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去当了一年兵,虽然离家就只有一百里地,但一年就回来了一次,实在是让人想念的紧。
还有家里这个老二,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年底就要娶媳妇儿了,就是同一个村的。
老二已经决定了,年底成了亲,等明年开了春也去投军,他说不能让大哥一个人在前面对付蛮子,他要去帮忙。
到时候老大老二都走了,就只有一个老三陪在咱身边,唉~”
尘岳默然,轻声道: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要人命啊。老爷子您也别担心,打完了仗他们都会回家的。”
“害,没事。”
老汉伸出满是老茧的右手擦了下眼角,笑道:
“什么担心不担心的,日子能过成这样咱已经知足了。要是留在老家,不是饿死就也得被抓去当壮丁。
听老家人来信说,为了剿灭江南的叛乱,村子里不少年轻人都被征召入伍了,不去的动辄就是棍棒打骂,谁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呢。
话说回来,把儿子交给那位大名鼎鼎的凉王,咱放心。
就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哪个村子没几十号年轻人在军伍里,大家都不怕,咱怕啥。”
老人越说越来劲,刚刚脸上的愁容也一扫而空,就像再讲一件多么自豪的事。
话从老人的嘴里说出来,落在尘岳的耳中,让尘岳心中感慨万千。
凉军号称铁骑三十万,这铮铮铁甲的背后,就是这样一个个平凡的家庭,多少父母妻儿在翘首以待。
“老人家有这份心胸,晚辈佩服!”尘岳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
老汉随意的摆了摆手道:
“公子说笑了,咱就一庄稼汉子,大道理是一窍不通,就只认一个死理。
谁想来欺负咱们,咱们绝不能低头,蛮子想进关抢咱们的粮食,糟蹋我们的田地,咱们就跟他打!咱不怕!
来一个咱们就杀一个,让他们放着好好的草原不待,跑来搅咱们的好日子。
所以老大去当兵的时候咱叮嘱过,到了战场上别丢凉军的脸,死在战场上不怕,爹还能种几亩地养活一家子人。但要是当逃兵,爹在村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老汉的声调在不断提高,紧握的干枯手掌显示出了老人心头对燕兵的愤怒。
尘岳笑着点了点头:“有个儿子在军中,那一定是长脸的事,凉军在这的名声可是好的很啊。”
“那可不,不仅在村子里能挺直腰板走路,逢年过节的官府还会来送些节礼,贴心的很。”老人很是自豪,满脸笑容。
两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一眨眼就到了饭点,老人的三儿子拎着一个小竹篮走了过来。
三儿子不大,估摸着也就十八九岁,一看就是老来得子,老汉对这个小儿子最为溺爱。
“公子,咱也没啥拿得出手的,要不坐下一起吃点?”老汉笑呵呵的邀请尘岳。
“就是,公子随便对付几口。”那名身体壮硕的儿子同样很热情,他父亲已经向他做了介绍。
“可以,那咱就不客气了。”尘岳朝着徐洛挥挥手,大喝道:“送点饼来!”
徐洛连忙小跑着送来了四五块大馕饼。
老人三儿子带过来的饭也就够三个人吃的,尘岳要是加入进去,那他们顶多吃个半饱。
“来,咱一起吃,呵呵。”尘岳笑着将馕饼放在了几人的面前。
刚刚放下镰刀的老二连忙摆手道:
“这也太客气了,咱虽然没钱,但是一顿饱饭肯定是能让公子吃饱的。”
“哎,都是北凉汉子,咱就别推来推去了,吃!”尘岳很是爽快。
“得,听公子的,吃!”
“哈哈哈~”
几人同时大笑起来。
几人一边吃一边聊,尘岳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大家也都没问,反正从远处站着的几个随从来看,尘岳身份肯定不一般。
一顿饭吃下来尘岳算是搞明白了他家的情况,老大是去年响应官府号召去从军的,老二看了眼红,也想去沙场效力。
但是老人怕两个儿子都死在前线,明里暗里的希望老二给家里留下个香火再去当兵,所以说了门亲事。
当然,这是人家的家事,尘岳并没有说什么。
吃完饭,一家三口又个个肩扛农具下地干活去了,留下尘岳一人在田埂上举目四顾。
刚填饱肚子的庄稼汉们似乎又多出了无穷的力气,干起活来比午饭前快多了。
尘岳知道,这些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又何尝不是未来北凉的顶梁柱呢?
“王爷。”
徐洛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尘岳的身后,低声道:“郁刺史和薛将军到了,在三里外等您。”
“好,我们走吧~”
……
一处土丘上,尘岳和郁岩白、薛猛三人驻足而立,朱天和则留在朔风城中坐镇,以防燕军的偷袭。
这片土丘视野位置极佳,刚刚尘岳置身的那片良田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到处都是金灿灿的一片,还有农夫们的欢声笑语,秋风中弥漫着的是收获的味道。
“今年的收成看起来不错,咱们收上来的军粮应该也不少吧?”尘岳一脸开心的问道。
朔州向百姓收取粮食主要分为三种方式:
第一:原本老百姓该交的赋税,这部分在流民来开荒的第一年是可以减免的,后续则需要缴纳。
第二:开荒种田是需要良种啊、农具啊、家里人还得吃饭、找地方住吧?这在前期也是官府支持,但是算你租得,等后面地里的粮食收上来再给官府交租金就行。
第三:那就是官府直接拿银子买老百姓家中多余的粮食了。
郁岩白有条不紊的说道:“从各县官吏汇总的数目来看,今年无疑是个丰年。
各县百姓交上来的粮食会陆续装车,一部分运抵朔风前线、一部分直接送去凉州。”
“这些事就靠你多操心了,反正就一句话,前线的军粮不能缺。”尘岳轻声说道。
“王爷放心~”
郁岩白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刚离开国子监的初生牛犊了,现在俨然是一名经验老道的正三品朔州刺史,连宋之鹿都感叹他所展现出来的能力。www.xiumb.com
薛猛插话道:“左骑军所部已经抽调了一万兵马,帮助百姓收粮,然后护送至前线。”
“安排的很好。”尘岳看向薛猛笑道:“你这一年憋的够呛吧。”
薛猛无奈的撇了撇嘴,朔风城外的克烈查可是一动不动,完全的诠释了什么叫龟缩不出。
“再等等吧,你们左骑军早晚会动的,到时候就是决战之时。”
尘岳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薛猛眼中的精光大盛,难不成尘岳心中已经在筹划一场大战了?
“走吧。”尘岳翻身上马,朗声道:“再陪本王看看这万亩良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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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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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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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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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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