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维克托的眼里,李森科所犯的错误,既不是他的卑鄙无耻,也不是他的贪得无厌,而是这个家伙的立场有问题,他与赫鲁晓夫的关系密切,从某种程度上说,甚至可以把这家伙看成是赫鲁晓夫的人。
如今的维克托虽然已经有了属于他自己的那一份野心,但从政治站位上讲,他总归还是属于“机关派”的一员——所谓的机关派,就是从莫斯科的党政机关部门内晋升起来的干部,他们普遍存在的特点,就是缺少地方任职的经历,但是政治斗争的经验丰富。这个政治派别的领袖人物,就是马林科夫同志。
在维克托前世的那个世界里,有人将贝利亚也划入了机关派,其实,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因为贝利亚自始至终就不是机关派的一员,他与马林科夫之间只是政治合作的关系,他们彼此往来密切,在很多事情上都竭尽全力的支持着彼此,但归根结底,两人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政治力量,马林科夫有他的机关派,而贝利亚则有他的贝利亚帮,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从感情因素以及密切程度来划分的话,维克托的确是属于机关派的,他与马林科夫手底下的人关系都不错,像是沙塔林等人,但是,他与贝利亚手底下的人就没什么往来,从内心里,维克托都很想对贝利亚的人敬而远之。
不过,可以预见的是,随着维克托在党内地位的迅速提升,他将来也会逐渐有属于自己的政治力量了,这一点,其实在目前就已经有所体现了,只是目前依附于维克托的人,主要还是来自于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当然,他在中央国际部内,也提拔了一些人了。
话题扯得有点远,重新回来讨论李森科的问题。
在过去几年的战争中,李森科是比较低调的,或许是担心被人注意到,会被直接送到前线去,所以,他着实安稳了几年,没有继续上蹿下跳的。可是随着战争结束,他就又开始出来作妖了。这一次,李森科没有直接选择论战的对手,他将矛头对准了孟德尔-摩尔根-魏斯曼的学术体系,因为这三个人的学术理论都是一脉相承的,要想把他们打倒了,只需要揪出一个来掀翻在地就行了。
当然,以李森科的学术水平,要让他搞懂染色地、基因这些东西,真的是有点困难的,最重要的是,他本身就不擅长这些东西,他擅长的始终就是给人扣帽子,搞政治批斗。所以,这次李森科就来了个新瓶装老酒,继续用阶级斗争那一套理论,来评价孟德尔-摩尔根-魏斯曼的学术体系,他认为这些资本主义的东西,就应该从联盟彻底消失,任何人都不应该谈论这些东西。那些教授遗传学的院校,应该将这类学科清除掉,转而集中力量宣传和讲授米丘林同志的理论。
说白了,在搞掉了瓦维洛夫等人之后,李森科感觉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在遗传学和生物学领域,他已经没有对手存在了......当然,这是说的联盟内部,至于西方国家.......他们嘲笑谁,就说明谁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者。
于是乎,感觉自己天下无敌的李森科同志,就将目光瞄准了毁灭理论根基这个方向,只要联盟内部没有任何一家农校继续教授基因遗传学的东西,那么他的理论自然也就成为唯一的真理了,到了那个时候,他还用担心有谁会在学术上质疑自己吗?
就这样,李森科真的公开表态,宣称希望联盟能够取缔对孟德尔-摩尔根-魏斯曼理论体系的研究,将所有相关的课程,从全联盟所有农校的课程安排中摒弃掉,并将米丘林的学说,当做唯一的遗传学经典来宣传和传播。
当年瓦维洛夫等人的遭遇,的确是将联盟生物学、遗传学界的绝大部分人都吓住了,因此,在此后这些年里,对李森科秉持质疑态度的人,全都保持了沉默。他们不再公开反对李森科的学说,只是在科学研究和授课的过程中,他们依旧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谈论遗传学的问题。
现在,李森科得寸进尺,他所提出的公开建议,一下就激怒了联盟生物学界和遗传学界的大部分人,而苏卡切夫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在信中,米利恰科夫谈到,他此前仔细研究了一下米丘林学说和孟德尔-摩尔根学说的理论,并了解了一下国际遗传学界在两个学派争论中所秉持的立场。结果,他发现国际上在这两个学派之间,也没有最终的定论,但在最近两年里,孟德尔-摩尔根的学说似乎逐渐占据了上风。
米利恰科夫认为,既然两种针锋相对的学术理论,并没有一个最终的争论结果,那么,联盟在这个问题上就应该秉持开放性的政策,认可米丘林的人就去研究米丘林,尊崇孟德尔-摩尔根的人,就是琢磨孟德尔-摩尔根,适当的争论对研究的进步是有利的,但通过政治手段来打击另一方面,显然不是做学问应有的态度。
说白了,米利恰科夫就是不想理会李森科提出的建议,至少不愿意用行政手段去迎合对方所提出的要求。
不过,同样也是在这封信里,米利恰科夫也说出了他的忌惮——相关问题的争论,应该说是早在十年多以前就已经有了结果了,当时的斯大林同志是坚定支持李森科的,他对米丘林的学术观点也非常的推崇,毕竟从米丘林的学说中能够引申出一个结论来,即:人定胜天。琇書蛧
正是考虑到当年的定论,米利恰科夫在这个问题上才拿不定主意,他毕竟是乌克兰的部长会议主席,李森科将这种问题抛出来,米利恰科夫怎么也是要给出个表态的。
为了避开麻烦,米利恰科夫在信中听出请求,希望维克托能够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斯大林同志的态度,如果斯大林同志依旧记得李森科这个家伙,并且在态度上对此人还比较亲切的话,那么米利恰科夫就不得不放下个人的看法,给与李森科必要的支持。反之,若是斯大林同志已经对这个家伙没了兴趣,那么米利恰科夫就可以不去理会对方了。
将第二封信放回到桌上,维克托再次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这才将后背往斜侧轻轻一靠,直接半躺在沙发的扶手处,闭目假寐。
还是那句话,维克托对李森科这个人并不怎么感兴趣,对方离着他毕竟有点“远”。说真的,当年的李森科敢于同瓦维洛夫那些人争斗,是因为对方是搞学术的,手里没有多少真正的行政能力。但是维克托就不同了,若是维克托真的将李森科找来,劈头盖脸的给对方一顿臭骂,估计对方也只能老老实实受着,半句话都不敢反驳,当然,他也更不敢拿什么反苏维埃、代表资产阶级那一类的帽子朝维克托头上扣,别忘了维克托是干什么的,他手底下有的是擅长给人扣帽子的家伙,而且,他们在这方面的技术能力,肯定要比李森科强一万倍。
至于说什么李森科主义的蔓延,将会对联盟乃至整个社会主义阵营的遗传学,造成难以弥补的损伤......这一点,维克托同样也不怎么在乎,他现在是联盟为数不多的核心领导人之一了,看问题的角度与普通人是截然不同的。或许在普通人的眼里,某一门科学的研究问题,对一个国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但说实话,在维克托这类人的眼里,任何一门学科的暂时性落后,都算不上什么要命的问题。
相比起一个李森科主义所带来的麻烦,联盟当前所面临的复杂问题简直不要太多,其中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要比遗传学的发展更重要,更迫切的需要解决,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中东那边的战局走向难道就不重要吗?或许在后人的眼里,阿拉伯人和以色列人的战争,远比不上遗传学的进步,可对于联盟的领导者来说,显然是战争更重要的。
维克托丢在桌上的第二封信,很快被季阿娜拿了过去,这个女人的好奇心总是那么强。
不过,就在她将信拿过去的同时,玄关的方向传来开门的声音,维克托睁开眼,正好看到索菲亚从玄关处走出来。
在看到索菲亚的那一瞬间,维克托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米利恰科夫同志的要求还是要满足的,毕竟那是他的准岳父,而现在呢,他有一个试探斯大林同志看法的主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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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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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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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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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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