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没有穿衣衫,落水又如何?又不是救谁谁有孕”,段怡有些无语道,“若是这般便要成亲,那段家京城宅院里的池塘,还不像是下饺子的锅一样,里头挤满了人?”
毕竟段思贤美得像是天仙一眼,自然有人如同顾杏一般,被美色迷花了眼。
她已经听过三轮这种无聊的落水把戏了,若是写话本子的人一直用这个桥段,那读者都是要指着鼻子骂的。
段娴东宫落水,虽然不是为了逼婚,但也是为了遁走;王占想要推她脱水,让五皇子弱鸡救美骗婚;这里又有罗姑娘故意跳水强嫁杜公子。
这么老的招式一直有人想用,那说明便是十分有用的。
段铭拍了拍身上土,站了起身,“三姐姐不记得了么?咱们家京城的宅子里,原来有一方好塘,夏日里的时候,是一池荷花,还能够听见蛙鸣。”
“每回府中办小宴的时候,母亲都会让四个会游水的婆子,一人坐在一角守着。还三五不时的,有人巡逻,就是为了避免有人落水。”
“再后来,不知道何故,便被封起来了。”
他说着,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擦了擦袍子上的泥土,这里的土刚才被杜瑜给打湿了,沾在身上让人委实生出不好的联想。
段淑见一方帕子不够,又掏出了自己的,递给了段铭。
“这有用没有用的,得看家中意思。若是有意,不过是沾了一下衣角,那都要立马拜堂。若是无意,便是肌肤相亲,珠胎暗结了,两家依旧成不了亲。”
“事情太急,我也没有查清。那罗姑娘既然能追着杜公子来剑南道,想来本就两家默许了这门亲事,不然的话,她家门都没有得出,便被人打断了腿。”
“妾有情郎有意,不然又岂会中计?”,段淑说着,甩了甩头,“也罢,绿豆糕本就不能当饭吃的。”
段怡见她想得明白,笑了笑,她一手一个,勾住了二人的脖子。
“走了,先前说好了的,带你们两个去见见世面,出去喝个小酒。先说好了,不是你们寻常去的什么有雅室的茶楼酒楼。”
“姐姐我囊中羞涩,出不起那个大子儿。咱们就去锦城百姓常去的地方,让你们也熏熏烟火气。”
段淑一听,啪的一下,打在了她的手背上,“你怎地没大没小的,在谁面前充姐姐?”
段怡并没有闪避,她嘿嘿一笑,抬起了下巴,“我可是在老祖宗坟头上烤肉的女人,没有自称小姑奶奶,已经算是谦逊了。”
段淑听着她嚣张的话语,也跟着笑了出声,她仰起头来,看了看天上的繁星。
“我来之前,妈妈们告诉我,说锦城总是阴天,时不时还会落雨,屋子的锦被,都湿润润的,透着一股子憋闷气儿。山路难行,出个门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出来。”
“三五不时,还会有地龙翻身,地动山摇的十分骇人,不是我们这种金贵人应该住的地方,不及京城半点好。”
“可我觉得,锦城挺好的,在京城的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可没有机会,同你们勾肩搭背。你的手还没有伸出来,妈妈就会说:二姑娘,站有站像,坐有坐像,不可放浪。”
段淑模仿着那些教养妈妈的神态话语,板着一张脸眼神像刀子一样,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的样子。
段铭探着脑袋瞧着,“你说一定是王妈妈,祖母身边那个马脸。她说话的时候,会噘嘴,像我这样,像我这样!”
段怡扭过头去,只见段铭嘴巴一撅,像个小鸭子一样,说起话来,“二郎,小郎君说话声音要大,常用典故。”
他模仿得格外的像,嘴巴撅了高高的,段怡眼眸一动,手快若闪电,将自己腰间挂着的香囊,挂在了他撅起的嘴巴上。
段铭一时不察,被挂了个正着。
他噗呲一下,笑喷了出去,嘴巴一缩,香囊落在了地上,姐弟三人都大笑起来。
待进了城,马车弯来扭去的,很快便在段怡时常去的那条小巷子前头停了下来。
一下马车,段淑同段铭瞬间脑子都想不了任何事情了,他们不知道是眼睛更忙碌一些,还是鼻子更忙碌一些,整条街上都是热气腾腾的,到处都是各种食物的香味儿。
道路两侧摆放的小桌椅前,坐满了人,有呼噜噜吃面的,有一道儿喝酒吃着串儿的,还有的剥着几颗蚕豆,扯开嗓子吹牛的。
段怡领着二人径直的进了一家小酒馆。
那酒馆门前放着一个大酒缸子,缸子上头简陋的挑了一面酒旗。
店主一见到段怡来了,笑眯眯的说道,“今儿个老贾还有祈先生,没有同三娘一起来么?你来得是巧了,酒糟李刚送了几坛子好酒来……”xǐυmь.℃òm
他说着,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段淑同段铭,又道,“这两位可能喝糙酒?要不上梅子酒?哈哈,不过是我家婆娘自己个做的,不知道贵人喝不喝得惯。”
段怡寻了个街边的桌子,拉着二人坐了下来,“知桥同知路也饿了罢,想吃什么自己个管老牛要。我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吃坏了我力气大,一个肩膀扛一个。”
被叫做老牛的店家,哈哈笑了出声,“好叻!知路姑娘我晓得,她爱吃炸小鱼儿……”
知路袖子一撸,“老牛你若是不晓得,那我都要念到你晓得。”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有不少人,都同知路打起了招呼,嘀嘀咕咕的说起八卦来,上到皇亲国戚婚姻大事,下到村东头母猪下了崽,都是他们说得带劲的话题。
段淑瞧着新鲜,“你从前经常出来这里吃饭喝酒么?你外祖父……江妈妈不管你的么?”
段淑想着那日段怡说,十岁之前从未参加过顾从戎的生辰宴,又立马拐了个弯儿。她们原本都羡慕段怡能靠上顾家,这么些年在锦城说是孤苦伶仃,但到底还有顾家照料。
虽然没有娘亲在身边,但日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现在看来,段怡简直就像是一个谁也不要的野孩子,与其说她是一个大家闺秀,不如说她就是这市井之中的女军爷。
她想着,悄悄地朝着一旁看去,只见周遭坐了不少武将打扮之人。
见她目光流转,有不少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发出了惊叹之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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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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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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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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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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