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完这活之后,大概也因为昨天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因而我们俩都觉得筋疲力竭了。
“粥可能凉了呢。”湘玉仰起头来,对着满身大汗的我说道。
“没事,正好这会儿舌干口燥的,喝点温粥再合适不过了。”
我觉得刚刚的那一阵爬高摸下的劳动,再加上出了一身大汗,让我心中你的烦闷消减了许多。
在昨天晚上得知奶奶已经去世了之后到刚刚,那一团一直堵在胸口的闷气,终于开出了一条小缝隙,让我能够稍微地自由呼吸。
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怎样,我似乎忘记了早上在市博物馆地下停车场里面与湘玉的那一场摩擦,两个人终于又恢复了有说有笑的状态。
我们走进厨房里面,坐在八仙桌的两边,湘玉打粥,我拿筷子,恍惚之间,觉得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苦。
“周沧,”湘玉将碗里头的粥水猛喝了一口,然后对我说道:“我觉得寻找奶奶画册的事,或许可以从你父亲入手,因为毕竟这条信息,是你父亲特意告诉你的。所以我猜想,他也应该知道奶奶的嫁妆,早就在1994年的时候,被爷爷连同另外的一批文物,捐赠出去了。”
湘玉说着,将那一碟凉拌笋丝里头的一个虾米干挑出来,然后夹给了我。
她的这一动作,让瞬间就想起了奶奶。
因为从小到大,吃凉拌笋丝的话,里头的虾米干,从来都是属于我的。
我不知道湘玉的这一举动是无心还是之前在周家住的时候,通过观察我和奶奶之间的相处模式然后得出来的。
但是,她的这一举动,真的是让我那颗已经拔凉拔凉的心,瞬间就暖了起来。
“周沧,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湘玉放下了手里的碗,掌心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哦哦,我在听呢,”我瞬间回过神来,将一直放在湘玉脸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你怎么回事啊,最近老是走神,这样是不行的啊。”湘玉说道。
“没有走神啊,我是在思考你的问题,对了,我们刚刚谈到那里了。”我低下头来扒了一大口粥,眼睛盯着眼前的那一碟凉拌笋丝说道。
湘玉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还说你没有走神。我说找画册的事,或许可以从你父亲这边入手,毕竟最初我们知道有这一批文物,也是源自于你的父亲。”
湘玉这句话,一下子就点醒了我。
这一路走来,父亲确实给了我许多指引。
“湘玉,我吃完了,”我将碗里的粥一咕噜地就喝了下去,然后站起身来,“劳烦你洗一下碗,我去房间里拿一下东西,是父亲留给我的几张画,然后我们在前厅里一起研究一下,或许真的有什么意外的发现呢。”
“好的好的,你快去吧,我这边收拾一下,就去前厅。”湘玉看着我说道。
我快速地离开了厨房,来到了卧室里面将父亲留给我的那几张抽象画取出来,然后又回到前厅里面。
大概是好几天没有人坐了,所以紫檀实木沙发上面,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我随手想抽几张纸巾擦拭一下,却发现茶几上面的纸巾盒里面,已经只剩下个纸巾外包装里,里面一张纸都没有。
我将父亲的画册放在桌子上面,转身就想去拿纸巾,但是瞬间想起来,好像这些事情一直都是奶奶在做,我们的纸巾盒里面,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没有纸巾的情况,因此家里的纸巾究竟被奶奶放在哪里,我居然不知道。
在这个家生活了二十多年,我连一块纸巾都没办法找到。
在奶奶的庇护下,我安然无恙地长大了,可是,现在您老人家一声不吭就离开了,我该怎么办呢?
我愣在了原地,脑袋里像起风了那般。
“周沧,你又在发呆,这么下去,你会得老年痴呆症的。”湘玉从天井那边朝着我走了过来,手上还在滴着水珠。
“没有发呆啦,”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没有纸巾了,我想去那一包新的,却突然想不起来奶奶的纸巾放在哪里,所以正在想着呢。”
“哦,在厢房里头呢,我去拿一下。”湘玉说着,转身就朝着西厢房走了过去。
我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连湘玉都知道的事情,我居然不知道。
湘玉拿着纸巾过来,然后将檀木沙发擦拭了一遍。
而后,我们俩才坐下来,打开父亲的画册。
“父亲的绘画天赋很好,起先他是钟情于国画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后来居然迷上了抽象画,还一直将他自认为得意之作送给我,后来我发现,这上面居然隐藏着我们去过的这几个地方的经纬度。”我说着,指了指画册的右上方。
湘玉的思维好像跟我的话没有在同一条线上面,她神色凝重,将那几张画纸拿起,然后俯身靠近画面,仔细地研究起来了。
她看完一张又一张,每一张都研究许久,我坐在边上,觉得自己也插不上话,索性就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研究成果。
没想到她的这一研究,就是一个多小时,我看着前厅前头的阳埕上,日光的影子由短拉长,然后又由长变短,眼皮都开始忍不住打架了。
“周沧,”这个祖奶奶终于开口了。
“怎么了?”我几乎是秒回。
“家里有纸笔吗?你父亲的这四副画,其实是在一幅完整的图画上面的四个部分,你去拿纸笔过来,我将这几幅画重新拼接一下。”湘玉说道。
“有有,你等着。”我说着,急忙起身朝着父亲的书房走去。
我冲进了父亲的书房里面,随手就将他书桌上面的纸笔抱起来,连等都来不及关,径直就回到了前厅。琇書網
“这么快的,”湘玉打趣道。
然后帮着我将檀木桌子上面的茶具都搬开了,将纸给摊开了。
湘玉也没有客气,拿起桌面上的素描笔,就开始画了起来。
我站在边上,看着她一笔一划地画着。
渐渐地,一个轮廓开始在纸面上呈现出来。
让我诧异的是,湘玉她画的,居然是爷爷卧室里面奶奶的那一架梳妆台。
难道说,奶奶当年画下了那些画册之后,便将它们都藏在梳妆台里头吗?
没道理啊,年轻的时候我可没少捣鼓过奶奶的那一架梳妆台,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啊。
湘玉手上的画笔还没有停下来,依旧在不停地画着。
慢慢地,我发现,画纸里头的这一架梳妆台,与奶奶房间里头的那一架,乍看起来像是一样的,但是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却发现一些细节上面,还是有很多的不同的。
终于,湘玉手中的画笔停了下来。
“周沧,有没有觉得很熟悉。”湘玉将画笔搁在边上,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问道。
“确实是有点像奶奶的那一架梳妆台,但是却不是奶奶的那架梳妆台。”我觉得这句话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好像有点语无伦次的样子。
“这架梳妆台,我们都见过。”湘玉说道。
“见过?”
我重复了湘玉最后的那两个字,然后拧紧眉头看着依旧躺在桌子上面的宣纸。
突然,一个画面在我的脑海里闪了一下。
“疗养院。”我瞬间就喊出声来。
在疗养院那个背影与奶奶神似的房间里面,就有一台这样的梳妆台,与湘玉图画上的那一台,一模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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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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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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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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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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