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的朝前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的少年郎,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你无事吧?我正玩儿投壶,不知道有人过来了!还好没有扎到你。”
那少年郎说着,自来熟的东摸摸西看看起来,他一把扯起了段思贤的裤腿,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白嫩嫩的小腿上,全都是一条一条密密麻麻的血痕。
“你是哪家的孩子?可是庶出的?嫡母待你不好?”
少年郎说着,却是看到了他腰间挂着的玉佩,上头赫然刻着一个段字,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是段思贤?你才六岁,就生得这般高了?”
段思贤那会儿并不知晓,他已经七岁了。
他皱了皱眉头,从未见过如此聒噪之人。
“你是段家独子,怎么也有人会打你?对了,我表字见山,你叫我见山哥哥就行。你要投壶吗?我一个人都不认得,他们不好投壶,都搁那儿吟诗作对呢!”
“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曹植,七步就能成诗的。不都是提前背好的,再拿出来骗人,多没意思。对了,为什么有人打你?”
段思贤一瘸一拐的,寻了一块大青石坐了下来,“我连提前背都背不好。”
见山眼眸一动,快步的跑了过去,将那壶挪了个位置,然后又跑了过来,将一支箭塞到了段思贤的手中,“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或者不擅长的事情。”
“你不会背书,指不定会投壶呢?”
段思贤有些低落的垂下头去,他看也没有看,将手中的箭胡乱的一扔,沮丧的说道,“可是段家乃是书香门第,父亲母亲都指望我科举出仕,会投壶又考不中……”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见山摇了个七荤八素的,“天哪!你看都没有看,就投中了!你若是练习射箭的功夫,指定可以百步穿杨!”
“对了!功夫!”见山激动了起来,“投壶考不中状元,你可以习武啊。咱不做文状元,还能做个武状元。”
“习武?”段思贤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我们家祖宗八代,都没有习武的……”
见山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话,他满脑子里都是自己发现了武学奇才的事,他想着,在原地蹦跶了好几圈,像是脑子进了水似的,对着空气中喊道,“闵叔闵叔,你快出来看看!”
他一连喊了好几遍,有一个人方才从树上跳了下来。
段思贤抬头一看,只见那人脸上戴着面具,穿着一身黑漆漆的衣衫,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他来不及细想,那个叫做闵叔的人,已经朝着他的身上捏去。
他捏了捏,对着段思贤说道,“小子,你仔细看好了,我只做一遍,然后你再来一遍。”
段思贤一愣,还没有回过神来,那黑衣闵叔已经开始打起了一套拳法,一共有四九三十六式。
他静静地看着,等那闵叔停下来,抬手便循着记忆,将那拳法完整的使了出来。
这一下子,在场的三个人全都愣住了。
还是那闵叔最先回过神来,他对着见山抱了抱拳,“殿下,这小子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若是有名师指点,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见山一听,高兴的一把搂住了段思贤的脖子,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顿揉搓,“你小子行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拜师,闵叔可是双剑流的高手!名师指点,名师就在眼前……”
那闵叔却是摇了摇头,对着见山道,“殿下,不可。你知晓的,我的弟子,将来也是要做殿下的暗卫的。段小郎是要出仕的。”
见山一愣,先是有些失落,随即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他举着巴掌,啪啪啪的朝着段思贤一顿拍,“没事没事,天下高手有很多。叫你母亲给你请一个大师,到时候她再也不会因为你背不出诗来打你了。”
段思贤有些怀念的想着,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郑王。
也是他人生的分岔路。
那日的桂花宴,结束得很早,像是他在宴会上背诗一般,令人扫兴。
到了夜里,桂花的香味越发的浓郁。
门嘎吱一下开了,段思贤赶忙放下手中的笔,朝着门口冲了过去,“阿娘,我想习武,有人说我是武学奇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大耳刮子便朝着他扇了过来。
段思贤一下子没有站稳,跌坐在了地上,他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脸,“阿……娘……”
“别叫我阿娘,我生不出来你这么蠢的儿子!一首诗背了八百遍,却是都记不住,连三岁小儿都不如,叫我今日丢尽了脸。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都已经能够背四书了!”
段思贤捂住了脸,他想起了白日里郑王的话,抿了抿嘴唇,磕磕绊绊的说道,“阿……母亲……我虽然记不住诗词,但是我记得住功夫……整整三十六式的拳法,我只看一遍便能记住了。”
“母亲……母亲不信你看,我可以打给你看……”
他说着,小小的身子一蹲,做了一个起手式……
卢氏的脸色却是一下子恐怖了起来,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猛的一掌朝着段思贤推去,段思贤一下子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猛的一转身,眼神骇人的朝着门口看去,却是一眼便瞧见了刚刚回来的段文昌。
段文昌皱了皱眉头,唤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贤哥儿带下去,拿些冰块,把他的脸敷敷。”
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的老嬷嬷,赶紧走了进来,将地上的段思贤抱了起身。
待他们一出去,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哈哈,你听到了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再怎么教养,下等人就是下等人,跟他那个不知道从哪个山坳坳里冒出来的亲娘一样,永远都上不得台面。”
“姓卢的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做文人做武夫?他若是武学奇才,那不是在啪啪啪的打我的脸,每日拿着针在我心头刺?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每时每刻都在遭受的奇耻大辱!”
卢氏说着,声音沉了下去,“你的儿子,可以是个一无所长的废材,可他不能是武学奇才。”
她说着,啪的一下拉开了门,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站在转角处的段思贤,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着。Χiυmъ.cοΜ
老嬷嬷站在那里,捂住了他的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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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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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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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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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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