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
王沟打了个哈欠,口中就被风沙贯入,不由大喊晦气,连呸数次依旧感觉嗓子艰涩。
“王哥,下工了?”
“有时间来坐坐!”
“王兄弟,吃了没?”
一路行来,招呼声不断,也能看出他在这条街上的人缘,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众多谄媚、客气声连连响起。
王沟也随意打着招呼,不过态度截然不同,像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眼神中透着股轻慢。
“老头。”
在一个挂有一日三算、一算三源石的摊位前停下,他掏着嗓子开口:
“今天的三算还没算完?”
“嘿嘿……”旁边买糖水的老者闻言轻笑,道:
“不是三算还没算完,而是今天他根本就没有开张!”
“哦!”王沟挑眉:
“是吗?”
“是。”摊主苦笑:
“今日行情不好。”
“你是算命的,出摊前该先给自己算算今天的行情。”王沟笑着蹲下身子,摸出三枚源石:
“今天我运气不错,得了份意外之财,就当照顾你的生意了,帮我看看最近的运程。”
说着,得意一笑。
对于一向吝啬的他来说,愿意花三枚源石算上一卦,很显然这份意外之财价值不菲。
“多谢!”
摊主不疾不徐收起源石,拿出一些瓜子:
“请抛一下。”
“好!”
王沟也知道对方算命的路数,当即挽起袖子,抓起瓜子随手一抛:
“算一下吧!”
“是。”摊主应是,垂首一扫瓜子,面色就是一变:
“这……”
“怎么了?”王沟轻笑:
“不会是运程不好吧?”
这段时间,他运气好得很,上面的位置接连出现空缺,已经确定他要接替其中一个。
升官。
就意味着发财。
“……”摊主认真摆了下瓜子,眉头紧锁:
“王小兄弟。”
他沉吟了一下,慢声道:
“虽然很遗憾,但……你可能活不过今日。”
“嗯?”
“什么?”
不止王沟,一旁卖糖水的老者都是面色一变。
老者更是急急开口:
“老家伙,不要胡言乱语,王兄弟可是衙门里的红人,这段日子风头正盛,你讨打不是!”
“哼!”
王沟缓缓起身,面色阴沉,眼神闪动片刻,猛的一脚把竖在卦摊一旁的长幡踢倒在地:
“晦气!”
“一天的好心情,全他妈的都没了。”
“哗啦……”
长幡扫落,更是让周围的人纷纷退开,面露惊恐。
“老家伙!”
王沟眯眼,盯着摊主:
“你最好祈祷自己算的卦够准,不然明天我如果还活着,到时候……死的另有其人!”
“彭!”
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摊主整個人就已离地而起,倒飞数米,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落地后,更是抚胸咳血,身体连连颤抖。
“真他妈晦气!”
王沟再次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你……”
一旁卖糖水的老者面色变换,低声开口:
“伱就不会说几句好听的吗,王沟可是衙门里的管事,他的一句话,就能让你在这摆不了摊。”
“真是……”
“自找苦吃!”
“哎。”摊主苦笑,撑着身子爬起:
“但从占卜上看,他确实活不过今日,我倒是希望自己算错了,毕竟这可是一条人命。”
“你……”老者无语,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等着倒霉吧。”
想了想,又道:
“看样子明天你也来不了了,咱们也算在一起摆摊不少日子了,不如给我也算一下。”
“当然,是不要钱的。”
摊主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神情突然一愣:
“你……”
“怎么了?”老者摸了摸面颊。
“你面呈鬼祸,这是大难将至的征兆。”摊主表情变换:
“怕是,也活不了今日。”
“呸!”
老者面色一沉,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心头更是凭生一股怒意,几乎当场破口大骂:
“去你妈的,亏我还可怜你。”
“算一个咒人死一个,我看你是自己找死!”
“算一个死一个?”摊主却未在意他的咒骂,反而心有所动,目泛灵光朝着周围看去。
随即,面色大变。
“怎……怎么会?”
他顾不得收拾摊位,脚步踉跄奔到一人面前,不顾对方的阻拦,扒着对方的脸观察:
“断命之相!”
“活不过今日!”
还未等对方发怒,他已奔到一个小孩子身旁,夺过对方的手掌看向掌纹,身躯颤抖:
“夭折之相!”
“你咒谁死哪?老家伙滚开!”wWW.ΧìǔΜЬ.CǒΜ
在一群人的拳打脚踏中,摊主在地上来回翻滚,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不顾一切抓住他人的手掌观看。
无一例外,都是死相。
怎么会?
为什么?
满身狼藉、一脸尘土奔出长街,摊主身体颤抖站在高处朝下方看去,神情瞬间呆滞当场。
法眼之下,一片代表着死亡的黑气,覆盖了入眼所及的所有人!
乃至。
这方天地。
“前辈。”
这时,一个年轻人面色惨白奔来:
“我今天跟人算命,全都是命不长久,这是怎么回事?”
摊主面色呆滞,缓缓侧身:
“我这里……”
“也是!”
“你,”
他看着年轻人,面颊抖动:
“也活不过今日!”
“唰!”
年轻人身躯一晃。
“所有人,都会死!”
“都会死!”
*
*
*
一道道流光,横跨天际。
流光来势惊人,上一秒可能还在天边,下一秒已经划过头顶,朝着远处一座山峰轰落。
光晕未至,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气浪就如水面涟漪荡漾开来。
看似柔和的涟漪,来到近前已是狂风巨浪,核心处更是树木拔地而起,泥土翻飞腾空。
“轰!”
剧烈的爆炸在圣山之巅炸开。
一团足有百亩大小的蘑菇云冲天而起,无数道垂冕似的烟气自蘑菇云的外围缓缓落下。
“轰……”
狂风迎面而至,水面陡起怒涛。
方圆数十里的地面疯狂颤抖,圣山脚下的房屋更是当场碎裂,无数人惨叫着化作肉泥。
极致的高温,让圣山附近的一切开始燃烧。
就连山岩。
也化作滚滚岩浆朝下涌动。
“鲛人的元极炮!”
宋知节眯眼开口:
“此炮每一发,都需消耗数十源髓,能攻击万里之内的任意目标,有催山断海之威。”
“白银,不能抗!”
周甲目视前方,身体感受着滚滚热浪来袭,心头也不由惊叹。
这等威力,已是不亚大当量的核弹,核心处的爆炸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没有辐射。
他们几人无事,是因为实力够强。
实则。
只是爆炸余波,就非常人所能抵挡。
那一瞬间的强光,若是直视,黑铁一下定然会目盲,百里之内,高温足可融化钢铁。
黑铁,爆炸核心十里之内必死无疑。
凡阶。
需百里开外,方有生机。
圣山距离太平府的直线距离超过百里,但京城却在几十里之内,只是这一击,就不知多少人。
而攻势。
远不止如此。
…………
虚空突然一颤。
蘑菇云上方,一根长枪无声无息浮现。
长枪足有百丈之长,枪尖直至下方圣山,无数密密麻麻的符文在长枪表层有序流转。
某一刻。
“轰!”
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出现在圣山正中。
长枪绽放的光芒,瞬间刺破蘑菇云,轰碎山岩,乃至轰入地底,距离的震颤延绵不知多远。
庞大的圣山,似也不能承受其重,开始撕裂、崩塌,震耳欲聋的轰鸣在内里不停回荡。
好似无数炸弹,在山体内部爆开一般。
“弑神枪!”
莫裳语声悠悠:
“据说在费穆世界的上古时期,曾有一位半神手持神枪,把一位神灵击杀在神域之外。”
“他所用的枪,就是弑神枪。”
“费穆世界的传奇以那柄神器为模型,创造了这门禁咒,曾数次击杀闯入洪泽域的白银凶兽。”
“想不到……”
他叹息一声:
“此番竟然用在对付自己人身上。”
“赵伏迦可不是自己人。”白雀声音清脆,语气却极其冰冷:
“他想拖着所有人去死,是各族大敌!”
“不错。”
宋知节缓缓点头。
…………
“赵伏迦。”
怒王布朗背负双手,远眺圣山:
“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股气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与你真正分个高下,这一次……,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轰!”
他话音未落,无数光针贯穿虚空,刺入圣山。
极致的速度,让光针激发的音障化作滚滚闷雷,看似细小实则数丈长的光针轻而易举贯穿山岩。
循着气机感应,朝着某处疾刺。
与此同时。
兵戈杀伐之气自远方而来,无数巨大的兵刃汇成海浪,如万军冲锋,朝着圣山轰落。
军部杀伐秘术!
相较于其他各族的秘法、禁咒,军部的杀伐之法算不得最强,却最为持久,更为灵动。
“轰!”
“轰隆隆!”
一道道惊天动地的攻击,落在圣山之上。
饶是此地曾是工族研究修行的核心,在封禁失效,各方势力连番轰炸下,也已显出不支。
山巅。
身如骷髅、披有灰袍的赵伏迦双眼紧闭,以三阶神元的感知推动工族留下来的最后手段。
山体内部。
一具庞大的躯体铮缓缓颤抖,外面的金属躯壳悄然褪去,露出内里已经腐朽的肉身。
浓郁的尸气、死气蔓延,乃至笼罩整座圣山。
甚至。
数百年来,维持圣山封禁、法阵所需的恐怖能量,全都来自于这具早已经腐朽的身体。
这是一具僵尸。
它曾经的名字叫做:
启!
工族的至强者,传闻中就是它进阶黄金,最终引来天谴,导致洪泽域数十年生灵尽无。
而今。
各族全力以赴的禁咒、秘法,在赵伏迦的牵引下,一个不留,全都落在这具尸体之上。
“轰!”
“咔嚓嚓……”
“噗!”
一块块腐肉跌落在地,在高温下焚烧干净。
无数流光在僵尸身体上来回穿梭,消磨着躯壳,毁灭着‘生机’。
“他们不懂。”
身处混乱的核心,赵伏迦被圣山禁法笼罩,神情淡然看向下方的僵尸,口中喃喃自语:
“触发天谴的根源,是庞大的生机,黄金生灵身上的生机活力,恰好达到那个界限。”
“但就算没有黄金生灵,一个地方生灵活物太多,依旧会引来变数。”
“当年……”
“工族已经封锁了黄金境界的试验,依旧让愁花受激开发,就是如此,劫难不可避免。”
感受着僵尸身上越来越弱的气息,赵伏迦眼神变换:
“黄金生灵杀不死,是因为它们代表着无限。无限的精元、无限的神念、无限的源力……”
“只要肉身还有一丝没有被磨灭,它们就可重生;只要念头还在,就可存活,因而永远也不死。”
“但!”
他双目一凝,道:
“启在化作僵尸的最后时刻,以仅有的灵智自行封禁了自己的身体,再由工族留下的手段消磨尸体七百多年,这具黄金境界的僵尸已然到了最为虚弱的时候。”
“现今,再有各族的秘法轰击。”
“它……”
“未必杀不死!”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耳边回荡。
那僵尸的皮肉已然彻底被毁灭殆尽,骨骼在咔嚓一声脆响之中,开始断裂,躯壳坍塌。
“哗啦啦……”
毛发、皮肉、筋骨、内脏,在极致的混乱中消融不见。
一团充斥着浩瀚能量的核心。
出现在感知之中。
“杀死自己的,唯有自己。”
赵伏迦低声轻叹:
“启不愧为工族第一人,为了死后不为祸,甚至不惜自己给自己留下致命的缺陷,供人击杀。”
“杀!”
口中低喝,他身化一道流光,朝着那团能量核心而去。
身在半空。
一柄滢滢宝剑凭空出现,剑光把赵伏迦裹在其中,人剑合一,速度陡增,瞬间没入混乱。
杀死黄金生灵,他将获得无与伦比的好处!
至于说引来天谴……
那又如何?
*
*
*
“结束了。”
宋知节深吸一口气:
“该我们进去了!”
远处的圣山,此即已经散做无数石块,在各方势力连续不断的轰击下,方圆数十里尽成废墟。
周甲等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各种腾空而起,朝着圣山所在扑去。
同一时刻。
各大势力准备的高手,同样有了动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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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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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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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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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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