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使公如今不在锦城之中,这顾明睿定亲之时,也就只有段怡顶顶亲的母亲弟妹知晓。
这风声是谁放出去的,不想也知。
她提着剑,快步走出了凉亭,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看向了长孙凌,对着他挥了挥手。
“大乱在世,姑父既让哥哥来此,定是早有安排。哥哥下回见我,装作不识便是。”
“我一人,若是有幸报仇,那是老天开眼;若是不幸亡故,也只当是同爹娘团聚,与人无尤。”
她想着,对着长孙凌拱了拱手,快步的离去。
长孙凌盯着知桥的背影看了又看,过了许久,方才苦笑出声,“乔禾不是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乔禾,长孙凌也不是莽撞行事的长孙凌了啊。”
他想着,举起那对大铜锤,在这林间练起武功来,左手一锤,锤裂了林间山石,右手一锤,直接锤断了碗口大的一根树,像一阵狂风暴雨似的,将这一片地摧残得翻了个个儿。
先前他因为攻击段怡而锤裂了的大青石,在这一块灾后场景之中,再也不显突兀了。
话分两头说,那厢知桥同长孙叙前尘,这边段怡快步戏群英,她走几步一回头,笑嘻嘻转这手腕子上的大珠串子,瞅着身后那群文弱书生,已经喘成了狗。
先前还只有那个穿青袍的,这会儿功夫,竟是聚成了一道彩虹。
“公子们可是行不动了,这山梯陡峭,光是站着往下头看,都头昏腿软的,坐软轿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不会惹人笑话的。”
先前穿着青色儒服的书生扶着自己的腰,重重的喘着粗气,他倒是想要佯装镇定,可他的胸膛不允许!
他都是随着段文昌上过一次山的了,左等又看,瞧着那段三姑娘还没有上来,脑子里那是灵光一闪。若是他快速的折返回去,撞见了崴了脚的,或者是走不动的小娘子,来个英雄救美。
不管是拿软轿抬人上去也好,亦或者是被他背上去也罢,那都是占尽先机的美事!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青色儒生用余光看了看身边站在赤橙黄绿蓝紫……他看低了这群同他有一样想法的牲口,也看高了自己。
好家伙,他把人家段三娘子背上去?
他现在只想抱着人家段三娘子的大腿,求着她说,姑奶奶要不你把我背上去?
头一回上山的时候,一大堆人走着,不徐不疾,累了还有下仆撑着,这一回,人家段三娘子蹿得像只兔子,你有什么脸面辱骂自己的那不争气的腿子。
“三姑娘说的哪里话?小生母亲好喝山泉水,我时常天不亮就上山替她打水,这么一点点山路,算不得什么的。”
段怡一听,笑了笑,走上山不累,跑上山不累就有鬼。m.χIùmЬ.CǒM
“那便好”,她说着,拿着团扇掩了半张脸,“眼瞅着就要到山顶,诸君不如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山泉水烹茶煎药,都是上佳不过。”
“公子大孝,我们这青云山深处,也有处山泉,诸君都是大雅之士,可以在朝露之时上山打水,别有一番滋味。”
寻了山边青石靠着歇腿的众人一听,心中的脑壳摇成了拨浪鼓,不,我们都是俗人!
“姑娘,你要山泉水?那我给你打啊,就这点山路,我闭着眼睛挑着担,一炷香都能跑八回。缺胳膊断腿的才觉得爬这个山累呢!”
“不过姑娘,我觉得还是蜀山的水好,我听说那里有踏剑凌空的仙人,指不定那水也是仙水。只要姑娘想喝,便是那王母娘娘的洗脚水,我都去搬来。”
段怡无语地笑了出声,知路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段怡一瞧,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如今我便先行一步了。”
她说着,一把挽住了知路,飞奔而去,在那些“彩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只留下了一道残影。见那些人追不上来了,她方才放慢了脚步,“都打听清楚了。”
知路点了点头,“都跟那长孙公子差不离的,是附近州县的读书人。听说段家有五位姑娘择婿,都恨不得来撞个大运,尤其是……”
知路说着,看向了段怡,“他们头一个想娶的,就是姑娘你!说是顾公子定亲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姑娘虽然姓段,但算得上是姓顾的独女。”
“一个个的,恨不得削尖了脑壳,来我们姑娘这里倒插门!这年头,赘婿都成了什么香饽饽,人人争着做了么?跟着姑娘,知路我也算是开了眼了!”
段怡神色未变,轻叹了一口气。
“早在预料之中了。我瞧着那群人,隐约以穿着青衫的人为首,他是个什么来头?”
知路来了精神,“姑娘这下子问对人了!”
“那公子姓王名占,是从京城里来的,姑娘别瞧他文质彬彬地像个弱鸡,但他父亲是兵部侍郎,三军冬日里有没有袄子穿,全看他爹的了。”
“王占的母亲是剑南人,名叫陈霞,说起来还同顾家有八竿子才能打得着的亲,是个练家子”,知路说着,压低了声音。
“姑娘,据说那王占其实是个庶出的,记在了嫡母名下罢了。不过是捕风捉影之事,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晓。这回陈霞同王占入剑南,带了一百剑奴,个个穿着甲衣。”
“先前那王占的小厮,还扯着嘴同我炫耀呢!”
段怡脚步一顿,这世家大族往来,公子小姐那是虚以为蛇,废话八百章才有一句关键的,可女婢小厮们说着,把那夸张程度削减八百倍,句句是真的。
“剑奴?”
知路点了点头,“听说那陈家老宅容不下这些剑奴,王占还在到处寻新庄子呢,刚才问我打听来着,说是寻中西面的一处,我听着倒是有些像关园。”
“关园?”段怡眉头皱了起来,她若有所思的转了转手中的珠子,又继续走了起来。
这关园说起来同她还有几分干系,她上辈子学的便是土木之术,在造坟山的时候,意外的同一位能工巧匠成了忘年交,那人便是姓关的。
这关园,便是他家的祖宅。
关老爷子不光擅长建造搭桥,更加擅长的机巧之道,她跟着学了好几年,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关老爷子也算得上是她半个师父了。
“关园在锦城颇有名气,关老爷子豪富,路边的乞丐都知晓他绝对不会卖掉祖宅。王占为何偏生盯上了关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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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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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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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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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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