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头发盘在脑袋后面,发髻上插着一根像是鸡血藤打磨而成的木钗子。
她看着陈默,没有开口,而是将头发上的木钗拔了下来,拽在手中,然后说道:“在这儿等船来。”
我们三个都有点惊奇,这神农架的深处,居然还有人在做着渡船的生意吗?xǐυmь.℃òm
而即便是有人在做这种生意,这深山老林的,应该是人烟罕至,也应该没什么生意吧。
老太太一脸严肃,且带着虔诚地站在那道瀑布的前面,手里握着那根红得发黑的木钗子,双手合十,嘴里头不知道在叨念着什么。
瀑布的水汽将老太太宽大的蓝色绸布衣裤给打湿了,湿哒哒的衣服贴在她的身上,更加显现出她身体的纤弱。
我有点不明白,这样一个如此瘦小,而且看起来应该已经是六十出头的老太太,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我们见识过老太太的冷漠,也不知道这深山林中有什么不确定的危险因素,所以她在祷告的时候,陈默率先第一个跟着老太太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我和周蓝见状,也跟着做。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吧,如果不是瀑布的水汽一直打在衣服上,湿哒哒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让人觉得特别难受的话,我几乎都要睡着了。
突然,一声“走吧”传入了我的耳朵中。
我急忙睁开眼睛来,果真有一艘木筏已经停留在我们的跟前。
木筏床头的位置上,有一个竹编而成的小篮子。
老太太将手中的木钗子扔进了篮子里,还虔诚地朝着竹筏鞠躬了三次。
她的这一系列操作,让我有一种错觉,好像竹筏上面真的有一个船夫那般。
“走吧,不过我要先跟你们讲清楚,上了竹筏之后要全程闭着眼睛,无论在船上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能睁开眼,不然的话,就永远都走不出这道瀑布。”老太太说道,将藏在衣袖中的黑布鞋递给了陈默,接着又说道:“帮我收好,别弄湿了。”
我们三个都有点不解,相互之间对望了一下,而后异口同声地说:“好的。”
“上船吧。”老太太站在竹筏边上,几乎半个人已经没入了水中,她扶着竹筏,让其保持平衡,然后对我们说道。
我和陈默周蓝前前后后地登上了竹筏,然后坐在竹筏中间,留了一个最里面的位置给了老太太。
但是老太太见我们几个上了船之后,却径直地潜入水中,而后,竹筏开始飘动了,逆流而上。
“啊,难道是奶奶在水下面给我们推船的吗?”我看着陈默,疑惑地问道。
“闭上眼睛,别说话,”陈默的双眼已经紧闭了,听到我的疑问,轻声地呵斥了我一句。
我这才发现,原来周蓝也闭着眼睛了。
这时,我才慌忙地也把眼睛给闭上了。
过来一小会儿,我便感觉到了有一股强大的水流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应该是正在经过瀑布了吧。
我在心中这么想着。
瀑布水流的冲击力特别大,将我的脸鞭打得生疼。
我不住地用手将脸上的水流抹去,鼻腔里头好像也有水珠灌了进去,被呛得酸痛。
好在经过瀑布底下的时间不长,所以被其鞭打的痛苦也算是可以忍受了。
走出了瀑布之后,我猛地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好像下降了很多。
也有可能是被瀑布淋湿的衣服在此处吹到有点阴冷的风之后肌肤产生的感觉。
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不知道周围的环境是怎样的,但是仍然能够感觉到,这周遭阴森森的。
慢慢地,我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周围,有一些细碎的声响。
竹筏像是行驶在一条热闹的河流上那般。
“嗨,今天生意不错嘛!”
有邻里之间打招呼的声音…
“爹,我不敢了,我再也不会偷钱了!”
是父亲打骂儿子的声响…
“跟你说了多少遍,不应该在那里撒网的,你就是不听,这下子好了,就这么几条小鱼,我看你老娘的医药费该怎么付!”
是夫妻间争吵的声响…
…
难道,我们已经到了鬼镇了吗?
老太太曾经在鬼镇里带出去蓝色的头盖骨,就说明星盘很可能就在这个地方。
但是现在我们却被要求不能睁开眼睛,这样的话,即便是星盘就在我们的眼前,我们也全然不知啊。
可是,我也不敢违逆老太太的意思,按照她的话说,如果张开眼睛的话,那么会永远都走不出去的。
正当我在心里头嘀咕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了。
“沧儿?”
那是父亲的声音,带着急切、不确定、惊讶的语气。
是父亲,父亲也在这里吗?
“沧儿!”
他又喊了一句,是那种终于将我给认出来的惊喜的语调。
这一刻,我心里头再也憋不住了,猛地睁开双眼。
就在我睁开眼睛,河水微弱的光照射到我眼睛里的那瞬间,我看到了水面上热闹的景象。
那两个邻居,那对父子,那双夫妻,全都在自己的四周。
还有擦肩而过,一脸惊喜和疼惜的父亲。
“爸,”我看着父亲慢慢地消失,急切地喊出声来。
骤然间,原本正在缓缓前行的竹筏停了下来。
我周围的景物也瞬间消失了。
“你在干什么?”
老太太也在水里头钻出来,对着我很生气地大声呵斥着。
随后,攀上了竹筏。
陈默和周蓝听到了声响,也睁开了眼睛。
周围一片昏黑,但还是能够判断出来,我们现在应该是在神农架山体的一条内流河里。
“奶奶,周沧,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到周蓝急切地看着我,应该也是听到我在喊父亲的声音了,但是他还没有开口,就被陈默抢先问了。
“小沧,你刚刚是不是在喊爸,你看到爸了吗?”周蓝激动地问道。
“你们不遵守鬼镇的规矩,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现在鬼镇的人是不可能将我们放走的,就等着成为鬼镇祭祀品吧。”老太太用夹带着浓浓口音的普通话说道,仍旧能够看得出非常的生气。
“周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突然间睁开眼睛了。”陈默见到老太太这么说,随即就猜到了发生什么事,转过头来问我道。
“对不起,我听到了父亲在喊我,喊了两声,所以忍不住睁开眼睛来。”我低下头,为刚刚自己的冲动连累了队友而觉得难为情。
“小沧,你真的见到父亲了吗?父亲在哪里呢?”周蓝没有理会他们,很是激动地抓着我的胳膊问道。
“嗯,见到了,但是就在我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看到而已,随即他就消失了。”我说道。
“太好了,父亲还没有死,小沧,咱爸还活着,还活着。”周蓝高兴得有点过头的样子。
“哼,”坐在竹筏尾部的老太太听完我们兄弟俩的对话之后冷哼了一声,“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才会有这些祸害的发生。”
“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周蓝一听老太太这样的话,立马有点不高兴了,拉长了脸责问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歪歪肠子在想些什么,我告诉你们,鬼镇之所以能够存续了上千年,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这些窥探星盘的家伙,今天如若不是为了谷雨,我是不会带你们进来的,但是即便是因为谷雨我迫不得已,也违背了鬼镇的规矩,终究还是会受到惩罚的。”老太太似是对我们讲,似是在自言自语道。
原来那个被安德鲁囚禁控制在里间的小女孩,叫做谷雨,这么好听的名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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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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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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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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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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