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是每日除了干活便是操练,段怡还是追着程穹漫山遍野的跑,每日将他的衣衫扎得满是窟窿洞。好似那日他说的那一篓子话,都不过是他的一场梦似的。
李鸢想着,撇了撇嘴,举起斧子,朝着一根木头桩子猛劈过去。
天已经半黑,入了腊月之后,天愈发的冷,眼瞅着就要下雪了。
“你这个兔崽子,能看着些么?若不是老子闪得快,腿都要被你劈没了!”
那周度往后一跳,脸上一阵后怕的骂道。
见李鸢心不在焉,他哼了一声,又道,“将军自有将军的打算,我们只要听从军令就好了!你以为你是谁呢?便是将军的亲爹说话,她都不一定听,凭什么要听你的?”
“有多大的脑袋,想多大的事!咱们二百颗鸡蛋加起来,都没有将军的脸蛋聪明。将军不打,那就是时机未到,你愁眉苦脸的,别影响兄弟们过年的心情!”
李鸢一愣,看向了周度。
只见他一脸崇敬的朝着段怡所在的方向抱了抱拳,然后立起了一根木桩子,举起斧头乐呵呵的劈了起来,一边劈着,嘴中还一边哼着小曲儿。
那是周度最喜欢的曲子,从前只有在他儿子多背了一篇书的时候,他才会哼。
就在半个月前,周度还是为了同其他的寻常土匪不同,而在大冬天穿着单衣的奇葩,如今他穿着统一的布袄,已经觉得是段怡的恩赐了!
青牛山好似还同从前一样,但是又悄然的不同了。
李鸢想着,朝着山寨门前站着的程穹看了过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此人恐怖如斯!
他正想着,便瞧见程穹转过身来,冲着他轻轻一笑。琇書網
李鸢脑子一片空白,手中的斧头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险些砸中了他的脚。
他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他慌什么?他为什么要慌?明明他的功夫,比程穹要好!
李鸢正愣着,一旁的周度,已经快速的捡起板斧放好,拿上了自己缺了一根齿的十二齿钉耙,踹了李鸢一脚。
“你他娘的还在游魂呢!没瞧见程将军的大旗吗?那是要整军的意思!要是迟到了,我们一屋子的人,都要被罚了!”
李鸢一个激灵,忙跟着跑了过去。
眨眼的功夫,先前还在各处忙碌的土匪兄弟们,立刻列阵完毕。
段怡瞧着那齐刷刷的队形,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饶是看了许多回,还是忍不住感慨,那天上的大雁,都是你训的吧,要不然它们怎么一会儿排成人字形,一会儿排成一字型!”
段怡想着,忍不住鄙视的看了祈郎中还有老贾一眼。
人比人气死人,老贾从年幼之时就训练他青城山的土匪兄弟,瞅瞅瞅瞅,十来年了,训成了啥?一身匪气的老兵油子!
再看看人家程穹,这才十日光景……便已经初见成效了,任谁瞧了,都会说这是一支军队,而不是一群土匪!
祈郎中一瞧,哼了一声,“术业有专攻,你若是叫程穹同老夫比谁的腿瘸,他能比得过老夫?”
段怡不敢置信的看向了祈郎中,“人要脸树要皮,你老人家真是不要脸皮!”
祈郎中白眼一翻,“为师知晓自己在你心中,乃是天神下凡,既不是人也不是树,要甚脸皮?”
段怡一时失语。
这绝对是山南的冬日太冷,天上的雪花飘进了她的脑袋里,将她给冻住了,她今日方才怼不过祈郎中的。
段怡想着,收起了调笑之色,认真的看向了众人。
“苏筠,你领一百人,同先生留守青牛山。程穹,韦猛,还有知桥,随我一并拿下田家庄。兄弟们,我们是否能过一个肥年,就全看今日了!”
程穹听完,大旗一挥,领着余下的一百六十人,朝着那山下行去。
他手中的大旗,已经换成了火红的旗帜,上头乃是祈先生写的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一个段字。
所有人,都整齐划一的穿着“囚衣”,不是,穿着一个圈里画着一个段字的衣衫,雄赳赳气昂昂的下山排着整齐的队伍,朝着山脚行去。
段怡瞧在眼中,不由得感叹出声,“老贾,咱们真的不能换一个衣衫么?”
老贾一听,苦口婆心的说道,“你还当你是相府千金呢?没有布。”
段怡颇为失望,“穿着这衣衫,感觉先是一群人排着队去法场送死。”
老贾呸呸呸连呸了三口,“童言无忌。”
程穹做了一个妖魔退散的手势,喊道:“百无禁忌。”
韦猛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没有想到一个四字成语,憋出了一句,“你说的对!”
老贾同程穹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对着韦猛怒目而视!
一旁的段怡,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摆了摆手,“哎呀,你们拍马屁也收敛一点。虽然我知晓自己本事厉害,但也没有到言出法随的地方,说死就死那等神通,我还没有练会。”
程穹闻言,抽了抽嘴角。
怎么办,好想用馒头将主帅的嘴堵上!
站在队伍中的李鸢,看着段怡的背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好在,段怡同那陈河,是截然不同的。
“李鸢,你上前引路”,程穹突然说道。
李鸢一个激灵,下意识挺直了胸膛,小跑着上了前,路过武宫的身边时,李鸢方才想起,他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在青牛山上见过武宫了。
这孩子没有入队伍,却是一直在程穹身侧待着,怕不是身为斥候,一早就探过这田家庄了。
李鸢来不及细想,快步上前,领着队伍七万八绕的,一个庄子立即印入了眼帘。
这庄子的大门一看便十分的厚重,上头满是狰狞的牙钩,看上去便震慑力十足,应该是乱世的缘故,门紧闭着。
在那庄子的院墙之上,一排家丁趴在上头,手中拉满了弓。
打头的是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约莫四十来岁,生得白白胖胖的,笑起来像是一只憨厚的狗子。
“来者何人?竟是敢擅自闯我田家庄!”
那管家嚷嚷出声,他面沉如神,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一支打扮古怪的队伍。
“你们若是再不退后,休怪老夫不客气,直接放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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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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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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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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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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