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草藤、虫蚁、瘴气混杂,内里更有难以祛除的变异尸体潜藏,吞噬着进入其中的活物。
这种地方,却有一位白衣飘飘、气质俊逸的公子迎风而立。
“公子。”
苏九爷落到近前,拱手问道:
“可还要往前?”
“嗯。”纪泽点头,伸手朝前方那黑漆漆的峡谷一指:
“那里是何处?”
“回公子。”苏九爷眼神微变:
“那里是毒龙峡,里面瘴气密布,地气紊乱,更有诸多毒物,几乎不会有人深入其中。”
“是吗?”纪泽眉头皱起,抬起手中的玉盘,再次对照了一下方位,道:
“纪显的尸体,应该就在里面。”
“怎么会?”苏九爷面泛愕然:
“纪显公子与那浑天匪匪首同归于尽……”
“谁告诉你同归于尽的?”纪泽冷笑:
“万一不敌,被人所杀,抛尸在这里哪?”
虽然是同族同姓兄弟,但他显然对纪显缺乏敬意,言语中甚至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走吧!”
长袖轻挥:
“过去看看。”
“是。”
苏九爷深吸一口气,手一挥,示意周围的人跟上。
纪公子吩咐,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们也要上,而且还要护佑对方周全,不然就是失职。
一个时辰后。
得益于纪泽手中之物的指引,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从淤泥中捞出,清理后摆在岸边。
“许老!”
“是。”
一直守在纪泽身旁的老者举步上前,细细检查地上的残尸。
尸体不只是面目全非那么简单,外面的皮肉几乎被腐蚀一空,绝大数地方仅剩白骨。
“不是纪显公子。”
许老轻轻摇头:
“看骨像,十有八九是那浑天匪匪首张秉忠,看来确实两人都已丧命。”
“哦!”
纪泽挑眉,还未开口,不远处又有声音传来。
“这里还有一具尸体!”
“哗……”
伴随着特质的渔网打捞,又是一具尸体从淤泥里捞出,清理过后,与头一具尸体并排摆放。
从尸骨上也能明显看出,死者生前高低差距很大,张秉忠骨架宽大,纪显则较为瘦小。
“这位是纪显公子。”
无需吩咐,许老已经上前,检查后道:
“两人生前都遭重创,其中有明显黄沙万里剑的痕迹,还有张秉忠的千手气魄之法。”xǐυmь.℃òm
“那就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了。”纪泽摇头,啧啧轻叹:
“我这位哥哥真是莽撞,竟然选择与悍匪一对一厮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他都不懂吗?”
“公子。”
这时,许老抬头,面露凝重:
“老朽还没有说完,他们两人身上除了彼此功法造成的伤害外,还有另外一种伤口。”
“同一种伤!”
“嗯?”
“咦!”
惊疑声响起。
纪泽也顿住表情,眼神示意:
“继续。”
“是。”许老点头,继续道:
“黑铁强者,皮坚肉糙、骨如精金,刀剑劈砍也难伤分毫,所以即使此地瘴气密布、毒液积聚,依旧保存到现在。”
“不过过去那么久,尸体上的皮肉已经消融的差不多,能看出来的也已不多。”
他上前一步,伸手轻指尸体脖颈、心口、腰肋等处,道:
“这几个地方,受到的攻击至刚至猛,当是最后的绝杀,而且不是他们彼此造成的。”
“许老。”苏九爷开口:
“您的意思是,当时还有一位第三者,那人杀死了纪显公子与张秉忠,然后抛尸此地。”
“不错!”
许老点头:
“那人杀人之后,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弃尸此地,借助这里的毒障腐蚀尸身。
“你确定?”纪泽双眼收缩:
“能够同时杀死纪显和匪首张秉忠的,当是黑铁巅峰强者无疑,这等人物,偌大赤霄军也屈指可数!”
而且,每一位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未必真是这等高手。”一旁的溶月美眸闪动,道:
“也有可能是那人趁着纪显他们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许老不也说了,他们身上有彼此功法造成的伤势。”
“不错。”
许老点头:
“但不管怎么说,那人的修为都极为了得,若是遇到,老朽也……怕也不是其对手。”
“谁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人怒吼出声,飞扑暗处。
伴随着一连串的金铁交击之声,一個做采药人打扮的男子被苏家的护卫给抓了回来。
“纪公子!”
“九爷。”
护卫拱手:
“此人鬼鬼祟祟藏在附近,身上还有敛息秘宝,定然藏有什么秘密,只不过嘴很硬,打死不说。”
“哼!”
采药人冷哼:
“我只是进山采药,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他身材干瘦、衣着破烂,皮肤也满是褶皱,相貌更是平平无奇,似乎真是一个采药人。
但身上的气息能瞒住那么多人,岂会简单?
在场众人自不会相信。
“采药?”溶月嘻嘻一笑,美眸闪烁异芒:
“你怕是来错地方了,八品的修为,却做这等打扮,倒是有些像洪泽域外围的游荡者。”
“来!”
她迈步上前,音带魅惑:
“看我的眼睛。”
“你……”
声音入耳,采药人眼泛迷茫,下意识抬头看去,四目相对,一个无形的漩涡席卷心头。
眼神,瞬间变得呆滞。
“说。”
溶月慢声开口:
“你是谁,为何藏在附近?”
“我……”采药人面色痴呆,喃喃开口:
“我是血藤楼的暗卫,听从楼主吩咐,在附近巡视,若是发现可疑之人,立即上报。”
“血藤楼?”
“暗卫?”
纪泽眼泛疑惑,看向苏九爷:
“这又是谁?”
“回公子。”苏九爷眉头紧锁:
“血藤楼是隐藏在石城的一个势力,其楼主身份神秘,实力不错,但要说杀死这两位……”
“绝无可能!”
血藤楼楼主就连雷霸天都非对手,岂会是纪显、张秉忠之敌?
若是真有这等实力,也不必被天虎帮压那么多年了。
“是吗?”
纪泽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不论如何,查一查吧,先把尸体带回去。”
“是!”
*
*
*
平静的水面上,无风骤起波澜,肃杀之意悄无声息弥漫开来。
两道人影,立于水面之上对视。
“大言不惭!”
苏公权的面色渐渐阴沉:
“就凭你,也敢妄谈扫灭小琅岛、苏家?”
“也配!”
配字未落,百米开外的他已经出现在周甲面前,空气也如水面般,荡起一层层涟漪。
“铮!”
剑声轻鸣。
石城顶尖高手,苏家的当代家主,黑铁后期强者苏公权,竟是率先拔出腰间的宝剑。
也许是周甲的霸道,也许是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警兆,让他面对一位后辈,选择率先出手、毫不留情。
长剑出鞘,好似一波流水,无有形体存在。
寒英剑!
此剑乃苏家家主的象征,通体由一块万载不化的奇冰铸就而成,放在日光下晶莹剔透、宛如无物,却有着冻彻天地万物之能。
即使是黑铁强者,与之一触也会遍体发寒,难以动弹,成为手持此剑之人的剑下亡魂。
配合冰魄剑法,威能更是倍增!
苏公权有自信,就算是雷霸天在世,面对全力以赴的他,也绝不可能撑过十个呼吸。
“呲……”
剑刃划破虚空,与盾牌交错而过,一溜冰花绽放。
“轰!”
剑气呼啸,河面上陡然炸开一道长达数十米的水浪,水浪还未落下,就被冻成冰晶。
苏家冰魄剑法加上寒英剑,威能竟如斯恐怖。
周甲的五行天罡,外显罡劲几乎未能起到丝毫作用,就被剑气破开,剑刃直触盾牌表面。
“死!”
苏公权面色冷肃,单手轻轻一颤,掌中透明宝剑绽放万千寒芒,把前方数丈尽数包裹。
下一瞬。
周甲左臂震颤,盾牌脱手飞出,好似一面圆盘,裹挟万斤巨力朝着漫天寒芒狠狠撞来。
“轰!”
劲气轰鸣,两人同时倒退。
盾牌呼啸旋转折返,再次落回周甲手中。
苏公权面色不变,持剑在手正欲再发攻势,眼眉却突然一挑。
垂首看去,但见水下暗潮涌动,一道道水流好似活过来一般,缠住他的双足、双腿。
御水!
“轰!”
虚空躁动,远处的周甲身化一抹雷光,突兀出现在苏公权面前,锐利斧光笔直斩落。
金雷锐利!
双刃斧数百斤的重量,在他手中如若无物,轻飘飘好似稻草挥舞,唯有凌厉锋芒慑人心寒。
“哼!”
苏公权冷哼,脚下轻轻一颤,寒气奔涌,下方的水流瞬间被冻成冰晶,随即暴碎开来激射上方来袭人影。
同时身影晃动,人剑合一,斜指周甲咽喉。
“叮……”
“彭!”
雷光绽放,漫天冰晶轰然碎裂,又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着,朝苏公权身影所在轰落。
那一粒粒冰晶,内里竟绽放丝丝雷光。
雷光如水,游走不定。
水雷!
“轰!”
万千水雷齐齐爆开,好似一个个漩涡交汇,最终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积压内里人影。
“唰!”
人影挣脱束缚,从漩涡中冲出,直飞半空。
“好!”
苏公权凌空虚立,闷声低喝:
“天打五雷轰,五雷原来还有如此妙用!”
“接我一招千里冰封!”
剑气纵横,水面陡结冰霜,肃杀之意遥指场中人影,极致寒意几乎把周甲冻成一个冰坨。
“轰!”
一团火光在场中绽放,高温让空气在肉眼下扭曲,下方的冰层也随之消融,酷烈之意逆势上扬。
火雷酷烈!
周甲好似浑身冒火,破开冰晶,身躯狂冲百米,夹杂着火焰的雷光呼啸而下,让水面炸开道道水柱。
“叮叮……当当……”
两人交错、碰撞,冰晶、火星四溅,并伴随着劲力爆发。
木雷生生不息。
土雷沉稳厚重。
五雷变换,当空碰撞,雷光此起彼伏,与漫天寒风、冰晶交错,让周遭数百米尽成混乱。
“天打五雷轰!”
怒吼声中,周甲闪身狂冲十余丈,周身缠绕雷霆,斧光绚烂,斩出一道数十米的雷光。
纵横睥睨的斧光与剑气交错,罡劲逸散。
五色雷光涌动,无穷无尽、无始无终、无休无止,几乎把苏公权给彻底淹没在其中。
五关破半的他,借助圆满境界的五雷斧法,竟是与石城最顶尖的高手有来有往,不落下风。
“啊!”
“啊啊!”
怒吼声撕裂天际。
一抹冰晶在场中飞掠,寒英剑疯狂挥舞,极致的寒气爆发,竟连暴烈雷光也被生生冻结。
苏公权眼眉上扬,体内源力奔涌而出,化作呼啸剑气,悍然压下漫天雷光。
“叮……”
剑尖与盾牌相撞。
极致的寒气瞬间蔓延至正面盾牌,甚至涌入左臂,欲要冻毙对手。
奈何。
周甲的左臂植入了皇室赵家的龙骨,此物内蕴白银生灵本源,自非区区寒气所能侵袭。
手臂一颤,剑刃就已滑开。
屡次碰撞,苏公权已经见怪不怪,寒英剑朝下轻轻一按,剑刃划过一道弧线疾刺对手咽喉。
对手如此难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论是那圆转如意、坚不可摧的防御,还是五雷变换、生生不息的斧法,都堪称惊人。
但……
“呲呲呲……”
寒气绽放,朝内缓慢而又坚定的侵袭。
破不开盾牌防御,但他每斩出一剑,周甲的移动速度就慢上一分,盾牌也更重一分。
一剑不行,那就十剑、百剑、千剑……
总有一剑,会成为那最后一根稻草。
“轰!”
一道身影重重砸在水岸一侧,把柔软的泥土砸出一个径长数丈的大坑,内里寒气涌动,地面瞬间遍布冰晶。
周甲立于大坑正中,浑身上下遍及寒霜,就连手中的斧盾,也被厚厚的冰晶给包裹。
气息,更是变的虚弱无力。
“你很不错。”
苏公权轻飘飘落地,开口之际也借机稳了稳体内躁动的气息,眼神凝重,直视周甲:
“若非今日是我亲自前来,怕还真拿你没有办法。”
“以区区黑铁中期之力,竟能与老夫抗衡如此长的时间,就算不敌,也足以自傲。”
“可惜!”
他轻叹一声,音带感慨:
“修为不足,是你最大的缺点,石城从不乏天资惊人之辈,却从未有人能挑战苏家、小琅岛的威严。”
“你,太过不自量力。”
“实话告诉你,老夫只不过用了八分力,未曾全力出手!”
“是吗?”周甲抬眉,眉峰挂着的寒霜微微晃动,语声丝毫不显焦躁不甘,淡然开口:
“八分力?”
“那可真是可惜。”
“嗯?”苏公权眉头皱起:
“事到如今,你还不服?”
“罢了!”
他摇了摇头,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
“我这就送你入黄泉!”
“铮……”
剑声轻吟,铮然作响,一抹如水剑光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直刺冰封的周甲眉心。
“叮……”
一面盾牌,出现在剑刃之前。
嗯?
苏公权心头一跳,下意识感觉不妙。
下一瞬。
“轰!”
一股远超黑铁中期的气息,自周甲身上涌现,皮肉震颤,丝丝缕缕的白烟自他体内涌现。
暴力!
五行天罡!
“轰!”
左臂之力堪比破六关,加持暴力后,已可与八关神煌诀比肩,轻轻一撞,如大山平移,无匹巨力爆发。
一道人影,被笔直撞飞百米。
“噼啪……”
五色雷光当空交织,朝着人影悍然轰落。
“轰!”
冰封的水面,裂开道道狰狞裂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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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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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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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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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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