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小周村外,萧公子吩咐车夫把马车驶进村子歇息,他自己在苦娃带路下去了小周山。
小周山其实不只一座山头,是七八座山头的总称。
沿着小周村后的一条山路蜿蜒上去是一座小山岭,当地人叫它“螃蟹脚”,螃蟹脚再往上走,左右分别又有山岭,名叫“鸡公头”、“兔儿望月”……
苦娃上山也有十来次了,对地形十分熟悉,这些山岭上的传说也是信口道来。那蓝衫青年懒懒地听着,目光在山林间逡巡。
阳光明晃晃的,山林里分外寂静,偶尔一两声清亮的鸟鸣,树丛里悉悉索索的动静。山腰间有劳作的村民,有时吼上几句含糊不清的歌谣,苦娃听来分外的亲切,他甚至分辨出其中一个是根娃他爹周老实嘶哑的喉咙!
两人站在“兔儿望月”山顶的高崖上,萧公子凝目朝深山里远眺。这座山头峰顶两侧各有一座几乎一模一样的高崖,形如动物的一对耳朵。
萧公子腿脚极健走路带风,苦娃只好使出吃奶的劲儿跟上去。日头西斜,暮色将下,萧公子淡淡地道:
“明日再来罢。“两人缓缓下山,萧公子吩咐苦娃自己回家,明日一大早再进山。苦娃问道:
“公子今晚住哪里?可要小人给公子找个住处?”
萧公子想了想,问:
“你这村里可有无人住的空屋子?“
“小人家里的屋子就常年空着,就是太破旧。“
“无妨。嗯,你家里人呢?“
“小人是个孤儿,六岁的时候父母不知去了哪里,那以后就是小人一个人过活,后来得我山虎叔收留……“
“嗯,你也是个孤儿。“
进了小周村,一路有村民跟苦娃打招呼:
“苦娃回啦!“
“苦娃长高了好些!“
“苦娃快些去山虎家,星娃天天念叨你哩。“
……
苦娃心里暖洋洋的。那青年萧公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不知想些什么。他常年冷面冷心,身上自有一番煞气,山民虽然见识不多,倒也有些眼色,无人敢找这个蓝衫青年饶舌。
两人先去苦娃家。
好久没住人了,苦娃家的柴门更是破旧,屋子里灰尘颇重,苦娃心里很有些不安,幸喜萧公子毫不计较,只吩咐苦娃:
“去弄些清水来饮用,其余一概不要。“
苦娃答应了,出了柴门,一路小跑直奔星娃家。
此时已是暮色沉沉,星娃家屋顶上炊烟袅袅,隔着前院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娘,我要吃那个!“
苦娃有些激动,老远就喊:
“星娃,星娃,山虎叔,我回来啦!“
…….
星娃一家围着苦娃问这问那,十分亲热。苦娃却不敢耽搁,对周山虎道:
“山虎叔,有清水么?拿干净的瓦盆装着,我家里还有贵客等着呢!“
周山虎忙问究竟,苦娃把事情说了,又悄悄的对周山虎道:
“山虎叔,这位贵客极可能是仙师,而且道行十分高深,千万得罪不得!“
周山虎大吃一惊,顿时有些拘束起来。苦娃安慰道:
“这位贵客虽然不大爱笑,可也不像是坏人,山虎叔别怕,咱们尽力招待就是了。“把包袱里的吃食给星娃,这包袱有五六斤重,今天背了一天,可把他累的不轻。
星娃欢呼一声,雀跃着打开包袱,一样一样地查看,小嘴里念叨:
“苦娃哥真好!我就知道苦娃哥心里记着我。娘,我要吃酱牛肉,还有卤蹄筋,还有还有……“
周山虎捧着一瓦罐清水,苦娃手里提了盏旧油灯,一前一后地朝苦娃家走去。
破旧的草屋里居然射出淡绿色的光线!两人站在院外目瞪口呆。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出来:
“苦娃,你进来罢!“苦娃悄声道:
“山虎叔,你先回去吧,看来贵客不想人打扰。“
“你小心些伺候贵客!我先回去了。”苦娃分明听到山虎叔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暗笑。
原本灰尘蒙蒙的屋子里洁净了许多,苦娃那张旧床上铺着一张洁白的兽皮,萧公子闭目盘膝而坐。床头的墙壁上嵌着一颗手指头大小的珠子,散发出淡淡绿色的柔和光芒,把屋子里照耀得比油灯还亮几倍!
苦娃把装水的瓦罐放在床边的一张旧桌上,垂首立在旁边。
良久,萧公子缓缓睁开眼睛,缓缓道:
“刚刚那人……“
“那是我山虎叔,他除了打猎,什么都不知道。”苦娃慌忙应道。
萧公子又闭目良久,轻轻挥了挥手,苦娃赶紧退出屋来,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微微的失望。
次日一早,萧公子带着苦娃,将小周山剩下的四座山头全部踏遍,他对这晚秋山景、野狐麻兔半点兴趣也无,却十分在意那些山洞、树洞,每发现一处必细细查探,似乎在寻找什么。
牛尾巴是小周山最后一座山头,山势平缓,灌木甚多。牛尾巴再往前走,就是大片大片的小山丘,一丛丛的低矮灌木仿佛哪位将军布置下的兵阵,很有一股杀气!极远处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无边无际,树林子里黑黝黝阴沉沉,似乎巨兽张着血盆大口欲择人而食……
那便是附近山民畏之如虎的大荒山脉的外围了!
萧公子站在牛尾巴的半山腰,望着那黑洞洞的大荒山脉入口处若有所思,苦娃在他身后出神。忽然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响起,把苦娃吓了一大跳!
山上灌木丛中窜出一个人影来,身子极矮,还没苦娃个子高,脑袋极大,面孔黝黑丑陋,便如颈脖上顶着一个瓦罐,颌下几缕黄须,一身短打装束。
萧公子冷冷的瞅着他。那大头矮子阴阳怪气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少年四剑之首、血魔剑萧大公子,俺骆矮子倒是失敬了!“
萧公子并不接话,背着手淡然而立。骆矮子也并不气恼,凑近前笑嘻嘻地道:
“既然萧大公子也找到这里来,想必那东西有些眉目了?“
“并无眉目。“
骆矮子嘻嘻哈哈之声不绝,围着萧公子转了几圈,目光不住地往他右手那个蓝布包裹的三尺长物件打量,嘴里连声啧啧。萧公子冷冷的道:
“怎么,你钻地鼠骆无影要试试萧某的身手么?“
骆无影圆溜溜的黄豆眼不住转来转去,忽地打了个哈哈:
“岂敢岂敢,血魔剑冷面冷心,剑下不留活口,骆某哪敢捋您的虎须。不过湖心岛之会不远,到时候各路高人云集,萧公子虽然神通惊人,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不如和我兄弟联手,彼此有个照应,如何?“
“萧某独来独往惯了,阁下的好意萧某就心领了!“xǐυmь.℃òm
“也是,血魔剑何等样人,岂会做那畏首畏尾之事。如此,骆某告辞!“那黄须大头矮子身形一动,在灌木丛上飞快纵跃,片刻间就到了十数丈开外,远远还传来尖锐的笑声:
“血魔剑果然名不虚传,你的修为也到了十二层了罢!“
萧公子嘿嘿冷笑两声,也缓步下山。
空山寂寂,只有一脸惊惧的少年苦娃在那里心潮起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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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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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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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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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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