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人的一瞬间,王冰想要站起来,结果不知道触到了哪里,疼得呲牙咧嘴,刚刚走进病房的两个人赶紧上前把他扶住,慢慢放到病床上。
“别激动,哥们跑不了,你这伤还没好利索,就别硬撑了,快躺下。”
不由分说,王冰又被他们按到了枕头上,肖遥扳着他的肩膀,仔细看了一下脸色,恢复得还算不错,肿胀已经完全消除了,只有面颊上留了些痕迹,倒是让脸部的整条线条趋于硬朗化,看上去没那么青涩了。
“你小子行啊,大难不死,人还越来越帅了,让哥们怎么活?”他故作夸张地哀嚎了一声,王冰笑着给了他一拳。
“帅个屁,差点就光荣了,都不知道安慰哥们一下。”
几个人都是同时被召进局里的,一起训练和选拔,大半年的相处下来,从开始的对手到同事,都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说起来自从被分到了两个不同的处里之后,这还是头一回见面,结果就在医院里,开了几句玩笑,因为病房里还有其他的病人,两人都自觉地收敛了声音,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边。
“医生怎么说,你这伤还有多久能出院,咱们可好久没有一聚了。”
“外伤基本上好了,就是这里还有点问题。”王冰朝腰间指了一下,刚才就是一下子用力过猛,碰到了那里的伤处。
“不是吧,这可是重要器官,可得小心点,别到时候......”肖遥笑得挤眉弄眼,让王冰忍不住又想给他一下,前者连连作出告饶的样子。
坐在另一边的雷大朋看不下去了,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不锈钢饭盒,里面吃得干干净净,不过那个头上镶着小熊造型的勺子,总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楚大小姐的吗,怎么,她天天来侍候你?”
“得了吧,她侍候我?我侍候她还差不多,这是人自己吃的,忘了拿回去,说不定过一会儿就来了,你小心她听见了揍你。”
雷大朋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去看房门口,一想到楚青撵着他到处跑的情形,王冰两人都被他的动作逗得乐不可支,差一点又牵到了伤处。
乐了一会儿,两人看到边上有个轮椅,肖遥就提议到外头去走走,正好王冰也闲得无聊,一听之下就同意了,当然,病房里不是谈事的地方,他很清楚,两人过来的目地可能不那么单纯。
和帝都别的地方一样,住院部大楼外同样笼罩在雾霾当中,他们并不没有把王冰推出去,而是在楼间里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停下,王冰一看两个人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想问什么。
“徐处让你们来的?”
“嗯,好久不见,又听说你伤了,我俩本来一回来就打算来医院看你的,案子忙没功夫,这不,他让我们代表处里来看你,顺便问一下当时的情况。”
其实整个事件的详细过程,王冰已经写成了材料交上去,处里也派人过来详细录过口供,这么说,摆明了就是想要知道一些不同的地方,可王冰躺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注意到,只怪当时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从一开始他就在生死边缘挣扎着,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
“那个人的底子很硬,事后我回想了一下,他的格斗术应该出自西方的教材,但是又融和了不少东方的东西,比如泰拳的肘击和摆腿,国术中的一些步伐和走位,他说的话不多,从口音里能听出一些滇缅一带的方言,可是我总感觉这是刻意练出来的,很可能母语更接近南方。”
“你是说海峡那边?”尽管王冰没有明指,但是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个意思,肖遥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目标虽然拥有欧洲某国的国籍,人也是出自国内,可是这后头,倒底是哪个情报组织在活动,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看起来,倒是大洋彼岸的某国居多。
这也难怪,论人种和语言,双方的相差太大,在国内活动,哪有黄皮肤的本地人好使,一直以来他们就没有停止过招揽和策反,其中最主要的目标就是每年数十万计的留学生,特别是改开之后,随着国内经济的迅猛发展,外出留学已经深入到了普通家庭,这个庞大的数目怎么逃过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视线。
至于对岸,同样也是一个难以忽视的线索,统一问题是不容谈判的,差别只在于采用何种方式,一条短短的海峡将两岸分隔了七十多年,再加上倭据时期长达半个世纪的洗脑,双方之间的分歧实际上是在加大,这从他们选举时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为了自身的凭仗,他们也不得不去讨好背后的主子,收集国内的军事情报就是一个重要的途径,毕竟双方同文同种,国内的政策对于前来投资或是旅游的所谓同胞都是极度友好的,这也造成了某种便利,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有恃无恐。
王冰他们只是安全部门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影响不到国家的政策,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依然还要采取十分谨慎的态度,困难可想而知,然而无论是他也好,肖遥、雷大朋这些年青人也好,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誓言,值得用生命去捍卫。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察清楚他们的目的,我认为吧,还得从这些杀手是怎么入境的着手,之前冯处同我说过,这些人用的全都是假的身份和护照,在国内一定有一条掩护和接应的线,也许能顺着这条线,摸出背后的主使,可惜我现在出不院,只能干看着。”
“放心吧,有哥们呢,你就好好休息,等出院了,咱们说不准还得并肩作战。”
肖遥的安慰让他轻轻一笑,楚青已经告诉过他,案子现在转到了一处,他们这些负责具体经办的人员,全都在接受内部调查,在这之前找他谈话的就不下三拔,原因很简单,死者在临死前,留下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在他们内部很可能还有敌方的潜伏人员。
这是组织程序,没什么可抱怨的,事情确实存在很多疑点,对方制定的行动十分精确,几乎考虑到了所有的因素,如果不是老冯突发其想让他来一趟医院,很可能已经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公事交待完,三个年青人在一块聊起了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特别是关于女人的话题,在这些还算得上大男孩的身上,尤其突出,免不了的,楚青就会被他们用来同王冰打趣,或许是他们声音大了一点,引起了刚刚走上楼梯的苏微注意。wWW.ΧìǔΜЬ.CǒΜ
“要说楚大小姐还真不是盖的,也只有你能降伏,为了咱哥们的幸福生活,你就把她给收了吧。”肖遥的话没能说得下去,从他的角度一眼就看到了正款款而来的苏微,很明显人家就是冲这儿来的,让他吃惊的并不是这个,也不是对方的美貌,而是这个女孩,他不但见过,还搭过讪!
“王冰,这是你的同事吗?”
听到她的声音,王冰将轮椅转过来,他还是第一次以正常的面貌见对方,不由得有些惊讶。
“对,他是肖遥,这是雷大朋,都是我的同事。”
“你们好,我叫苏微,很高兴认识你们。”
苏微同两人握了一下手,不过那个名叫肖遥的男子,一直用一种很吃惊的眼神盯着自己,让她不禁多看了一眼。
“苏小姐是吧,你不记得了,我们曾经遇到过,在南岛。”
经过对方的提醒,苏微一下子记起来了,不过当时她根本就没有记住对方的样子,现在一想,还真是。
“我记起来了,你妹妹怎么样,康复了吗?”她有些促狭地提到了那个并不高明的谎言,肖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当时我只是想骗吃骗喝,就编了一个故事,其实我根本没有妹妹。”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如果是真的,那会是个悲惨的故事。”
说完,她就将视线转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王冰身上,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特别是人家还舍命救了自己,不过今天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有外人在场,那些话她说不出口。
“刚才听到你的声音,就想过来看一看,你怎么样,身体还行吗?”
王冰点点头,对于这个女孩,他有种很复杂的情绪,如今案子还没有结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继续下手,有心提醒一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种尴尬被肖遥看在了眼里。
“我们单位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你们聊。”
说完,没等对方答话,就拉着雷大朋走向了楼梯口,后者还搞不清楚状况,边走边想起了什么。
“她不就是照片里那个......”
“没你的事,保密守则忘了?”
两人急匆匆地走下楼梯,眼神无意与守在那里的李师傅交汇,对方露出一个明显是警惕的表情,一看那种站姿和手摆放的位置,肖遥心里就清楚,这个人不简单,一定是从军队出来的。
“你的病房在哪里,我推你过去吧。”当只剩了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苏微反而不知道要同他说什么了。
在王冰同意之后,她推着那个轮椅,慢慢地朝病房的方向走,一边在脑海里组织语言。
“一直都想来看看你,就是没能抽出时间,那天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
“没什么,是我应该做的,你母亲的事,我都知道了,节哀。”
王冰顺口答了一句,没想到轮椅突然停了下来,正当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时候,一个很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对不起。”
王冰一愣,很明显对方说的不是自己的受伤,他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没关系?’那可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恨么?又谈不上,毕竟当时她也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同样遭遇了家破人亡。
“你都知道了?”
“嗯,自从知道冯叔是你的养父,我就知道了,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到现在我还记得王叔叔还有吴阿姨,他们对我有多好。”
长到这么大,王冰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同他说起自己的父母,奇怪的是儿时的那种恨意,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对于幼时的记忆,他甚至不如苏微详细,印象中只有一个十分模糊的影子,而不是眼前的这个白领丽人。
听着耳边那个温柔的声音,王冰的记忆一下子被打开了,无数被他忘掉或是刻意压制的画面,全都出现脑海中,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就像四岁时的自己,惊恐又无助的眼神,曾经是一模一样的。
斯人已逝。
不知不觉,轮椅推到了他的病房门口,王冰转过头,拍了拍扶手上的那只手,微笑着对她说:“都过去了,你今后要好好保重自己。”
“嗯,过些日子,我就要结婚了,这份请柬,请你收下,如果方便的话,一定要来。”苏微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她低下头,说出了今天的最后一句话:“谢谢你,王冰哥哥。”
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王冰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轻松了许多,就像一块石头突然间被放下来。拿着那份请柬推开门的时候,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他的床边,明亮的眼睛里透着一种似嗔似喜的光线,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照得人浑身暖洋洋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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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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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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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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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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