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三名同学来到了我家,刚一进门,温湘玉便赞叹道。
温湘玉头戴着鸭舌帽,两个鞭子搭在胸前,肩膀上背着双肩包,打扮竟是和当时上学时没有两样,灵动的眼睛东瞧瞧西看看,时光好似并没有剥夺她的青春,浑身上下,依旧活力十足。
“都是我家老爷子设计的。”我附和说。
“这座屋子似是一个以后厅为身,两边的后房为肩,东西厢房为臂,前厅前房为手的抱气入怀的人体,它中间敞开的庭院天井是其虚怀纳气的空间,这种格局和风水学中‘山凹怀抱’的风水美格是同构的。周沧,你家老爷子功底不浅啊。”张继生称赞道。
张继生和上学的时候变化挺大,身材胖了,脸上也有了点皱纹,以前他没有黑眼圈,现在他的黑眼圈很重,离远看像大熊猫似的。
陈默和大学时候一样,双手揣兜,习惯性的用一只单薄肩膀斜跨着双肩包,只要超过两人,就会自动进入到听众角色。
“你这小子,还是一样哑巴。”我打了陈默一拳。
陈默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扬,给了我一个拥抱。
久违不见的同学登门,我本以为会让我陷入那段痛苦的回忆中,未曾想,我的心情却是有些多云转晴之意。
抬头看了下院中的垂柳树,骄阳下绿意盎然,听着湘玉和继生叽叽喳喳,仿佛回到了初到大学校园时。
“孩子们都来啦,沧儿,快让同学们进屋。”奶奶听到声音,迎了出来。
大概是知道我有同学要来家里,奶奶今天头上换了一个青色的新缠头。
同学们显然被奶奶头上的缠头所吸引,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我笑了笑,解释道:“我家老爷子当年是知青,去到云南下乡,认识的奶奶,奶奶是摩梭族。”
温湘玉立马来了精神,凑到奶奶近前,问道:“奶奶,云南摩梭族是母系氏族吗,那里是不是流行走婚呀?”
奶奶拉过温湘玉的手,笑道:“走婚还是有的,母系氏族就谈不上啦,早就新中国啦。”
来到堂屋,碳炉上的水已经开了,老爷子正端坐在茶几前烫杯。
张继生对老爷子的茶具很有特兴趣,直接就凑了上去,坐到了老爷子旁边。
“继生,你说你都留校任教当老师了,咋还满脑子刨栝蒌,见到宝贝就控制不住自己。”
同学们和爷爷打过招呼后,温湘玉指着张继生笑骂道。
张继生尴尬一笑,却并不搭理温湘玉,依旧聚精会神的盯着爷爷茶具看个不停。
“孩子们,茶给你们泡好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聊天不喜欢我们这老古董在场,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啦。”
爷爷给每人分了杯茶后,站起身,和同学道了个别,把奶奶也叫走了。
从温湘玉的口中得知了继生留校任教,却不知湘玉现在在做什么,于是我问道:“湘玉,你现在在做什么?”
“湘玉可牛大了,跟教授读完研究生,就去了斯坦福,现在刚刚留学归来,估计过一阵高就后可能就不认识咱们了。”张继生插话道。
“去你的。”温湘玉掐了一把张继生。
我转头看向进门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的陈默,“陈默,你呢?”
“父亲去世了,我暂时在管理他留下的生意。”
我心里有点自责,最好的朋友的父亲去世了,我竟然才知道。
“周沧,你呢,还好吗?”
温湘玉看向了我,灵动的眼睛忽然有点隐忧。
我知道湘玉问的是什么,把袖子向上挽了挽,指着浮在自己胳膊上呈鳞状的皮肤,苦笑道:“休学后一直在治疗,脸上和脖子上都好了,身上的始终下不去,不过也不痛不痒的,就随它了。”
“病因查到了吗?”湘玉试探性问道。
我再次苦笑,“不同医院结论都不一样,后来我也就懒得较真了。”
“很多人一生都伴随着这样或那样的疾病的,不痛不痒就好了,人生都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湘玉说着,又补充一句,“没有其他不适就好了。”
我知道湘玉的言外之意想问的是我还会不会出现幻觉,好在她没有问下去,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继生岔开了话题,“硕士毕业后我留校任教了,这些年跟教授接触还是挺多的,教授这几年,身体一直很不好。三年前,他去四川考古,去了很久,那时候我还一度以为他可能不会回来了。后来他回来了,整个人却萎靡了。”
“萎靡?”我皱眉问道。
“嗯,怎么形容呢?就像是缺水的植物一样,慢慢地在枯萎。”
张继生呷了一口茶,“但是,很奇怪,他总会有一段时间好一些,就像那阵子有人给他浇水了一样。这些年来,他为了这个病,全国各地跑,中医西医偏方都用过,可是一直不见好。”
说道最后,张继生有点无奈,众人也都不再说话。
偌大的堂屋里安静下来,静得只有紫砂壶中的水蒸气勃勃掀开壶盖的声响。
我打破压抑气氛,看向陈默,“对了,陈默,教授留给我的信在哪里?”
之前陈默短信告诉我教授有信留给我,我还是挺诧异的,我在学校里,学习成绩并不出色,肯定不算教授的得意门生,而且中途还退学了,所以对教授还有信留给了我,是有些纳闷的。wWW.ΧìǔΜЬ.CǒΜ
陈默从背包内拿出了个信封,递给了我。
我接过信封,拆开密封条,取出了信纸,信纸却连带着一个什么东西出来,掉在了地上。
我低头一看,是一张照片,弯腰捡起,拿到手中一看,瞬间,全身血液开始逆流。
“怎么了?”
三个人同一时间发现了我的异常。
照片之上,父亲躺在水晶棺中,跟爷爷书房底下密室里的情形,一模一样。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心跳开始加速,手颤抖着拆开信纸,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你没错,错的是我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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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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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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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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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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