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啊~救救我,啊~”
“按住,按住他的大腿,赶紧包扎伤口~"
南充城外扎着一座军营,人头攒动,每时每刻都有人进进出出。这里是凉军的一座伤兵营,每天攻城中的伤兵都会被送到这里进行救治。
一开始这只是一座规模不大的营寨,现在占地面积已经扩充了好几倍。
尘岳一步一缓的走在伤兵营中,满脸凝重,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惨!
太惨了。
“轰轰~"
“砰砰砰~”
远处攻城的声音依旧响彻云霄,伤兵被源源不断的送到这里。
若是轻伤还好,大多数人简单包扎一下就会重新上战场,凉地的汉子没那么矫情。
可有的人,缺胳膊断腿啊~“啊~啊~"
右边床铺上的一名伤兵,声嘶力竭的哀嚎着,几名者加上几名送他来治伤的同袍死死的按住他,一名医者正在用刀一点点的切掉他的胳膊,因为那里的血肉已经彻底坏死,要是不切除,难逃一死。
“啊~啊!”
“杀,杀了我,杀了我!"
这名军卒在上战场之前可能是个悍不畏死的硬汉,可现在这种剧烈的疼痛让他只想一死了之~几名按着他的同袍泣不成声,直接在他的嘴里塞了一块白布,生怕他咬舌而亡。
鲜血顺着伤口不停的滴落地面,刚刚还整整齐齐的床榻现在已经变得猩红不已。
尘岳忍不住鼻尖一酸,再也挪不动脚步。
"啊~"
“啊啊~"
几刀下去之后,这名军汉直挺挺的晕了过去,断臂终于被砍了下来,几名军医麻木的在伤口处绑上绷带,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但这位军卒的下半辈子再也无法握刀。
军医处理完这名伤卒又赶向了其他床铺,脸上看不出悲伤的神色。因为这些事情,他们做的太多了~那几名送伤兵过来的军中同袍,双眼通红,甚至还在偷偷的抹眼泪,没过多久他们就拎起弯刀离开了伤兵营,因为他们还要接着战斗。
没走出几步,尘岳就看到了一个伤兵刚刚被抬上床榻,嘴里不停的吐血:"噗嗤~"
“噗嗤~"
止都止不住。
或许是因为伤兵太多,军医根本就忙不过来,这名军卒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尘岳的目光左右一扫,刺啦一声就扯下一块被单,按在了他胸口的位置。
那里的胸甲破碎不堪,鲜血不停的往外冒,这名士卒估计是攻城时从城头上摔下来的,导致胸骨尽数碎裂。
“别,别怕~"尘岳一边按住伤口,一边尽可能心平气和的说道:“没事的,你没事的,再坚持一下。”
“噗嗤~噗嗤~"
士卒依旧在吐血,虽然脸上满是血迹,但是依稀可以看出面庞颇显稚嫩,顶多二十出头的年纪。
"娘~娘~"伤兵低声的喃喃着,眼皮一点点的耷拉起来,喊声越来越轻。
“没事的没事的,我会带你回家,见你娘!"
“噗嗤噗嗤~”
“娘~娘~”
几声娘让尘岳眼眶变红,没一会儿这名士卒就没有了一点动静。
尘岳始终保持着按住胸口的动作,怔怔出神,这位凉王的手掌在不停的颤抖。
一旁的褚玉成犹豫了好久,才拉开了尘岳:“王爷,人已经没了。"
“呼~"
尘岳长出了一口气,目光扫过满营的伤兵:“这场仗怎么会打成这样。"
满营的伤兵密密麻麻,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这里还不是全部,一部分伤势得到控制的伤员已经被紧急送往了后方,在那里他们可以安心的休养。
盛夏结束到现在,南充城的围城战再度持续了快两个月。
那些临时修筑的土城给凉军攻城带来了很大便利,凉军的弓弩之强在这一战战线的淋漓尽致,确实给陇军造成了大量杀伤。
城头上的守军每时每刻都得缩着脑袋迎战,指不定某个刹那就会有一支羽箭射穿你的头颅。
但城中的荀安强行征兵,只要是成年男子,全部需要上城防守,全民皆兵。
要知道南充城是山南道首府,就算开战前跑了很多人,但留下来的十几二十万人口还是有的。
这得拉出多少壮丁啊。
所以战事越发惨烈,每天凉军都会攻上城头,近身肉搏,然后与数倍于己的壮丁、士卒拉锯。
城头攻了一次又一次,陇军始终吊着那么一口气,拼尽全力也要将凉军赶下来,死了一批又一批人。
城脚下的尸体烧了一次又一次,臭气熏天,城头上的喊杀声几乎是从早响到晚。
城外的凉军已经杀红了眼,城内的守军也是倾尽一切,双方都知道,这场仗注定要以一方的彻底失败而告终。m.χIùmЬ.CǒM
投石、弩箭、火油、叉车、钉镐、甚至连战死将士的尸体都成了陇军的武器。
南充城犹如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着战争双方的大好男儿。
这场战事的惨烈与艰难,远超北凉众将的预料,甚至连城内的荀安都不知道会打到这个地步。
尘岳呢喃道:“玉成,这场仗还能打下去吗?"
褚玉成咬着牙说道:“南充城处在交通要道,拿不下它,咱们就无法安心的进攻京畿道。”
“让开!快让开!”
“军医呢!快给老子救人!快啊!”
“把人放在这!快点!”
一阵熟悉的号角声传进了尘岳的耳膜,这是先登营主将铁峰的声音。
四五名壮硕的男子呼啦啦的涌进了伤兵营,铁峰的背上驮着一个浑身鲜血的男子,铁峰的脚步十分急促,鲜血将他的整个后背都给染红了。
这种场面每天每夜都要在伤兵营上演。
几名医官赶忙小跑着过来了,但是在看了一眼病榻上的男子后,满脸难受的说了一句:“人已经死了~"
“不可能!刚刚还有气的!”
一向沉稳的铁峰瞬间暴走,一把揪住了当中一名医者的衣领,嘶吼道:“老子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醒过来!
不然老子一刀剁了你!"
有不少人已经投去了好奇的目光,有眼尖的认出了这位武将是先登营主将。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铁峰几近癫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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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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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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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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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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