着无尽的嘲讽之意。
明明是一个避世而居的小村子,却好似无时无刻,不为着战争做准备。
走不多时,便到了一个宽广的广场上,这里四周放着大青石,中间画着图腾,看上去像是壁画上头画着的祭祀之地。
在那广场的对面,立着一个显眼的白色小院。
一到门前,先前那个圆滚滚的骑着叫毛毛的食铁兽的小男孩,便朝着众人挥着手,“姐姐你来了!我告诉阿娘,有人来了。结果又被阿娘揍了。”
“你被你娘揍的地方,还疼么?”
段怡踮着脚走过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我娘揍不过我。”
村子没有停顿,对着那孩子说道,“毛毛,带玉衡去别的地方玩儿。”xǐυmь.℃òm
那憨憨的食铁兽,像是听得懂话似的,驮着小童,便跑了开来。
叫玉衡的孩子被颠得往后一仰,朝前一扑,抱住了食铁兽毛乎乎的脖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屋子里干干净净的,桌前净瓶里,插着几根竹子。
一进门去,一个穿着蓝色布裙的妇人,便提了药箱来,一言不发地走到段怡跟前,替她清理包扎伤口起来。
她手脚极其麻利,三两下的功夫,便处理好了,又瞧见段怡一身乌糟糟的,方才开口说道,“你若是不嫌弃,我拿身衣衫给你换上,裤子都要磨破了。”
段怡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有劳了,这位嫂嫂怎么称呼。”
妇人生得一张清秀的瓜子脸,柳叶眉,嘴唇薄薄的,看上去有些冷淡,“叫我珍娘便是。”
她说完,看了那老村长一眼,村长点了点头,她方才领着段怡去了内里。
珍娘在箱笼里翻了翻,翻出了一件青色的短打,递给了段怡,“村子里只有粗布衣衫,比不得上头的好光景。既然有人找河山印了,那上头是不是要打仗了?”
“你会把我们都带上去么……”
珍娘的话还问外,屋外便传来了楚光熙的呵斥声。
珍娘垂下眸去,不再言语了。
段怡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三两下的换好了衣衫,走了出去。
待她一坐下,那楚光熙便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段怡,“同故人说好了的,这个是给拿了河山印之人的,同你是不是楚家的血脉,没有关系。”
“锦盒上头贴了封条,盖了火漆。这么多年过去,封条都泛黄了。楚家人信守承诺,我并没有打开过。”
段怡接了过来,胡乱的同那河山印揣在了一起,“楚家人重诺,楚光邑听了,十有八九觉得这是个笑话。坑蒙拐骗之徒,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楚光熙一梗,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哦,还不只是坑蒙拐骗。就那个黄雎,你们拦着我不杀,让他逃跑的黄雎。他可是灭人满门的凶穷极恶之人……怎么,维护杀人魔,也是老祖宗许下的承诺么?”
“啧啧,老祖宗的坟头在哪里,我想要给他烧点纸,不然的话,怕他听不见我骂他。”
屋子里的楚家人一片哗然,就连楚光熙都变了脸色。
他犹疑了几下,朝着门口的一个壮汉看了过去,那壮汉黑着脸,摇了摇头,“已经出了村了。再说了,这都是这丫头片子的一面之词,谁能证明,她说的就是真的?”
“能来这里拿河山印的人,哪个手上不沾满了血?她又能是什么好人?”
段怡冷笑出声,“坏胚子聚在一块儿,还当自己个是什么天降使命的大人物了。我若不是好人,你还能站在那里喘着大气?井底之蛙四个字,怕不是照着你的脸写的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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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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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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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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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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