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的刘禹吃惊不已,他没想到自己已经让人找上了门,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高世杰还是如历史上一样出了兵,而面对的敌人又超过了原本的实力,那么最后的结果会如何,还用得着说嘛?
“你,马上集合队伍,立刻出发,快!”
听到他的命令,姜才什么也没说,应声转头就走出了府衙,刘禹的目光紧紧盯着大案上的一张地图,那是一张包含了整个荆湖战场的地形图,他必须要知道,没有了岳州的牵制,元人最快的路线在哪里。wWW.ΧìǔΜЬ.CǒΜ
在他的计划中,高世杰所领的岳州水军应该能将元人的脚步拖上几个月,毕竟那是一个浩如烟海的大湖,差不多是后世面积的五、六倍,在那样大的区域里,要想找到一支船队,除非有人出卖,否则根本就不可能。
谁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这才过去了两天,他就要再一次做出改变了,广西境内的清野还没有正式开始,如果元人动作太快,那么脚下的这座静江城,就会成为他用来阻挡对方进攻的脚步。
因为历史已经改变,荆湖南路没有了李芾,换上了一个很可能会跑路的原江西路臣黄万石,元人的长驱直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不得不加快了自己的进度,一切都容不得按部就班了。
“马都管,本官需要你坐镇静江府,推行我等制订的计划,所有的步卒都留给你,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百姓们动起来,时间已经不多了。”刘禹的话让一旁的马暨猛然抬头。
“你只带骑军去?那如何使得。”
之前的计划是步骑直驱谭州,以伺机策应高世杰在岳州的行动,照现在的估计,他们赶过去也没有意义了,马暨担心的并不是那边的战局,而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前往?不过三千骑军,在鞑子的面前只怕连一个回合都走不了。
“职责所在,荆南路这一趟,本官必须要走。”刘禹似乎不想同他争论这个问题:“某走之后,那些人无论有没有应下来,都不要放出去,连同他们带来的亲随,尽数拘押于内城中,一旦有什么变故,你只管往本官身上推,明白么。”
“抚帅是怕那些人会坏事?”马暨当然知道他的所指,对于这种异乎寻常的命令,他们最近听得太多也看得太多,已经接近免疫了,果然刘禹点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就是为什么刘禹要留下马暨坐镇的原因,胡幼黄本身就是个文人,他不得不多考虑一层,以免让这种偶然因素出现,虽然还不至于会毁了他的计划,可就是寻常的添乱,此刻他都不想有,一点都不想。
“在横山城下,某就与你们说过,地可以失,民不可弃,本官这么做,绝不仅仅是为了退让。”刘禹对着他,也是对着所有的亲信部将,这些人都是计划的执行者,已经不需要对他们隐瞒细节了。
“鞑子进犯荆湖,下一步就会是广西,而这次,本官要的不是驱赶,也不是击溃,而是全歼。”刘禹的脸充满了自信,这种自信能感染所有在场的人,已经不只一次了:“在你们眼中,本官看到了怀疑,的确,你们有理由怀疑,就凭我们现有的力量,连横山寨那样的胜利都很难取得,凭什么敢这么说?”
“战争,从来都是强者的游戏,但并不意味着弱者就应该束手待毙,我们没有援军,能依靠的只有这些百姓,要想战胜敌人,就必须让他们与我等站在一起,失去家园,会激发起他们对于鞑子最大的仇恨,这股仇恨将会撕碎每一个敌人,让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居无定所、食无所出、赤地千里、荒无人烟,最终......沦为我们的猎物。”
刘禹的话让这些从来没有说过的人们心生震憾,而他描述的那种场面,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岭南的冬天虽然不像北方一样寒冷,但是风餐露宿,极大的昼夜温差,将会让那些鞑子领教到什么?想到在邕州所发生的一切,多数人眼中的怀疑慢慢消失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敌人来得越多,就会死得越快,本官最遗憾的就是,忽必烈那个敌酋没有亲自领兵,可是他送来的这份大礼,我等就要却之不恭了。”
刘禹迎着他们期盼的目光,猛地一挥手:“本官要求尔等,从邻近的州府开始,让你们的军士下到每一个镇、乡、村,向百姓们宣扬鞑子的暴行,让他们知道,敌人一旦到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而你,胡通判。”
他转向胡幼黄的方向:“打开府库,在各个路口设立营帐,灶台,准备好水和食物,要象往年赈济灾荒一样迎接这股浪潮,尽量不要让百姓们倒在路边,野地里,告诉他们只要到了地方,一切将会有个新的开始,比这里好上十倍、百倍的新开始。”
没有希望就没有动力,一方面利用元人的威胁迫使百姓们离乡,一方面许下一个看似美妙的前景,对于刘禹来说,战争不是目地,胜利也不是,将视土地为生命,把所有的一切都束缚在那上面的人解放出来,才是他这么做的真正目地。
“若是他们不愿意走呢?”很明显,这个问题也是大多数部下想说的。
“恐惧会传染,只要撬动一家一户,就能带动一村一乡,等到路上全都是逃难的人群,再坚强的人也会心志动摇,因为人是群居动物,离开了人群,就会害怕,这就我等常说的‘随波逐流’,而我们要建立的,就是这样一股浪潮。诸位,你们将要从事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迁徙行动,它会比杀死一百个、一千个、甚至一万个鞑子还要让你骄傲一生,因为我们将会拯救数百万人,建立一个更加好的未来。”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当中,刘禹再一次挥动手臂:“现在,都给老子行动起来,快快。”
这些刚刚经历了与鞑子血战的将士,没有人比他们更具有说服力,为此刘禹准备大量的宣传图片,他希望让百姓们自己决定去还是留,等到大堂上空旷下来,自己也将要踏上出门的步伐,这座属于他的城池,总共才不过歇了两晚而已。
“抚帅真的以为,我等是在救民吗?”
“没有国就没有家,百姓不懂就要去教他们,教不会就要带着他们一起走,这就是你我的责任。成玉,本官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而你也只需要选择相信,我们没有时间去论证了,一切到了最后都会揭晓,你大可拭目以待。”
胡幼黄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早在邕州城他躺在病床上时,刘禹就曾经对他说过了自己的打算,只是临到头时才知道有多么艰难,数百万的人流,要通过几条并不宽敞的道路去到海边,再由海船送到犹如流放之地的琼州,只需要闭上眼睛想一想,就会明白那是一付多么难以接受的画面,饱读诗书的他当然知道史上那些‘流民图’之类的画卷,依然难以描述出最真实的景象,而自己能做的,就是按照刘禹的要求,将一切都尽量安排妥当,让每一个路过的百姓有一口饭吃,一口水喝,不至于在路上冻死、饿死。
就在当天,出自抚司的钧令被印成了无数份,由以大到指挥,小到队、伙的虎贲各军将士们,在当地的衙役、差人的带领下,开始用一种闻所未闻的方式深入到了各乡、镇、村落中,早起的百姓们突然发现,以往那种“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传统生活,被这些突然间到来的军士们打破了。
他们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当地找上一块足够大的平坦场地,比如晒谷场或是宗社之类的,将一个个分拆好的木头架子拼起来,然后敲锣打鼓地将百姓们吸引过来,自然那上面全都是些图片,栩栩如生的画面比什么样的文字都更有说服力,而且不需要他们认得字。
这些军士大都出自当地人,他们的作用除了维持必要的秩序,和提供一些必要的解释之后,并没有在明面上进行鼓动或是别的什么,正因为如此,把持着地方的乡绅们也不好做出什么反应,毕竟从明面上看,那是官府的一番好意。
“是不是从了军,家中真的可以免赋税?”
当然被人问到最多的,还是几乎同时颁下的那个政策,特别是对于家中薄有田亩的下户来说,不吝于田中收成的翻番,为此付出一个壮劳力也是值得的,每当被人问起这个问题,这些军士们的脸上就洋溢着真心的笑容,因为这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
“自然,某家就在隔壁村,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昨日里,官府已经将交纳的钱粮都退回了家中,往年积欠的也一并都免了,我们大帅从不打诳语。”
“那这回鞑子果真会打来?”
“已经快到荆湖了,说不好哪一天就会打过来,大帅担心你们这些居于四野八乡的百姓,才命我等前来提醒一声。”
“往哪里走?”
“南边,一路都有官府的接应,走得快的还有吃食,慢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的蛊惑并不会马上收到效果,然而等到有人为此专门出去打探了之后,才发现军士们说的都是真的,官府在各个路口准备了食物和水,只要拿着本地开具的路引,确实是一路南下的百姓,都可以在那里得到补充。
直到这时,原本抱着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开始担心起来,十多年前的那一幕,至今还没有过去多久,鞑子在广西路所做下的,可能比那画面上的情景还要可怕,于是并不算是谣言的传言,开始在人群中被他们自发地散播开来。首先被触动的,就是那些客户,他们没有田产,除了一个勉强能挡风的土屋,可以说家徒四壁,在这样的条件下,舍弃不是一个很难的选择,无论如何一旦留下来,鞑子在他们身上抢不到东西,就只会干一件事......杀人!
慢慢地,通往钦州方向的官道上开始有了人流,人们背着简陋的包裹,拎着不值钱的家什,扶着自己的亲人,以并不算快的步伐开始了,也许是他们一生当中,最为重要的一次跋涉,前方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他们相信一句话,就是那些军士们嘴里常说的。
我们大帅从不打诳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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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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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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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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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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