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贼人并没有撑杆,就在刘禹懊恼不已的时候,当先的贼人冒着城上的箭雨,一边飞跑一边解下肩上的绳子,无数只飞索被甩上了天空。
“铛”的地一声,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一只五爪铁抓挂到了垛堞处的城砖上,然后陡然被拉紧,牢牢地抓进了缝隙中,而系在后面的绳索被扯得笔直,贼人飞步上前,几个起落就攀上了城头,嘴里叼着利刃,狞笑的表情几乎就在他眼前。
“侍制小心。”
刘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护卫的亲兵就将他挡在了身后,两柄佩刀一左一右夹击过去,将那个贼人逼得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落了下去,四下里到处都响起了惨叫声,也不知道是贼人还是守军发出的。
如此奇特的攻城方式让刘禹开了眼界,也许在贼人的眼中,这座不高的城池就像是海中的大船一般,而他们不过是在跳船帮。
经过了片刻的慌乱之后,守军就与登上城头的贼人战在了一起,看样子那十多天的严格军训起到了作用,没有被敌人的出奇不意打得四散而逃。
刘禹等人稍后退了一些,贼人不仅攀爬迅速,就连箭也射得很准,不高的城墙又没有护城河的阻挡,从城下射上来的箭矢不比射下去要难多少,再站得靠前就会有性命之逾。
“不要管我,去帮忙。”
眼见形势不好,刘禹朝着左右吩咐了一声,这些亲兵都是姜才亲自拨付的,为的就是护卫他周全,城头上缺乏有经验的老兵,他也顾不得别的了,怎么着也得在姜才所部到来之前保住城池不失才行。
别处的情形如何他不知道,正门这段城墙的攻势异常凶猛,刘禹已经不只一次地看到贼人跳上来,他及力按捺住打开对讲机催促姜才的念头,选择了继续等待。
此刻,城外的姜才所部已经开始了行动,他们一个个地牵着马儿朝海边的方向摸去,县城方向传来的厮杀声清晰可闻,他们的脚步不自觉得加快,希望尽早地到位,开始发动攻击。
“再快些,都跟上。”
姜才也牵着座骑走在队伍的一侧,嘴里不停地发出催促之语,他知道弟兄们已经走得很快了,可就是忍不住要说出口。
谁不知道,他们早一刻到达,县城就早一分解除危险,贼人现在倒底攻得怎样,无人知晓。招抚急,自己又何尝不是,所有人咬着下唇闷头赶路,一步紧似一步地慢慢加速,几乎变成了小跑。
“那边......那边起火了。”
突然,他的一个亲兵指着远处说道,姜才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不错,天空中升腾起一股浓浓的烟柱,在空旷的四野显得十分扎眼。
“是临高县。”
无须亲兵提醒,他也知道那是何处,贼人明明在攻打琼山县城,怎么会同时跑到离着有三十里地的临高去,而那里有价值的目标只有一个,还在建设中的市舶司!
姜才有些犹豫了,刘禹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市舶司,他不清楚如果那里有失,会是什么后果,可眼下琼山县城也在危险中,围城的贼人数目不少,自己这点兵根本顾不过来。
时间在一分一毫地流逝,由于他本人停下来了,身边的队伍尽管还在前行,但速度也不自觉得降了下来,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决定,是继续之前的计划,还是转去那边相救?
“施忠,你领二十人过去看看,如果贼人势众,不要硬拼,将曾侍郎护送离开即可。”
权衡之后,姜才立刻做出了决定,那边只要保证主官无事,损失些物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目前只能先顾着主要的目标,先击溃他们,解了琼山之围,才有余力去考虑别的事。
虽然有些不情愿,施忠还是领命而去,这是招抚对他的信任,由于是另一处方向,二十多人翻身上马,向着烟柱升起的方向疾驰而去。
“跟着某,跑起来。”
姜才低喝一声,牵着马儿快步奔跑,整个队伍在他的带领下陡然提速,如同一股洪流涌向前方。
“姜才,你个狗日的,还不出现。”
琼山县城的城楼上,刘禹表面上仍是装得很镇定,心里却不由得暗暗骂了一句,城墙虽然还在手中,可伤亡却越来越大,就连护卫的亲兵都几乎个个带伤,已经好几回催促他离开了。
可他深知自己不能走,县丞赶去了别处,他这个绯袍文官就是这里的主心骨,守军们之所以还在苦苦支撑着,当然是因为看到他仍然站在那里,否则早就崩溃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身后就是父母妻儿,大伙再加把劲儿,挡住贼人,莫要让他们得逞,援兵马上就会到!”
打架帮不上忙,刘禹只能举着喇叭继续做他的鼓动工作,没有任何的口号比自己的亲人更有力了,守军们听到这样的说辞,一个个奋起余勇,就连射箭的准头也高了几分,眼看着贼人又一波攻势被打了下去。
“这样不行,老二,下回你要亲自上,某看他们就快撑不住了,是死是活就看你的,破了城,东西任你挑、娘们任你选。他奶奶的,死了老子这么多人,不把这些官军杀尽了,如何能解某心头之恨!”
城外的土丘上,大档头恨恨地说道,他的眼光很毒,一下子就看出守军只是凭着一股气在撑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气,可城下累累的死尸让他心痛不已,这可都是他纵横大海的资本啊,好多人跟随他已经很多年了,一下子死了这么多,这笔生意怎么算怎么亏。
“姓孙的呢?”
一想到补偿,大档头就记起了这个始作俑者,要不是他巧舌如簧,许下那些好处,自己何至于舍舟登岸,跑到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拼消耗。
“跟着船队走了。”
一个亲信提醒道,他这才想起来,另一只船队被拉去了什么县,听说那是一个比这里还不如的地方,真不知道蒲家在搞什么。
“传令,接着上,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大档头回过神来,望着远处的城头说道,老二听到他的一声令下,带着人就冲了上去,城上的箭矢明显减弱了许多,他们轻易地就到达了城下,顺着没有被砍断的飞索,一个接一个地开始攀爬。
这一波攻击,让守军们感觉到了更大的压力,上来的贼人异常凶悍,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城头上处处都在争夺,敌我双方不时地有人倒下,然后再被后面的人顶上。
“不成了,侍制,你必须走,迟恐不及。”
说话的是个十将,刘禹知道他是姜才的亲兵头子,此刻身上带着折断的箭支,手上的佩刀处处是豁口,语气说不出地焦急。
他的任务就是保证刘禹的安全,守不守得住城才不会去管,手下的几个亲兵已经伤亡殆尽,他怕自己一旦倒下,侍制就危险了,可这种时候,刘禹又怎么可能走。
没等刘禹答话,一个跳上城的贼人冲上前,手里拿着的竟然是鱼叉,奔着亲兵的胸前直扎过来。亲兵回手就是一刀,没想到贼人的力气极大,居然没有荡开,眼看着明晃晃的尖刺到了胸前,他还不忘伸手挡住后面的刘禹。
老二的目标其实是后面的那个官员,刘禹的一身绯袍太显眼了,想不被注意都难,还好他的护卫死得死伤得伤,只剩下眼前这个,结果了他,那个文官就跑不掉了,手里的鱼叉毫不停顿地刺过去,眼看着就要血光迸现,不料一个事物伸了过来,堪堪挡住他的叉子。
“嗤!”他感觉到自己的鱼叉刺入了一个硬物当中,用力也不得寸进,无奈之下只能收回来,一看上面穿着一个喇叭状的事物,这货居然是铁做的?
“快走!”逃过一命的亲兵不等贼人反应过来,提着刀和身扑了过去,他的力气已经快要用尽了,在这之前,必须要拖住眼前的人,好让侍制逃脱。
手中再无东西的刘禹有些无奈,逃走不甘心,不逃又不可能,犹豫之下,只见唯一的亲兵已经被打得半跪于地,手上的刀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见那个文官没有转身逃走,老二也就想着先结果了眼前这个死死缠着自己的亲兵,叉子变成了锤子,他举起来就朝着不及起身的对手劈过去,亲兵抬起头,眼神中有些不甘,如果自己是完好时,哪会这样狼狈。
“蹦!”得一声响,刘禹发现贼人的鱼叉居然打在了亲兵前面的地上,带起一股灰尘,而那人的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上了一只箭,人也在踉踉跄跄地后退。
“侍制,我们来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城楼的楼道上,现出了一群夷人,当先的自然是黄二娘,这一刻,刘禹对她无比感激,简直就是及时雨。
城中的夷人为数不少,都是在被招来修路的,撤入城中之后,刘禹对贼人的攻势估计不足,并没有想到利用他们,难得黄二娘如此主动,在最关键的时候带着他们来了。
这些夷人不光力气大,而且多数都是神箭手,山中没有耕地,狩猎自然成为主要的食物来源,因此他们一上城头,就用弓箭压制了贼人的气焰,守军们得到了有力的支援,士气一下子大涨,纷纷发动反击,将城上的贼人赶了下去。
“不要杀他!”
没有走掉的老二捂着肩靠在城墙上,手上的鱼叉掉在地上,几个夷人张弓搭箭指着他,刘禹走过去扶起了那个亲兵,同时开口说了一句。
他感觉此人应该是个头目,留着活口或许会有用处,反正已经在自己手中了,要杀要剐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不需要现在动手。
“他奶奶的!”
城下的大档头亲眼目睹了老二带着人攻上了城头,还以为就此得了手,谁知道突然形势一变,自己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一下子退了回来。
看样子城中来了什么生力军,他感到有些棘手,目前为止,付出的伤亡早就超过了他的预期,再打下去,还要损失多少人?可就这么算了,更是不甘心,刚想要横下心准备再来一波时,突然远处传来了隆隆的声音,就像打雷一般,连绵不绝。
“全军变阵,随某突击!”
眼前所见让姜才暗自庆幸,贼人的数目与估计的相去甚远,正面之敌就有数千之多,他无法想像就凭城中那点守兵还能坚持到了现在,好在自己选择了先解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千多骑兵缓缓策动战马,从之前的行军阵形变成了以姜才为顶点的楔形阵,远处的贼人由惊愕变成慌乱,直到他们冲近了,也没能组织起一个有效的防御阵形来。
姜才的长枪斜斜指向前方,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山丘之上贼人拱卫的那面积旗帜,不出所料的话,他们的首领也应该在那里,人数太多,必须要将其击溃,而那里就是关键之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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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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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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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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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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