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这种管理模式,民间一切都掌控在里长坊正身上,他们成了地平线,老百姓什么样怎么回事儿都被埋在了地下。
完全是靠里长或者坊正的自身道德标准来维持地方,这东西能靠谱?
关键是权力太大,相当于一个街道办事处所有部门的一把手他一个人干了,所有的事情他一言而决。
“先从治安着手,建武候铺至里,称巡捕,专司户丁统计入册,巡查断案,缉捕拿人,处理纷争械斗诸事。
武候铺完备,再委派劝农,税赋,卫生,督教,兵役所诸部门,着武候铺与军将协同,最后进司律所。”
张军把前后顺序和节奏给刘承旨细细的讲了一下,特意强调把司律所放在最后。
“前事顺利,司律所便可建至里,方开启诸民诉讼,陈雪冤情。此事万万不能操之过急。若乡耆里正,”
张军笑着摇了摇头,只怕这些乡耆里正,怕是没有一个手上没染血身上无债的:“若是乡耆里正无大过错,裁撤了就是,该偿须偿。
若是彼等触及刑律,”张军看了刘承旨一眼:“罪加三等,开乡里大会公开审理问斩。”
“待乡里诸事协调就位,再回头整治坊街,坊街却是容易的多,只管把诸部置入便是。所有涉事诸员须注意安全,严加防护。”
刘承旨点头应了下来。这事儿其实已经有详细的流程制定,张军只是在强调。
李应右为配合刘承旨这边特意挑选了一些老弱残兵将送到学院去培训学习,就是为这事儿准备的人员。
这些老弱残兵将担任凤翔各州县的基层官员,以后也会遵循此例。
大唐的里长坊正其实也会委任老兵,但不是一回事儿。
旧时军户都是粗鄙人,这个不是贬低。
他们几乎不识字,也没受过任何教育培训,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而且这个时代的军队,烧杀抢掠可以说没有什么是不干的。
甚至就连他们身上的军功,你都无法确定他交上去的是敌人的脑袋,还是老百姓的头颅,或者基本上是两者兼有之。
就这样一个群体,让他独自管理一个里,或者一坊……
里正负责调查编制户籍(唐代户籍包括人的田亩房产信息),核实调查流动人口,收授田亩监督生产,征收赋税摊派兵役杂役,维护风化,管理治安。
当然,老兵肯定是少数,主要还是地方白身充任,只不过性质上也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权力太大,缺乏监督。
而且安史之后,地方上相当乱,收不上来税,很多里长坊正都是当地的混混,街溜子。好人没人干。
在唐代,混混,街溜子是一个挺有名气也比较有地位的人群,至少能被史书记载,主要就是因为他们要负责治安侦察缉拿,这就是不良人。
后期又大量的充任里长坊正这些基层职务。
可以想像下面的老百姓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
鸣沙城。晨曦未褪。
滔滔黄河濯濯清波氲氤着漫天薄雾从城西流过,壮阔恢宏。
城西一带受大河水气影响,终日霜雪不化,雾淞连绵风光奇丽,但也使得这里温度偏低,而且连年大风不断。
官道上车来人往,不管这里是大唐,还是吐蕃,都并不影响来往通行的商贾客旅,丰宁渡口人流如织吵杂一片。
从北边过来的不管是人是货,都要在津主处缴了埭税,然后装车或由脚力扛着离开渡口,而在这里装船的就没人管,官船有限重,私船随意。
这会儿渡河,人货都要花钱,人能随身携带两百斤东西,超出来就要扒下裤子打屁股。
而且很讲理,就是上船不收下船收,如果中途发生了什么危险或者事故,比如货掉河里没了,那也不至于再交笔税,能减少点损失。
吐蕃虽然占了大唐不少地盘,但商贸还在继续,他们也要收税嘛,只是军事各方面被切断了。后来因为三方关系开始紧张才彻底关闭。
津渡口有兵营,但人数不多,主要是维护渡口治安,差不多有一伙上下。
像渡口这样的地方是最乱的,脚力之间互相争抢,船家之间也相互不太友善,还有很多地痞小偷串当之类混杂其间的。
突然间,胡哨声大作,渡口里外的行人脚力都停下了脚步惊疑的四处张望。
路旁军营里的吐蕃军将很快就全副武装的冲了出来,一部分跑向木架关墙,一部分冲向渡口方向。
整个渡口就像一个营寨,用一人多高的粗木棚栏围着,关墙门楼就横架在渡口官道上,形成寨门,大门一关整个渡口就封闭起来,形成寨堡。
军将们训练有素,很快就完成了守御布置,堡寨里面的脚力行人被驱逐向后,退到渡口那边的空地上蹲成一片,乱动者杀。
路上的车辆被推到寨门处用来加固防守,有些被直接推在路边,形成第二道掩体,解下来的牲畜被集中起来赶进料场。
已经出了寨堡的行人车辆就没有人管了,脚力们扔下货物一哄而散,赶车的人用力鞭打着牲畜让它们跑起来,商贾行人一脸茫然。
有人号淘大哭,有人惊慌失措,有人跑向城池,一片纷乱。
鸣沙城里也是一片紧张,军士在将军的催促下跑上城头,城门在慢慢的闭合,城内哨声四起,大股大股的军士横冲直撞。
行人慌不择路四处奔跑躲避,车辆被掀翻在路边,店铺纷纷关板打烊,家家关门闭户。
“大相。”
“如何?”
“城外未现敌踪,探马已经派出,尚未见归来。”
“可有详细盘问?”
“已经问询数遍,均言唐军夺城,言只闻霹雳数声,城池倾覆,兵勇死伤无数以至溃散奔逃……
连唐军的影子都没见到,也未知兵力如何,主将何人。”
“诸城尽陷?”尚结那囊的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一切显得太水可思议。昨日还风平浪静,谁知忽然间就变了天。
“……奴下不敢确认。大相,奴下留此据守,大相带铁甲军驻防会州吧?”谷
“敌情未明,”尚结那囊顿住,摇了摇头:“此时怕已经晚了,皋兰若失,鸣沙孤城一座……怎的如此突然?”
他深皱着眉头,扭头看向墙上的军事地图:“可有原州萧关部的消息?”
“并无。溃此残兵均为长乐安乐诸州所部。要不,奴下再派人去萧关一探?”
尚结那囊吁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怕是已经不测,为时已晚。你着人沿河往会州探看一番,若遇唐军万匆纠缠,及时来报。”
“诺。”
“城防如何?”
“儿郎们已做好了准备,大相放心,唐军也只会突袭不备,便要他在此磕得头破血流。”
结赞那囊又点了点头,探出袖口的右手在空中抓了几抓,心里盘算着兵力和物资。吐蕃官员的衣服,袖子能垂到脚面。
因为准备在开春展开攻势,鸣沙城里物资准备的还是比较充沛的,粮草械物一应俱全,到是完全够大军消耗。
虽然他心中隐隐有一些不安,但想不出来差处,只当是因为突然意外。
主要是这个时代的人对攻城守城有着完善的固定套路,也想不出来其他可能。哪怕是围城,只要物资充足也不足以使守军慌乱。
“唉,”他叹了口气:“某却是小看了唐将,只想借着冰雪把大军掩饰在此,待开春攻其不意,未曾想还是走露了风声。”
他原地转了两圈:“此将到也果敢,敢在此时展开攻击,某到是想见上一见……不像李晟马燧诸人的手笔。”
“管他是谁。”吐将撇了撇嘴:“某便着人去萧关,正好两面夹击。萧关非长乐诸城相比,某以为唐将亦未敢轻动。”
“怕不是那位朔方新节镇。张增。”结赞那囊思索着:“此人以前素未听闻,却是突然跳将出来,处事行径某到是陌生的紧。”
“大相,某可着人去萧关引兵?”吐将追问了一句。
他不相信萧关能这么快陷落,也不相信唐军敢在这种天气里两边同时攻城,这可不是夏天,所以还是想去探看一下。
“大论不信某言?”结赞那囊看了吐将一眼:“那便着人去看看吧……就怕是有去无回。”
“奴下不敢,只是萧关之险更胜鸣沙,此等天气唐军能够出兵几何?若围萧关再攻鸣沙,怕不是不用某等动手,糜耗便拖垮了他等。”
结赞那囊没有反驳,陷入沉思。
因为这将军说的并没有错,唐军想攻萧关,人少了没用,人多了只是日常消耗就是个惊人的数字,这会儿冰雪未融,这不是人力能解决的。
可是,隐隐中,他又感觉自己的判断没错。
而且按溃逃回来的残部所讲来看,唐军几乎是在同时下了三座城池,虽然都不是什么高大坚城,但这也有些耸人听闻了。
溃兵的话会夸大一些,这都是正常的现像,他心中也有定数,但三城均如此……他心中那种不安渐渐强烈了起来。
就像王如意和惠静寿两个想的那样,直接攻击吐蕃的防线,想隐匿消息是不可能的,和前面诸州完全不同。
前面诸州都是部落,虽然有些在吐蕃和大唐中间两面倒,但必竟不是吐蕃兵马,自然不会拼死也要通风报信。
但长乐三州不同,这里已经是吐蕃占据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是吐蕃的边防线,自此西去都是吐蕃经营了二十几年的‘国土’。
只要走失一人,便会快马去后方报信,根本做不到全面遮蔽。所以才要同时动手,快速推进。
灵州边军,王如意部,武怀表部,这时候已经形成了一张网,从三个方向围向鸣沙城。
沿途所过村落无数,汉人都是关门闭户躲在家中,吐蕃住民则是攻击者有之,散逃者有之,极少躲在家中。两个民族的差异有点大。
汉人在吐蕃这边,包括这么多年以来被掳去的边民,都成为了奴隶,为吐蕃本族人耕种,制造,挖矿,或者充当仆侍。wWW.ΧìǔΜЬ.CǒΜ
和尚尼姑高高在上,然后是皇后两族,再后是官员,胥吏,平民。
但哪怕是最低等的平民,家中也是有奴隶的,自己也不事劳作,他们只负责交税和当兵。
吐蕃本部三百多万人口,统治着一千多万人……七百万都是奴隶,不只是汉人,还有孙波,羊同等几个藏羌民族,中亚以及南诏,回纥和西域人口。
除了铁勒,沙陀等少数几个民族部落,他兼并掠夺过去的人口基本上都沦为了奴隶。
但出奇的是,他们的这种社会结构相当稳定,一直到解放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变化,奴隶们还在任劳任怨的劳作付出,忍受着各种压榨淫辱。
这就是全民宗教的可怕性了,一千几百年的洗脑。
“报,前方发现鸣沙侦骑。”
“距城尚有多远?”
“前部尚有十数里。”
“其他两方如何?”
“暂无交通,但应相差无几。”
“好,传令,距城五里扎营,勾连中军。吐蕃侦骑若不近前便无须理会。”
“唯。”
一般来说,两军交战,特别是攻城(进入战场区)之前,是绝对不能允许对方的侦骑窥探的,会想尽一切办法进行绞杀。
一场战斗还没打起来,可能双方的侦骑已经相互打了好几天十数天,死伤无数,在哪个角落里默默无闻的化为一杯黄土。
而且为了遮蔽消息,大军所过沿途的村庄会全部抹除,不管是己方的还是敌方的,鸡犬不留,相当惨烈。
唐军也是一样。
不过现在的凤翔新军因为已经算是半热武器部队,已经取消了全面遮蔽的硬性规定,不再摧毁沿途村庄。
当然,指的是自己家的,敌人的自然该怎样还怎样。不过凤翔军将现在都有一个意识,那就是抓俘虏,尽量少杀。
回去挖矿啊,修路啊,植树造林啊,开荒啊,整修水利,都需要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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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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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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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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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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