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朱四海毕竟是青春年少时代一起走过来的同学,仔细算算两人认识已经十多个年头。
最起码在朱四海和秦海媚的事没发生之前,他心里一直把朱四海当成真正的好朋友,好兄弟。
这才不到半年的时间。
朱四海的工作生活境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尽管他现在的凄惨状况完全是自作自受,但……
程大伟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嫂子你别说了,朱四海知道你打这个电话吗?”
这一声“嫂子”喊的丁凤珍心里五味杂陈。
女人心窝处像是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堵在那搬不开移不动,在电话那头“哇”的一声哭的更伤心了。
程大伟难得耐心等她哭完才说话:
“嫂子,你既然张口求我给朱四海找工作,就是对我程大伟的信任,说良心话,朱四海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我心里也不好受。
前两天我们大学班主任黄老师打电话的时候还跟我长吁短叹说‘朱四海以前在学校看着挺好的学生,怎么走上社会变化这么大?’我当时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说世上有三铁,一块同过窗也算其中一铁,我跟朱四海大学四年同学,要说心里对他没有半点情分也不可能,但是……”
程大伟话说半截突然打住。
丁凤珍却猜到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程大伟无非担心落魄的朱四海依旧拉不下面子接受“仇人”的帮助。
丁凤珍这会拿出了女人在大事上难得的决断气魄。
她在电话里对程大伟说:
“今儿既然程科长你还能叫我一声嫂子,说明你心里对我们两口子是真仁义,朱四海以前做的那些对不起你的事,你看在嫂子的面子上别跟他一般见识。
今晚你来家里,嫂子像以前一样给你们兄弟俩整几个菜开瓶酒,你们兄弟俩见面再好好聊聊。”
程大伟自然顺水推舟。
“嫂子,你就不担心我今晚要是真去了你家万一朱四海跟我一言不合打起来……”
“他敢!”
丁凤珍嗓门一下子提高好几个八度:
“他要是有本事挣钱养家怎么发脾气都行,现在家里日子过成这样,他敢耍半点脾气我头一个饶不了他!”
这话说的。
程大伟瞬间感觉到朱四海最近在家里的地位已然一落千丈。
他不知道的是,丁凤珍那边打电话的时候,朱四海其实一直在旁边听着。
当他听到程大伟叫出那一声“嫂子”的时候,丁凤珍眼泪哗啦啦留下来,他的眼眶也湿润了。
患难见真情!
人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能看清楚周围人对你的真实面孔。
自从被公司开除后,朱四海一次次偷偷摸摸去秦副经理和侯副经理的办公室,求两人帮忙找份工作。
没有工作意味着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就没钱还房贷、车贷、供孩子上学给老人看病。
朱四海的家庭条件并不富裕。
要不然他前些年也不会一门心思赚钱,为了赚钱拼命巴结领导拼了命想让自己有机会升官发财赚更多的钱。
现如今,一朝出事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几个月没有收入让家里的日子渐渐捉襟见肘。
一分钱憋倒英雄汉。
朱四海就差给侯副经理和秦副经理下跪求帮忙了,但是两人像是说好了一样异口同声推辞说,“近期实在没办法安排。”
无奈之下,朱四海只好自己拿着简历一家一家公司应聘。
起初他还想着哪怕科长的位置聘不上,以自己多年职场经验找个办事员的职位总该没问题吧?
不料想,他被江阳集团南城分公司开除的事影响太大了。
整个招商融资行界的老板只要一听到“朱四海”的名字立马把他和“诬陷”“背信弃义”“贪污”等等特别不好的词汇联系到一块。
刚被开除的那个月,他不知道向各家公司递交了多少份应聘简历却没有一家公司回复。
他郁闷之余忍不住打电话给对方公司的人力资源科询问缘由。
对方的回答干脆明了,“我们公司不聘用职业生涯上有污点的员工,即便是办事员也不行。”
在那一刻,朱四海终于认识到自己这辈子的职业生涯彻底完了。
他回到家蒙头大睡了三天,终于认清楚一个事实:以自己目前在行界臭名远扬的情况想要重回老本行基本不可能。
工作没找到,生活却还要继续。
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家人过日子每天一睁眼就得面对生活账单和每个月必须支付的银行还款。
一向自视甚高的朱四海终于在生活的压迫下弯腰身段心甘情愿跟老婆一起打理服装店。琇書蛧
却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
夫妻俩都没有经营服装生意经验,两人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进了十多万的货,直接压在仓库根本卖不出去。
原本就没多少存款一下子又被两口子赔了个精光,如果再想不到办法改变状况,意味着家里的房子将会被银行拍卖,一家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丁凤珍也是实在被逼的没辙才会跟朱四海商量:
“要不然我打电话给程大伟求他帮帮忙?他向来心软,我把咱们的情况跟他说说,说不定……”
朱四海不同意。
他冲女人瞪眼反对:
“你以为程大伟还是以前的程大伟吗?你老公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他怎么可能愿意对咱们伸出援手,不笑话咱们就不错了。”
丁凤珍说不过他,但还是坚持掏出手机打电话。
朱四海站在一旁没说话。
他从始至终认定了丁凤珍这个电话打了也是白打,说不定还会被程大伟嘲讽一番。
但他万万没想到……
等丁凤珍挂断电话满脸泪水看向自己,朱四海从那一刻起才开始真正后悔:
“自己当初到底是得了什么失心疯才会一而再的伤害那么好的一个老同学?”
人心都是肉长的。
尤其是朱四海这种刚刚经历过职场和人生的巨大跌宕起伏的人,他早已看透了周围很多人伪善的嘴脸。
程大伟电话里表现出的善意就像是干涸的沙漠里突然出现一汩泉水,让他原本荒芜绝望的心里升起来绿色的希望。
家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丁凤珍咬牙从身上掏出一百块递给朱四海:“今晚程大伟来家里吃饭,你去街上买两个荤菜。”
朱四海没说话。
含泪低头紧紧捏着那一百块出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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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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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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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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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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