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声迎新年,妙联横生贴门前,笑声处处传入耳,美味佳肴上餐桌。谈天论地成一片,灯光通明照残夜,稚童新衣相夸耀,旧去新来气象清。
又有词曰:
巧裁幡胜试新罗,画彩描金作闹蛾,从此剪刀闲一月,闺中博戏不觉春。
年时,无论是高堂华屋、还是筚门蓬户,整日里烧香供菜、敬神祭祖、或互拜贺节、吃酒饮宴、内宅女眷不用女红,一下子清闲下来,皆掷骰斗花牌以为乐,这般愉悦自在快如浮云掠过,转眼便至元宵。
沈府地处神武后街,前是闹市、后临皇亲花园及宣崇楼,有官府和商户花银子用锦绣彩旗搭起山棚,挂起各色各式彩灯千万盏。
田姜也请棚匠花了几日夜在门前搭了山棚,听去看热闹的嬷嬷讲,那山棚搭得实在工细绝伦,雕镂花纹无不精美,连沈二爷看后都赞其造诣高超,称不能辜负,因他这话,田姜又命管事去采办了一批昂贵的花灯,待晚间登临街楼观赏时,但见彩灯十里映星空,火树银花别样红、那般流光溢彩的景致实在美不胜收,引得街道上人烟凑集,挺胸抻颈争相观看,热闹极了。
楼屋里设了桌席矮榻,摆列香茶果碟,大铜火盆燃起旺火,沈老夫人领着媳妇姑娘及孩童边赏灯边玩乐,她身边坐着三个老姐妹,招呼田姜过去,介绍给她们,一面笑说:“这些个都是她一人置办的,还怀着孕身呢,明年夏秋时节我有得孙子抱了。”
老夫人们连忙恭贺,又拉着她手上下打量,朝沈老夫人赞道:“您老真是福气,这媳妇儿又好看又能干,我们是提着灯笼也难寻出一个来。”
田姜被夸的脸颊泛起红晕,夏婵过来回禀:“二老爷请二夫人过去呢。”
”瞧,我才拉她说这麽一会儿话,沈二都等不急......“田姜走出五六步远时,身后还传来沈老夫人打趣的话......
下得楼来,沈二爷着黑色大氅,正和沈桓站在廊下聊着甚麽,见到她来便止了言。
田姜佯装不知,只好奇地问:“二爷这是要出府麽?”
沈二爷眼眸含着笑意,恰翠梅匆匆拿来斗篷,他接过亲自替她披上,低声说:“如此良辰美景,夫君带你去闹市赏灯去。”
田姜满脸惊喜地看他,沈二爷握住她纤白的手指,朝门外边走边笑道:“不过可要一步不离我,御道人流如织,你当心被拐子拐跑了。“
田姜抿起唇角,二爷这话说的,她又不是小孩子.......
原来逛灯市并不只赏花灯,还有很多旁的精彩景儿,街道两边廊下,有耍异能幻术的,亦有演歌舞百戏的,各划地为营,被围的水泄不通,皆是头碰头肩捱肩的站满看热闹的人们,时不时拍掌叫好连天。
田姜个儿不高,被挡在黑压压的人群外,只看着有火团夹黑烟上九霄,知那是在滚火圈;有高过楼的两根竹竿,中央牵一条细绳索,年轻小子踩着跳跃蹲转,是上竿踏索的,田姜瞧出了一身冷汗;又有只戴红巾的猴儿拿着笸箩,不知怎地从人缝里钻出,拦在她面前要赏钱,得了铜板听得铿锵锣声,又一溜烟的钻回去了。
听得喝彩声不绝,田姜踮了踮脚尖还是难见,忽得被沈二爷拦腰抱起,搁在肩膀上坐稳,这下看清了,竖着个牌子,歪歪扭扭书“张九哥绝活”五个大字,原来那赤身的壮汉就是张九哥,正表演吞铁剑,仅余着剑把在大张的嘴外,很是可怖;在他左边是两方道士在大铁锅前烧炼药方;右边正弹琴吹萧奏一曲《凤求凰》。
至一圈看毕,沈二爷才将她放下地来,田姜又瞧着甚麽,扯着他袖子来面斑驳墙前,原来是个席地而坐的大骷髅,手里用数根线提携着只小骷髅,忽进忽退、忽张忽缩做各种姿势,田姜盯着大骷髅黑洞洞的眼眶,竟莫名有种神魂渐被它吸走的感觉,蓦得视线一黑,是沈二爷的大手蒙住她的眸瞳,待得放开,她已被带离了那里。
“那是.......“田姜还有些怔忡,沈二爷答疑解惑:“不过是市井艺人表演悬丝傀儡的把戏,你所见的大骷髅是真人,因施用了幻术,是以你看不见他。”
顿了顿又道:“人置于天地,冥冥间谁又在操控吾等生死轮回,便是此把戏蕴含之感悟罢。”
”不许说.......“田姜听得心里难受,紧攥着他衣袖不放。
沈二爷笑了笑,语气柔和地像哄小孩子:“好,不说。”.......她最近多愁善感的不得了。
恰这时,沈桓端着两碗热腾腾的元宵过来,一碗黑芝麻馅的,一碗鲜肉咸馅的,沈二爷没胃口,接过芝麻馅的,拈调羹舀起一颗喂她,沈桓边大口吃着元宵,边斜眼睃田姜,这肚儿里怀个团子,怎连手都不好使.....还要沈二爷喂才行?他记得自个娘说过,怀他时还在地里插秧苗,硬生生把他生在了水田里.......ωωω.χΙυΜЬ.Cǒm
吃过元宵,继续走十数步,入目随处皆是花灯,有吊松梅枝桠,禅师灯,月明度柳翠;钟馗灯,黑面捉厉鬼;刘海灯,丝瓜井戏金蟾;老子灯,衰颜两鬓秋生;美人灯,杏眼桃腮腰婀娜,还有各式花草禽虫灯,田姜正目不暇接时,沈二爷拉拉她,随他所指眺望去,是衙门使工匠搭的一条草束拱桥,横跨两牌坊间,用青布遮笼,桥身密置灯烛千万盏,彤云低矮游移,那拱桥穿行天际,如梦似幻。
身侧有一位少年朗朗:“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聚集四围的人们绽放笑颜,田姜却听得心底发凉。
她辄身走开,廊下挂着一盏盏苏式锦绸宫灯,灯面描着一首首字谜,能猜中十首的可赠兔子灯。
沈二爷无甚兴趣,田姜心不在焉,倒让沈桓误打误撞的得了盏兔子灯,摇摇摆摆的提在手上招摇。
田姜不禁笑了笑,沈二爷也笑了,有点点沁凉直扑额颊,抬起眉眼,白雪若飞花,竟纷纷扬扬落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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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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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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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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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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