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家的孩子数不是队里最多的,可是这三个小子,同样让老蔫操心。
他给自己这三个儿子,早就做好了人生规划,让大儿子继承他的木匠手艺,二儿子学点别的手艺,三儿子读好书,将来考上好大学。
老蔫最喜欢的是三小子晚生,晚生学习积极性高,学习成绩好,得到街坊四邻的夸赞也最多。
晚生聪明懂事又机灵,学习上更是没得说,总是考第一,老蔫把这个老儿子视若掌上明珠。
无论遇见怎么发愁的难事,只要一见晚生,经过晚生的一顿哄,他便马上眉开眼笑了,惹得老大和老二没少羡慕嫉妒恨。
老蔫对木生还是比较满意的,这小子遗传了他的心灵手巧,这几年木匠手艺大有长进,虽然离出徒还差一截子。
但是,木生也老大不小了,他的婚事让老蔫很着急,木生总往王校长家里跑,外人看来,似乎是他和王校长儿子是发小,哥俩关系好。
知子莫如父,老蔫明白木生的心思,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暗恋着王校长家的闺女王素梅。
老蔫认为,王素梅这姑娘高攀不上,不但人长得俊俏,出身于书香门第,学历也比木生高。他想木生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基本上没有一丁点希望。
可是,因为有了王素梅的存在,老蔫张罗了几次给木生提亲的事,木生心思在素梅身上,他对别的女子没兴趣。
有几次,老蔫好不容易请过媒婆,这些媒婆都是贪图老蔫的吃喝和礼物,吃饱喝足后满口应承下来,把要介绍的姑娘一通描绘,拿了礼物走人。
等老蔫再找到媒婆时,人家媒婆说“赵大哥,我和人家姑娘提了,真的很相中你家条件,也看上木生了,可是,人家说你家木生有对象,把我给撵出来了。”
经过这几次的折腾,老蔫也是淡了性,再也不听这些媒婆各种画大饼。
为了木生的婚姻大事,老蔫背后没少发愁,王翠花也哭过好几场。
在老蔫看来,秋生是最不着调的,也是他最为担心的,他最不满意的是秋生,他认为秋生最不学无术,也是最没有出息的,他深为秋生的未来担忧。
另外,秋生的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给乡里乡亲一个“哑巴”“没礼貌”的坏印象。
“晚生,你二哥回来了吗?叫他过来下。”老蔫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晚生立马跑出了屋,到外面去找二哥了。
突然,外面起风了,风猛烈地摇撼着窗户,把窗户纸吹得哗哗作响,堂屋的门也开始不消停起来。
早春夜晚的寒意顺门缝透进屋里,老蔫扒拉了一下火盆,闷闷地抽着旱烟,翠花知道他又要发脾气了,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屋子里一片死寂。
过了大约一袋烟的功夫,门帘一挑,二小子秋生钻进了里屋,秋生中等身材,上身穿一件青色棉袄,棉裤外面套的军绿色喇叭口裤子,脚上趿拉着黑色的棉鞋。
与众不同的是,秋生的鞋没有系鞋带,他那长背头显得格外另类,眉毛也被头发遮盖住了,倒是那眼睛透出几分神气。
“你看看你,不像个人样,又跑那里鬼混去了。”老蔫一见了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忽地站了起来。
“老大不小的人了,整天东溜西逛,学不好好念,队里干活你又不着个调,你二爷爷给你半个人的工分也是照顾咱。”
秋生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倚在门框上不做声。
“有话好好说,你跟孩子发什么火呀。”翠花忙插话。
“我说孩子的时候,你个老娘们别插嘴,现在包产到户了,再不好好干,咱们喝西北风去呀。把你那大菜毛子脑袋剃了,跟我学学手艺,要不就好好学学种地。”老蔫呵斥道。m.xiumb.com
“去年你二娘好心说你几句吧,你把人家的角瓜挖个洞,往里面拉屎,要不是本家子,我给她赔了好多不是,看你怎么收场。”
秋生抽出双手抱着膀子,两腿交叉倚在那里,还是不吱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往后少和前街的杨半仙掺和,他整天装神弄鬼的,你能学出什么好事来,听见了没?”
秋生还是以沉默来应对,老蔫越说越生气,顺手抄起笤帚便要打。
“他爹,你好好说,好好说。”翠花蹿下地来,抱住了老蔫的腰哭了起来,晚生忙上前夺过爹手里的笤帚。
“二哥,快跑呀。”秋生转身跑出了屋门。
“哎,家门不幸,怎么出了这么一个逆子。”老蔫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老蔫便一袋烟接着一袋地抽起来,把家里抽得云雾缭绕。
王翠花知道老蔫心情不好,她只能默不作声,坐在炕上抹眼泪。
这一夜,秋生再也没有回到家里。
老蔫正在气头上,也没有出去找,他心想“爱去哪去哪吧!儿大不由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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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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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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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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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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