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晚上,在原来朔风国的宫殿所在处扎起了大片临时的军账。
尘岳的帅帐内人满为患,宋之鹿、墨虚子、周敬尧、皇甫沐以及北凉道各军的一大帮子将帅齐聚一堂。
自从景泰三年新年之后,北凉道的文武官员还没凑的这么齐过,现在就只差幽州的一帮人没到了。
众人分坐在两旁,每个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放着一些干粮和刚刚烤出来的牛肉,对于北凉军将而言这算是一顿不错的伙食了。
尘岳罕见的抱着一坛子酒,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准备给大家挨个倒酒。
尘岳边倒边说:“诸位都算得上是我北凉道的柱石,今天在议事之前呢我要先跟大家说一件事。”
帐内众人互相茫然的张望着,今天这位北凉侯怎么有些奇怪呢?要跟我们说什么?
只有宋之鹿似乎猜到了尘岳要说什么,微笑不语。
咕噜咕噜的倒酒声伴随着尘岳的声音同时响起:“可能大家很好奇,为何我和宋大人盯上了朔河沿岸的土地,还兴师动众的来到这朔风城。朔河两岸的土地固然重要,确实能为我北凉道增添数十万亩良田,但是我们的军粮有朝廷支持,勉强够用,没必要再自己折腾。是吧,大家心中或许都有这种想法吧?”
帐内寂静无声,但是包括凉州刺史周敬尧在内的大部分人都点了点头。
因为大家都知道开垦数十万亩良田需要动用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而为了保障百姓的安全,还得在朔风城驻军。
对于北凉道而言,此举确实有些多余。
尘岳给大家倒完了酒,也给自己满上一杯,目光扫过众人,轻声道:“今天我就告诉大家,这件事我做定了!为什么?因为我们需要足够的粮食去供应军队,去收复辽东!”
声音虽轻,却犹如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帐中知情的只有宋之鹿、墨虚子、皇甫沐以及薛猛薛天这两位武将。
今天突然提到收复辽东,大家都有些愣神。
凉州刺史周敬尧张大了嘴巴,砸吧了两下也没说出话来。
尘岳单手撑在桌面上:“辽东这片土地,离开我大周已经数十年了,当初的稚嫩儿童现在怕是已经垂垂老矣。那横跨千里的辽东黑土地,离开国家的怀抱太久了!那数百万的辽东老百姓,成为亡国奴的时间也太久了!北金人的马蹄踏在我们的国土上,刀锋上沾的是我们同胞的血!我们同为边关人,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吗?”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尘岳的身上。
尘岳似是有些愤懑的说道:“那朝堂上,几乎无人关心辽东百姓的死活。但是我们北凉儿郎也世代饱受外敌侵袭之苦,天狼关、武关、葫芦城,哪一处不曾白骨皑皑?凉州,幽州,哪一城没有子弟战死边疆?燕戎,北金,哪一个不是狼子野心,虎视我边关久矣!我们比那些深居庙堂的大人们更知道什么叫国仇家恨!”琇書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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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尘岳端酒起身,朗声大喝:“在座的皆乃我尘岳心腹,我在这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日后朝廷同意,我自然出兵,万般皆好。但若是朝廷拒绝,我也定要尽起北凉边军,驱除鞑虏,复我河山!”
众人神情一凛。
尘岳双手举杯怒喝:“可有愿随我者!”
端坐一旁的皇甫沐老眼虚眯,他想看看尘岳在北凉军中的威望到底如何。
话音刚落,薛天薛猛毫不犹豫的站起了身,薛天笑道:“大家都知道,我们和岳哥从小一起长大,岳哥做什么,我们兄上刀山下火海也定会追随!这杯酒我们两是喝定了!”
虎豹骑主将燕宏毅郎笑道:“想当初在武关第一次见到将军,我燕某就知道将军是好男儿。阵斩燕戎皇子,何等气魄!我燕宏毅,愿追随将军!”
“老燕,你这就不地道了,抢着在我面前起身?”朱天和举杯大叫:“我记得侯爷当初为重现我父亲重甲营荣光,连自己的军饷都拿出来补贴军用了,身上的衣服破了连个补丁都舍不得打,就冲这!朱某誓死追随将军!”
尘岳的鼻尖微微一酸。
皇甫沐的心头震撼不已,原来尘岳是这么一步步走出来的。
夜潇潇端着酒杯说道:“我本岳麓书院一书生,来边疆只为求取一功名。可是到了凉州我才知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我夜潇潇此生能随岳哥征战沙场,足矣!”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如今书生已从戎,披甲执刀立沙场!
话音刚落,钱子默、肖尚文、于滨阳、戚光、厉拔天这五位凉州土生土长的将领同时起身,齐齐喝道:“我等愿追随将军,万死不辞!”
凉州儿郎,何曾惧死?
最后一位起身的将领乃是池集,池集怅然道:“我本南征途中一降将,蒙将军不弃,官至凉州步军副帅。我池集从入凉军那一日起,生死就交于将军之手,此生不悔!”
满屋铁血战将皆已举杯,声声愿随。
身为凉州刺史的周敬尧站起了身:“虽然我未曾随侯爷征战疆场,但我是看着侯爷从山字营校尉一步步走到今天,我北凉道有侯爷,幸甚!我周某虽是文人,亦有满腔热血!去他娘的朝廷庙堂,愿追随侯爷复我河山!”
平时文文弱弱的周敬尧罕见的爆了粗口,让大家都为之侧目。
最后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宋之鹿的身上,要说外人,这位北凉道经略使就是最大的外人了。
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中,宋之鹿举杯起身,微微一笑:“要不是为了收辽东,老夫就不来北凉道了!”
“哈哈!”
帐内哄然大笑。
墨虚子和皇甫沐挤眉弄眼的站了起来。
墨虚子笑道:“我两糟老头虽然没有官身,但今天一起凑凑热闹。我倚老卖老的说一句,老夫一辈子阅人无数,你们跟着这臭小子,准没错!”
“哈哈哈!”
众人再度大笑,敢说北凉侯是臭小子的也只有墨家老前辈了。
皇甫沐顿了顿:“今日得见边军众将,老夫这辈子总算没白活!”
众人脸上都闪过一抹自豪。
尘岳眼中似乎有点点泪花闪动,举杯大喝:“干!”
“干!”
满帐豪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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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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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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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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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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