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比起段铭,苏筠在她心中,更像是她的亲弟弟。
苏立天嘴张了张,到底没有接着说下去。
“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说完了。总而言之,我是不会跟着你回洪州的”,苏筠气鼓鼓地说道。
一旁的崔子更,终于寻着了机会,劝解道,“世叔也说,洪州还有不少牛鬼蛇神。如今他们只知晓借兵之事,不知苏筠的存在。”
“何不按照原计划行事,苏筠先随我去江南东道。待世叔整顿好之后再说?苏筠离家之时,是个孩子,身边本应该里三层外三层的有人看顾,却让他轻而易举的出了府。”
“段怡所言,当年土匪绑了苏筠之后来送信,府中又是谁说家中添了丁,世叔不再需要苏筠这个儿子?万一……”
崔子更顿了顿,“万一出了什么事,苏筠也有一万精兵相护。”
苏立天沉思了片刻,果断的点了点头,他想着,快步的走到了一旁,从兵书架子后头,取出了一根长枪,还有一个锦盒递给了苏筠。
“我知晓你怪阿爹害死了你阿娘。你阿娘没了,我心中也很难过,现在争论,多说无益。你不乐意回洪州,我也不绑着你。”
“你子更哥写信给我之后,我知晓你用长枪,如今骁勇善战,心中亦是十分的欢喜。这里是一杆枪,还有一身甲衣,你拿着去。”
“遇事莫要冲动,逞英雄的时候,想想你阿娘,一定要好好的活着。等哪一日,你想要这江南西道了,你再回来。阿爹等着你。”
苏立天顿了顿,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月牙形状的铁符,递给了苏筠,“那一万苏家军,就在前头等着你们。这是虎符,他们会跟着你走,听你号令。”
苏立天一股脑儿的将那些东西,塞到了苏筠的怀中,然后嘴唇颤了颤,趁着苏筠还没有恼怒之前,轻轻的抱了抱他,然后又快速的分了开来。
他眼眶一红,“你离开的时候,阿爹还能够抱起你,一晃,都同阿爹差不多高了。珍重!”
苏立天说着,快步的走了出去,他带着自己的那队人,翻身上了马。
来的时候像是一阵风一般突然,去的时候亦是如此,眨眼的功夫,那白色的雪地上,便已经只剩下几个黑色的小点点了。
苏筠沉默的看着,一直到人影都不见了,方才收回了视线。
段怡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苏筠咧嘴一笑,冲着段怡说道,“有什么鬼用!迟来的疼爱比草贱!就让他一个人,抱着王位嗷嗷哭好了!谁稀罕!”
他说着,眨了眨眼睛,举了举手中的包袱,“不要白不要,说起来我阿娘的嫁妆还在城中。等咱们没有钱花了,我就回来统统拉走。”
“到时候我把老贾挂树上当秋千荡!嘿嘿!”
段怡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甚是妙!老贾肯定婆婆妈妈骂骂咧咧的,不多时就口干舌燥,到时候咱们俩就坐他跟前吃瓜,馋死他!”
苏筠想起那样的美妙场景,没心没肺的笑了出声,“走走走,咱们快些去苏州!”
他说着,将那包袱打开看来,里头除了一套崭新的外甲之外,还有一个黑熊皮的披风,以及一个薄薄的金丝软甲。
苏筠身子一僵,他伸出手来,摸了摸那软甲,有些落寞的说道,“这是我阿娘送给阿爹的,在他生辰的时候。那时候阿爹还时常出征,阿娘怕他受伤,就花了大力气,请了大师打造。”
他说着,指了指胸前的一处划痕,“你看这里,它替我阿爹挡过致命一击。当时这里被戳破了,阿爹只是破了点皮,捡回了一条命来。”
“后来送去修补,再怎么补都有一条缝儿。”
苏筠说着,将那内甲递给了段怡,“段三,给你穿这个。”
段怡摆了摆手,嫌弃地说道,“你不是说我天下第一么?我哪里用得着这个?再说了这软甲是贴身穿的,我怕沾染了爹味儿。”
苏筠的惆怅一扫而空,噗呲一下笑出了声,“爹都很晦气。”
段怡认同的点了点头,可不是么?看看段思贤有多晦气就知道了。
她想着,抬起头来,疑惑的看向了崔子更。Χiυmъ.cοΜ
“苏使公借了你一万精兵,你就这般高兴,那脸上的笑容都要溢出来了。”
苏筠听到段怡的话,也抬起头来,也看了过去,崔子更淡淡地站在那里,连眉毛嘴角的幅度都没有变,跟那庙里的泥菩萨似的,哪里就能够看出来高兴不高兴了。
“崔二哥哪里高兴了?他成亲的时候,怕都是这副模样。那新娘子将扇子一却,得吓坏了去。”
崔子更伸出手来,拍了拍苏筠的肩膀,“咱们两家乃是世交,你同我弟弟一样。即是弟弟童言无忌,我便不放在心上了。”
苏筠一头雾水,段怡惊悚地将他拽得远了些。
“虎符是个好东西,看你有了它,崔子更都要认你做弟弟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像我们这种不为权势所动的人,真是凤毛麟角了。”
苏筠像是被按到了什么开关似的,对着段怡赞赏道,“不亏是段三!就是这么威武!”
崔子更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门口走去……
什么叫做对牛弹琴,他今日算是见识了!
“这会儿雪小一些了,咱们速速启程,到前头去同苏家军汇合。不要让人久等了,然后大军直接开拔,朝着苏州去。”
段怡同苏筠一听,立马跟上,朝着大军所在之地行去。
雪花果然小了不少,用了庄子上准备的饭食,整个黔中军都看起来精神抖擞了不少。
段怡骑在马背上,开始急行军起来。
雪花落进了她的脖子里,让她冷得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被那信使一打岔,她倒是差点儿忘记了,崔子更还没有回答她,关于玄应军的问题。
先前苏使公说什么来着?说他想要查明江南王崔余的死因,洗刷弑父的名声……
她想着,就瞧见前头的官道之上,蓝色的大旗飘扬着,上头写着大大的苏字。
见到他们过来,几个领头的将领,拍马便行了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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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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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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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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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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