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石头的嘴里尘岳了解到,原来他是辽东刚刚收复时投的军,也有好几年了,靠着斩杀四个蛮子的军功升到了标长。这么算起来也是辽东军伍中的老人。
这个蔡河子镇就是张石头的老家,大部分百姓都是姓蔡,张石头这种算是从父辈才定居在这里的。
蔡河子镇总计约莫有一两千户人家,每家都有个十几几十亩良田,像张石头这种从军入伍的还能多分几亩地。
“家中的日子过得可还好?”尘岳关心的问道,他最担心的就是老兵退伍之后居无定所,混口饭吃都做不到。
“好,好得很。”
张石头笑着指了指面前的良田:“这些都是我家的,足够一家五口吃了,每年还能有不少余粮。从军中退出来的时候官府还给了一笔银子,现在这日子可比我以前好太多了。”
张石头口中的以前就是在金人统治时期,那时候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绝大部分都要被金人收了去,你要是不肯给就得挨刀子。
留在家里的粮食堪堪只能保证家人不饿死,但凡遇到个不好的年景,村子里就得饿死不少人,只能去挖树皮野菜充饥。
尘岳突然观察到张石头在说话的同时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旁边的战马,就笑道:
“张大哥,对这马有兴趣。”
张石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窘迫,挠了挠头道:“我是步卒出身,最羡慕的就是骑兵了……”
尘岳心领神会,大笑着把马鞭递给他:“来,试试!这可是北凉的甲等大马。”
“这多不好意思。”Χiυmъ.cοΜ
张石头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眼中却是精光大盛,甲等战马啊,那只有军中一等一的骑卒才配拥有。
“客气什么,来!”尘岳大笑着牵过了马。
张石头站了起来,双眼放光的摸了摸马腿,不住的喃喃道:“好马,好马啊!”
“哈哈,上马,试试!”尘岳笑了笑。
张石头一抬腿,一用力就爬上了马背,然后紧张兮兮的抽了一下马鞭。尘岳的这匹坐骑似乎是有灵性一般,乖巧的开始在田头间奔驰。
到底是步军出身,张石头这马术连冷归南这种文官都比不上。但是骑了两圈的张石头心满意足的说道:
“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啊。”
“哈哈!”尘岳听了就是大笑。
他很懂这种军汉的感受,对于好马谁不是垂涎三尺。
张石头突然说道:“今晚村子里有歌会,几位要不要留下来玩玩?”
“歌会?”尘岳一愣。
张石头笑着道:“就是村民们凑在一起乐呵乐呵,别见笑。”
“哈哈哈,好!”
……
夜幕渐渐降临,地里干活的百姓早在黄昏时就回家了,村头的打谷场上聚起了不少人,三三两两的笑谈着,一团团篝火被点亮,在黑夜正不断跳跃。
家家户户还拿出了自己家的米酒,一团团围坐在一起,整个打谷场山充斥着欢声笑语。
在这些老百姓的腰间尘岳还看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
辽东云鼓。
这是在辽东传承了多年的乐器,军中还有云鼓营,清一色都是辽东的精锐步卒组成。
歌会终于开始,男男女女们围着篝火又唱又跳,好不热闹。可能是因为多了尘岳这帮子军汉,今天的气氛更加火热,歌谣声在空中不断飘荡。
作为辽东人的冷归南自然也会哼唱几首,早就丢下尘岳加入了唱歌跳舞的人群。
就在打谷场上的歌会进行到最浓烈之时,张石头突然挤到了尘岳的身边,神秘兮兮的说道:“小兄弟,黑土谣有没有听过,一起唱?”
尘岳大笑一声:
“好!”
慢慢的,场中的歌声安静了下来,数十名或老或年轻的汉子来到了正中央,尘岳也被拉了进来。
这些人都从军之后退下来的,身上都有着各种各样的伤,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此刻满脸笑容。
“咚咚~”
张石头轻拍了两下鼓面,云鼓特有的低沉鼓音慢悠悠的回荡在打谷场上。
整座蔡河子镇的人都目光期待的看着他们,脸色涨红。
张石头朝着尘岳眨了眨眼睛,示意他来起头,尘岳会意的点头。
“咚咚~”
当鼓声再次响起时,尘岳高歌出声:
“我家住在哟,那黑土地。
黑土之上呦,那云悠悠。”
尘岳虽然不是辽东人,但这首黑土谣他可不止听过一次了,早就会唱了。
“咚咚~”
满场的辽东百姓们齐齐唱出了声:
“几亩良田呦,种点啥?
一条大河呦,通我家。”
“咚咚~”
白马义从的那些军汉们虽然不太熟悉这首民谣,但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哼唱起来:
“看那黑土厚厚!
看那白云悠悠!
黑土白云呦,育佳人。”
其中当属这些老兵和冷归南唱得最起劲了,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佳人进门呦,结良缘。
喜结良缘呦,笑悠悠。
看那佳人在怀,
看那儿孙满堂!
烽火起!虏寇来袭!
刀剑出!儿女受欺!
看那满目狼烟!
看那家国破碎!”
尘岳唱着唱着就站了起来,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云鼓起!男儿立!”
歌声从温婉刹那间转为热血。
“咚!”
男儿立!执矛戟!
“嚯!”
执矛戟!血溅衣!
“嚯!”
黑土白云,满目铁衣!
听那云鼓尽起!
看那男儿皆立!
莫回头,跟我走!
跟我走,杀虏寇!
最后一句,所有人的跟着唱了出声:
“云鼓尽起!男儿皆立!
手执矛戟!鲜血染衣!
杀虏寇!杀虏寇!”
“咚~”
鼓声渐平,略作休息之后,所有同时起身高唱:
我家住在哟,那黑土地。
黑土之上呦,那云悠悠。
几亩良田呦,种点啥?
一条大河呦,通我家。
看那黑土厚厚!
看那白云悠悠!
黑土白云呦,育佳人。
佳人进门呦,结良缘。
喜结良缘呦,笑悠悠。
看那佳人在怀,
看那儿孙满堂!
烽火起!虏寇来袭!
刀剑出!儿女受欺!
看那满目狼烟!
看那家国破碎!
云鼓起!男儿立!
“咚!”
男儿立!执矛戟!
“嚯!”
执矛戟!血溅衣!
“嚯!”
黑土白云,满目铁衣!
听那云鼓尽起!
看那男儿皆立!
莫回头,跟我走!
跟我走,杀虏寇!
最后一句,所有人的跟着唱了出声:
“云鼓尽起!男儿皆立!
手执矛戟!鲜血染衣!
杀虏寇!杀虏寇!”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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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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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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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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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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