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穹一肃,朝着段怡弯下腰去,“随时听候主公号令,剑指西面!”
段怡垂了垂眸,再一抬头,却是一脸的愤慨!
“沈青安屠杀周天子,强占我大姐姐,拿家人性命做要挟,逼迫我祖父做他的臣公。”
“我段怡是个孝顺长辈,友爱姊妹,怎么忍心瞧见他们身陷囹吾,遭人羞辱?我身为段氏女,又手握着周天子的河山印,于情于理,都必须要去那京都救人!”
段怡说着,眼中闪出了泪光!
程穹瞧着,简直就是目瞪口呆。
不是!主公!你不能种完了田,修完了堤,就开始演戏!
你孝顺友爱个屁!
程穹想着,自责的摇了摇头,他是文人,说话要文雅,是绝对不能骂主公的!
段怡眼泪说放就放,说收就收,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又恢复了之前笑吟吟的模样。
“旁人拿了鸡毛都能当令箭,如今这祖宗的虎皮裙都塞到了我手里,我何不扯来做大旗,直接打到京都去?”
“要知道,我山南东道同京畿道接壤,我从襄阳经过均州、商州,可直入京畿。南面的崔子更,可没有我跑得快。”
段怡说着,垂了垂眸,“程穹,我为何要打山南西?”
程穹语塞,他余光一瞟,瞧见那渡船口探头探脑的人影,冲着段怡抱了抱拳,“某请随主公,剑指京都!”
段怡笑了笑,探出头去,朝那江滩边招呼道,“先生,回去了!姜太公晓得你学他,都要从棺材里跳起来骂你一句自不量力!”
祈郎中将那鱼竿往肩头一甩,听着这话气乐了。
“人姜太公能钓到明主,老祈我命苦,只能钓到不孝徒儿,同她的半傻将军,还有全傻将军。”
程穹脸一黑,那劳什子半傻将军是在说他吗?
全傻将军是小王爷?这么说来,在祈先生心中,他还是要比小王爷聪明许多的!
程穹想到这里,恨不得啪啪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果然近傻子者傻!他竟然会因为比苏筠聪明,而沾沾自喜!
程穹站在茶楼门前,听着那屋子里小王爷慷慨激昂的说着段怡的神话故事,简直是羞愤难当!
“先生太会羞辱人了!”程穹幽幽地说道。
祈郎中倒了倒鞋子里的沙子,将那空空如也的钓竿一扔,朝着停在大路上的马车行去,“就这?也难怪,世上净是歪瓜裂枣的,我可好不容易矮子里头挑高个,选中了段怡。”
段怡忙迎了上去,上下打量了一番祈郎中。
“嘿嘿!咱们师徒二人可真是心有灵犀,这世上净是长脚虾,我好不容易高个里头挑矮子,选中了短了一截腿的先生您,这不是到时候小徒弟葬短师父,省了棺材钱么?”
祈郎中听着,一巴掌拍在了段怡的脑门上。
他仰起头来,看了看苏筠开的那小茶楼,“此子非池中之物!老苏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说着,率先上了马车,程穹待段怡上了车,方才跟了上去。
“何解?”程穹问道,“明明就是净整一些歪门邪道。”
祈郎中鄙视地看了程穹一眼,“你一个烧饼,成日里不好好的在炉子躺着,净想着泡在面汤里,那是你能待的吗?那是面条待的。”
“你跟在段怡身边这么久,还是这么古板,被人骗得团团转的。”
“我且问你,你在苏筠这么大的时候,可有他功夫好?”
不等程穹回答,祈郎中自己答道,“不用问了,便是现在,苏筠也能一枪串八个你的狗脑袋。”
“我且问你,你在苏筠这么大的时候,能放着王位不要,做自己个喜欢的事?”
程穹沉思着,又见祈郎中摇了摇头,“你不能,因为你没有王位要继承!”
“哈哈”,段怡实在没有忍住,看着目瞪口呆的程穹笑了出声。
“你一个要王位没王位,要功夫没功夫的,去担心亲爹能打,自己能打,开个茶楼都能日进斗金的苏筠能不能走正道?”m.xiumb.com
“小王爷眼前没有道,他爹他姐,都给他踏出一条道,命名正道!”
程穹感觉自己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马车外好似有鸽子的扑腾声”,听着车外的响动,程穹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命运还给他留了一条羊肠小道,能让他顺利的转移话题。
“左右两边都有”,程穹说道。
果不其然,段怡同祈郎中的注意力瞬间从他的身上挪开了,一人一边,撩开了马车窗帘。
两只肥胖的灰鸽子,飞了进来。
段怡同祈郎中一人一只,将那鸽子腿上的信拿了下来。
祈郎中却是没有看,将那信握在手中,等着段怡。
他眸光一闪,突然朝着程穹说道,“我们是要打长安,可目的却是山南西道。”
程穹一下子认真了起来,“先前在渡口,人多嘴杂。主公特意说要打京都,就是为了那藏在船舱里的敌军斥候听见的。”
“主公想要佯装攻打京都,实则拿下山南西道?”
祈郎它中闻言,摇了摇头,“你倒是小瞧她了,她想吃下整个李光明。段三,这只鸽子,若是我没有记错,是去剑南的那一只!”
“我瞅着它的肉最多,杀了烤着吃,肯定油光闪闪的。”
那灰色的胖鸽子,像是听懂了似的,咕咕的叫着,扑腾着翅膀,飞到了段怡的肩头上。
段怡展开那信,点了点头,“是我此前,叫它送信去剑南的,一晃这么久,我还以为,它回不来了。”
段怡说着,抬起头来,“你们可还记得那日,咱们攻打下襄阳城,旁的人全都土葬,为何我却非要将孙营同那吴善中一把火烧了?”
祈郎中皱了皱眉头,“莫不是你觉得是假死,其中有诈?”
段怡重重的点了点头,“田楚英临死前,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其中有一件事,我格外的在意,他说他因为田夫人之死,被送去剑南道的时候。”
“他的师父沈青安,让他带了一丸药,藏在了青云书院的匾额后头。我那老祖父一回剑南道,便重开了青云书院,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上了青云山。”
“当时段思贤是个无人在意之人,就连我那会儿,也没有注意过他。可是后来,真相大白之后,段好同我说,那日段思贤也上了青云山,她下山之后,又折返了回去,见了段思贤。”
“当然,段家老宅同青云书院挨着,他即便那日没有提前上山拿药,后头想要拿,那也是轻而易举的就能拿到。”
“我瞧着孙营同吴善中自尽,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于是便要人将他们烧了。果不其然,后头有个叫王一的小兵蹦出来了,想要将他的尸体扛走,避免他被烧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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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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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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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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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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