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松和官府衙役的紧急动员之下,满城的老百姓开始撤离朔风城,向内地赶去,这是朔州文武们在做着最坏的打算。
万一朔风城破,能逃走一个百姓是一个。
大家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悲戚,震天的喊杀声让人觉得朔风城失陷在即,美好的家园即将毁于一旦。熊熊大火在空中燃烧,即使隔着老远大家也觉得脸颊被烧得红红的。
奇怪的是老百姓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人,前进的方向截然不同。
老弱妇孺在互相搀扶着向南出城,顺着一望无际的平原赶往内地;另一波则是青壮年男子,这些人手中拿着五花八门的家伙事,正在跑向城北。
没错,他们要去和满城的凉军将士们并肩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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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只不过是还没满二十岁的年轻小伙;有的刚刚成家;更有甚者媳妇儿刚刚怀有身孕,就是这么一群人,自发的组织起来投入了战场。
城门口处,朔州别驾雪松的眼中满是泪花,抑制不住的顺着脸颊往下流。
他百般阻扰也拦不住那些青壮,城内百姓铿锵有力的话语依旧回荡在他的耳边:
“边关之人,皆为边军,没人是孬种!”
“要死一起死!杀蛮子,保家园!”
……
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中原逃难来的流民,但是这几年的幸福生活已经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把自己当成了边民。
蛮子要抢他们的家园?没人答应!
服饰各异的百姓们满脸愤慨,顺着一条条街道逆向而行,义无反顾的奔向那血腥的战场。
今夜的朔风城,终将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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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一点点的明亮起来,东方发白。
两军在城内已经足足厮杀了大半夜,此刻双方的士卒彻底混在了一起,没有阵型,没有号令,只是互相乱砍,甚至还会发生己方互相残杀的现象。
因为军服早就被鲜血染红,分辨不清谁是敌谁是友。
每一条街巷、每一栋民宅、甚至每一口水井旁都有人在厮杀,兵器磕碰的清脆声、声嘶力竭的嘶吼声在空中互相交织,震撼全城。
地上的死尸有的已经凉透、有的还热乎着;有的是军卒的、也有的是老百姓的,层层叠叠的混杂在一起,残肢断臂散落的到处都是,每踏出一步都踩在血水之中。
凉军的反抗激烈的这般地步已经超出了所有燕军的预料,本以为骑军入城之后能大杀四方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一直在城外指挥作战的拓跋宏现在心情很糟糕。
截止目前,燕军的步军主力几乎都被李慕寒拖在了城北,只有小队兵马从各条街巷渗透到了城南,去追击那些四处逃散的百姓,但是这局面并不是拓跋宏想要的。
按照拓跋宏的预想,这个时候朔风城应该已经被他们掌控,骑军主力在略作修整之后就会出发,长途奔袭朔州内地,直捣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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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呢?
一万董鄂家族的精锐也投入了战场,同样没能一举击垮凉军守卒,只能说让燕军在局面上一直占着上风。
凉军始终吊着那么一口气,没有全军崩溃。
还有那个奔着己方辎重营去的凉军骑兵也是心腹大患,拓跋宏身边能派的骑兵全都派了出去,他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在将朔风营拖住,等到朔风城战事结束再回头收拾朔风营。
根据骑兵行进的速度,朔风营应该已经和后营的大军交战了,战局如何还需要斥候往来传递消息。
整片战场一团乱麻,各打各的。
拓跋宏背着双手来来回回的在战场上走着,不耐烦的问道:
“衡仓山那边怎么样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打穿重甲营的防线!”
拓跋宏的脸上带着愠怒。
这可是黑底银豹旗啊,是自己一手操练出来的草原精锐,号称能和大凉龙骑一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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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伤数千人换掉重甲营拓跋宏可以接受,但绝不能接受死了那么多人还打不垮凉军。
一旁的士卒都支支吾吾不敢回答,好在董鄂木琅苦笑着开口道:
“衡将军还在攻,攻城弩、冲车,能用的都用了,不过破阵还需要时间。”
“混账!”
拓跋宏张口就骂:
“凉军是铁打的不成?本将军要亲自去看看!
灭不掉重甲营,谈何拿下朔风城!”
“额。”
董鄂木琅一愣:“那中军这里?”
“你来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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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宏大手一挥,急步向将台之下走去,冷声道:
“还是那句话,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朔风城!”
……
冬风拂过,重甲营的阵前还是一片死寂。
一夜的血战让这片空旷的平地布满了尸体,燕军从草原千里而来的上等战马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死尸被冬风吹得冰冷,血液早就凝固。
一根狭长的攻城弩箭斜插在地上,牢牢的把一名重甲步卒钉死,伤口穿过了整个身躯,看着极为恐怖。
附近能调动的攻城弩都被衡仓山调来了,弓弩射完骑兵冲,骑兵冲完再射弩,燕军就这么一轮轮的消耗着重甲步卒的体力。
力道强劲额攻城弩箭虽然不至于每一箭都能贯穿凉军坚厚的胸甲,但是只要弩箭射正,最起码能让铠甲内的士卒吐血倒退,甚至骨骼碎裂。
那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最离谱的是战场中央还散落着七八架早已损坏的冲车,歪斜着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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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刚刚的厮杀中,衡仓山派骑兵死士下马,不要命的推着冲车前冲,企图用冲车撞开凉军的阵型。
哪知凉军这边同样派出了重甲步卒,主动出阵,冲车还没冲到眼前,护着冲车的步卒就被杀了个精光,燕军接连试了好几次,只是在白白的浪费士卒的生命,这计划也只好宣告破产。琇書網
你出招啊我拆招。
衡仓山费劲了心思,依旧没能把战线往前推进一步,只是在战场上留下了无数的尸体。
燕军的骑阵再也没有一开始那样齐整,绝大多数士卒的衣袍上都沾着些鲜血。
十队骑卒轮番进攻凉军拒马阵,现在已经全部轮换过一遍,黑底银豹旗上上下下两万余人全部见识了重甲营的厉害。
没人敢再小觑这支北凉步卒。
衡仓山的面色阴晴不定,攻城弩虽然派上了用场,但弩箭的数目并不多,早已经用的七七八八,根本做不到像寻常箭矢那样不要钱的乱射。
后续冲锋的骑兵也迟迟不能撕开凉军的防线,最后一看,还是要拿人命去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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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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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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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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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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