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了眼睛,盯着这红衣女鬼,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是……是马强的媳妇,小翠?”
我不确定地问道。
女鬼点了点头。
我松了口气,心中的恐惧,一下子消失了不少,说你怎么跟到这来了?马强在精神病院呢,你不去陪他?
小翠呆呆地看着我,苍白的脸颊,就像涂了粉一样。
“因为……你,带着我。”
她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没听懂,说:什么意思?
小翠伸出手,指了指桌上的黑色珠子。
我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你就在这颗珠子里?”
她点了点头。
我一拍大腿,就说呢,怎么那天从精神病院回来,曹凤娇就说我身上藏了脏东西。
原来,就是这颗珠子在作怪!
“小翠,敢情这颗珠子,就是你的化身啊?”我问。
她又摇头。
“马强在精神病院呢,我把珠子送过去,你陪着他咋样?”我说。
小翠依旧摇头。
我急了,说你摇头什么意思,你现在可是马强的老婆,总不能一直缠着我吧?
虽然知道小翠没恶意,但她毕竟是阴灵,而且还是马强的老婆,跟着我,多少会让我不自在。
“珠……珠子,在他那,会,危险。”
小翠艰难地开口道。
危险?
我皱了皱眉,说:为什么珠子放他那会很危险?
“黑……黑衣人。”小翠道。
听到这话,我身子一颤,顿时就明白了,颤声道:“你的意思是,那三个黑衣人逼陈老太交出的珠子,就是我这颗?”
小翠连连点头。
我惊呆了,扭头看向桌上那颗黑色珠子——单从外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但这颗珠子,却染上了村里百条人命。
显然,小翠说,珠子放在马强那,他会有危险,是担心那三个黑衣人,会找过来。
问题是放在我这,我也要倒霉啊?
我苦着脸道:要不,把这烫手的山芋扔了吧。
小翠一听急了,连忙摇头。
“可是,我麻烦够多了,还留着这颗珠子,那不是自讨苦吃么?”我说道,“要不这样,我把这珠子找个隐秘的地方,埋在土里,这样你的魂,也会跟过去——放心,我肯定选个风光宜人的好地方。”
“不,不可以。”
小翠疯了一样摇头,因为摇得太用力,脑袋直接甩了出去,撞在了我腿上。
我吓得一哆嗦,差点本能一记凌空抽射,还好及时忍住了。
“这……这珠子,是奶……奶,不能扔。”
小翠的脑袋,在我脚下,一脸焦急地说。
“好好好,不扔不扔,你的头快回身体里吧……”我脸色发白地说道。
小翠仰着脑袋看我,说:强……强子,可以恢复。
可以恢复?
我惊讶道:你是想告诉我,强子的神智可以恢复清醒?
小翠点了点头。
我顿时欣喜若狂,说:我该怎么做?
“找……找到三……三个黑衣人。”
“……”
我差点哭了。
这叫个毛办法?
他们不来找我算好了,我还自投罗网过去找他们?
我承认,我确实很想替村子数百条人命报仇,也非常希望马强的神智能恢复正常。
可,找三个黑衣人寻仇,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别说三个了,我连一个都打不过,就算找到了又怎样?
“有……有办法的。”小翠说。
“什么办法?”我忙问。
小翠忽然不吭声了。
脑袋,慢慢地转向了门口。
我问她怎么了?
“别出声,有……有阴物,来了。”
阴物?
我脸色一变,不等我开口询问,电视机啪地一下,自动关上,小翠也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休息室的门,忽然发出“嘎吱”一声脆响,似乎被人打开了。
我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跳到了床上,把被子盖得严丝合缝,只露出一双眼睛。
门开后,一个黑糊糊的影子走了进来。
走近之后我才发现,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林圣。
我心中不解,小翠说是阴物进来了,可林圣明明是人啊?
只见林圣慢慢走近,依稀还能看到,他脸上还有一些鲜血,正在滴滴地往下流,他的瞳孔毫无神采,只是看着我这边的方向,没有任何动作。
按照平时,我肯定出去招呼他了,但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强烈的不安,压抑着我的冲动。
再加上,小翠让我别出声,我猜想这是不是有什么用意。
林圣就这样站在我的床边,看了大概十几分钟,这才慢慢转身,就像个机器人似的,躺在了床上。
一切,归于寂静。
我盯着他的身影,眼睛有些发酸。
不知不觉,困意上涌,想着有小翠在这,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我发现林圣的床铺一片凌乱,被子掀开了一片,人已经不见了。
这小子,平时都起得挺晚,今天转性了?
我走出休息室,看到刘富强已经来接班了,问他看到林圣了吗,他摇头说没看到。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窜陌生号码,接通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急诊部的人。
“是D栋的守夜人田志勇吧?有件事跟你说一下……”急诊部的人说道。
“请说。”我说。
“昨晚送去的两个病人,一个因为伤势过重,抢救室无效,死亡了。”
“另一个,已经疯了,送到了精神科。”
听到这话,我手一哆嗦,这新买的手机,差点又要摔在地上。
我紧张地说道:你说清楚,谁死了?谁疯了?琇書蛧
“疯的叫黄海涛,死的叫林圣。”对方说道。
我脑袋嗡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这才一天不到的时间,两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
而且,昨晚我还看到了林圣啊!
我颤声道:医生,你确定林圣死了?
“当然,这个病人身体很奇怪,明明还不到二十岁,但身上各种器官,已经衰竭的如同八十岁老翁——再加上,昨晚被那个精神病人一顿暴打,导致失血过多,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已经抢救无效,死亡了。”
“哦对了,说起来,他的尸体应该快运到太平间了吧。”
对方才说完,我已远远看到,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往太平间的方向走过去。
我挂了电话,快速冲到了他们面前。
“你干嘛?”
最前面的一个医务人员吓了一跳,说道。
“我……我就是想问问,他是谁?”我指着担架上,盖着白布的尸体说道。
“他叫林圣,是D栋的临时工,你是病人家属吗?”
医务人员的话还未说完,我已走到了尸体面前,一把掀开了白布。
林圣死去的模样,让我不寒而栗。
事实上,他的伤口已经经过清洗和处理,并没有那么夸张。
真正让我惊颤的是,林圣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才十八岁的年纪,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就跟小刀划过了无数道一般,触目惊心,微微张开的嘴巴里,牙齿已经没剩几颗了,干瘪黝黑的皮肤,紧紧地贴着脸骨,眉头皱起,浑浊的双眼毫无神采,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被黄海涛暴打,根本无法看出他是怎么死的。
“节哀顺变吧。”那医务人员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往太平间走去。
看着林圣的尸体,离我越来越远,我心中不知道是绝望还是愤怒。
又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么没了……
如果我没有离开D栋,如果林圣没有来当临时工,那么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现在,林圣死了,黄海涛也疯了,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了?
我始终感觉,黑暗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紧紧的呃住我的喉咙,当我想喘息的时候,开始缩紧,当我绝望的时候,它却又松开。
犹如一只大猫,在戏弄老鼠。
我给孙姐打过去电话,问她,为什么昨天没有辞掉林圣,不是说好了吗?
孙姐语带歉意地跟我说,她已经得知了林圣死亡的消息,但这一切都是意外……这并不是D栋的凶灵在作祟,而是被黄海涛那个精神病杀死的!
我冷笑,说:黄海涛会疯,难道和D栋一点关系没有?
“当然没有关系,黄海涛本来就有抑郁症,抑郁症发展到一定阶段,是可以变成狂躁抑郁症,这种病症,会有强烈的暴力倾向——唉,要是我早一点发现,就不会把黄海涛安排过来,林圣这小伙子,也就不会出事了。”孙姐在电话里叹息道。
我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怀疑她,还是相信她。
“别想这么多了,以后安安心心在D栋工作,不要到处乱跑——林圣的死,只是一个意外,到时候,我会向医院申请,多给他家里发一些抚恤金。”孙姐柔声说道。
我默默地挂了电话,心中说不出的茫然。
质问孙姐,也只是无能狂怒罢了。
虽然她如果按照我说的,昨天上午之前,就把林圣辞了,也许他还不会死,但事情已经发生,我这种小人物,又能为他讨回什么公道呢?
“田志勇。”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说耳边响起。
是刘俊美。
她手里拿着相机,咔嚓一下,对我拍了一张照,笑嘻嘻地说道。
“你这皱眉沉思的样子还挺有男人味的,来,摆好POSE,再来一张。”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我板着脸道,转身就要走。
“等等!”
刘俊美忽然快速走过来,拦住了我。
“有事吗?”
我望着她。
“问你个问题,你别生气。”她说。
“你问。”
“你有精神病吗?”
“……”
“你答应我的,不许生气哈。”刘俊美连忙道。
我实在没心情理她了,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
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母亲那去不了,D栋白天有刘富强,除了在家里睡觉,发呆,我就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生活了无生趣。
我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铃铃铃,铃铃铃……”
手机响了起来。
因为刚买不久,铃声也没来记得换。
是陈伟打来的,他问我,要不要来上课?
上课?
这个久违的地方,似乎已经许久没想过了,现在被陈伟提出来,忽然莫名地有些心动。
都说校园是进入社会前,最后的一块净土,在成长的烦恼来临之前,那里的人性,起码还没没有变的腐朽。
尽管,这个说法在我们学校并不成立。
我正好闲来无事,就答应了陈伟。
*
来到教室的时候,同学们和老师,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我,几十双眼睛,充满了震惊和一丝畏惧。
没有人主动跟我打招呼,也没有人询问我,最近工作的怎么样,就连平时喜欢呵斥我的老师,也把我当做空气,继续开始讲课。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独来独往——或许,那个时候的我,在心灵上是孤独的,而程小燕这咋咋呼呼的女生,却敲开了我那道孤独的门。
我发现自己和程小燕的座位,已经被两个男生坐着。
他们烫着奇怪的发型,打着耳环,交头接耳,一脸笑意地不知聊些什么,手里还夹着烟,在这并不神圣的课堂上,烟雾弥漫。
程小燕的课桌上,那贴满了明星大头贴的桌子,被其中一个男生的脚,搁在上面。
这一刻,我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愤怒,就好像曾经属于自己的家,被人玷污了一般。
我大步走到他们面前,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但他们一看是我,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就像躲瘟疫似的,远远逃开。
我找前面的女生,要了一张餐巾纸,把桌上的污垢,用力地擦拭着。
无意中,看到程小燕桌上有一行用圆珠笔写的字——田志勇是个大笨蛋。
看到这行字,我眼眶一下子模糊了,嘴里却发出温暖的笑意。
*
放学,陈伟邀我去吃火锅,说是附近开了一家味道还不错。
我中午没吃饭,肚子正好有点饿,正准备答应他,陈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晚点就到——不就是情节人吗,咱们每天的日子,不都跟情人节一样?”陈伟拿着手机,一脸无奈地说道,脸上却挂着甜蜜的笑容,“八点?不,七点,七点我一定到心悦海洋行吧?姑奶奶,你就别催了。”
挂了电话,我问陈伟,是徐珊珊?
他点头,说这女人太烦人了,一个情人节而已,有啥好过的。
我笑了笑,说你去忙吧。
陈伟说:不吃火锅了?
“吃火锅哪有约会重要,快去,这一顿我给你记着,你小子别想逃单。”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
陈伟笑了笑,正要开口,突然他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大了,手抬起来,颤颤巍巍地指着某一处,惊颤道:“志……志勇,你看那边那个女孩,像不像程小燕?”
我心头一惊,连忙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对面街头,是一家叫CC的音乐清吧,门口,一个穿着黑色制服,身材高挑的女生,正站在那里打电话。
我的心跳,瞬间疯狂跳动起来……
这张脸,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掉的!
她是程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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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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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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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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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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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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