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是被电话吵醒的。
迷迷糊糊接起来,眼睛都舍不得睁开:“喂?”
“还没起床?”
“没睡醒怎么起。”听出是姜思洲的声音,姜窈稍稍清醒了些。
想起身,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姜窈瞬间清醒。
握着电话回头,就看见顾清河眼眸半睁,眼里还有未散的睡意,浓长眼睫挡着深黑的瞳孔,像覆了层薄雾。
眼皮一撩,看着因为姜窈拿手机而隔开的那点距离,眉心一簇。
伸出手去,捁着她的腰把人往后一拖,重新搂进怀里。
“诶!”不可避免,姜窈惊呼一声。
“小乖怎么了?”那头,姜思洲还在耐心询问。
“啊,没事。翻了个身手机差点摔。”
说完这句话,姜窈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电话那头是她哥,又不是她情人,她干嘛这么小心翼翼?
难道因为上次有阴影了?
身后的男人彻底睁开眼,黑沉的眼睛里情绪晦暗。
他按着少女的肩膀,凑上去,张口咬住她的耳尖一磨。
“嘶,顾清河你又咬我!”姜窈没忍住抬脚踹他。
反而被顾清河捏着下巴,揉了把脸。
姜窈挣扎没两下,顾清河已经掀开被子,翻身起床。
“喂?姜思洲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姜思洲的声音已然没好气。
“咳,也不是不行,你祝福我也受着。”听着电话那头姜思洲冷笑一声,姜窈赶紧转移话题,“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姜思洲:“合同带回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姜窈:“我今天过来拿好啦,早点给博远寄过去。”
“嗯,用不用我来接你?”
“不用,你来当电灯泡吗?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公司在哪儿,挂啦哥。”
电话那头已经干脆利落地挂断。
姜思洲:“……”
啧,这胳膊肘都不是拐弯了,是直接断外面了。
姜窈挂断电话,起身下床。
走出卧室,顾清河都已经梳洗完。
一靠近,就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的须后水的味道,或者佛手柑和雪松的香味,格外好闻。
他走近,抬手捏过她的耳垂:“牙膏挤好了。”
“嗯。”少女的眼睛弯成月牙。
“想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看眼墙上的时间,起的稍微有点晚了:“出去吃吧,你别忙啦。”
“行,送你去你哥那儿?”
“嗯,中午点我就过去找你。”
没带化妆品过来,姜窈洗漱也没花多长时间。
换好衣服出来,顾清河站在客厅等她。
见姜窈出来,手指勾起她的包,拎在手上。
穿着驼色长呢大衣的人,身形高挑,面容清隽。偏偏肩上背了个方形的腋下包。
怎么看怎么不搭。
“你把包给我,你背着不合适。”姜窈踮脚去拿自己的包,反而被顾清河握住了手腕。“没什么不合适。”顾清河低眼看她的膝盖,“膝盖还疼?”
姜窈稍稍抬腿,膝盖处还是有些微疼:“还有点,但是走路没问题的。”
“嗯。”顾清河手指下滑,捏着姜窈的手,揣进自己荷包里,“走了。”
顾清河小区建成有几年时间。
楼下的商圈已经成型。出小区右拐那条街就是商铺和早餐店。
s省的早餐种类属实不算特别多。
找了家面馆,姜窈点了两碗牛肉面。
“一碗不要葱姜,都要辣,谢谢。”
姜窈说完,顾清河跟着接上:“你刚打过破伤风,禁辣。”
她扁嘴:“……那老板不要辣了。”
面馆老板娘笑眯眯地:“两碗清汤对吗?”
“嗯,谢谢。”
老板娘离开,姜窈托着腮看过去:“今天中午我就不来找你啦,得陪他吃午饭。”
“好。”顾清河扯了纸,仔细地擦过姜窈面前的桌面。
“下午来接你下班,好不好?”
顾清河低笑一声:“好。”没多久,老板娘端着两碗面上来。
“这碗没放葱姜,给小姑娘。”
“不是,这碗是他的。”
老板娘一愣:“不好意思啊。”
姜窈接过自己那碗,就听见老板娘带着笑意开口:“很少见小姑娘这么宠自己男朋友的。一般都男朋友记女生的喜好的。”
“是吗?”姜窈笑笑,不太习惯和别人谈论自己的情感问题。
那老板娘把手边剩下的小碗递上:“这个是送你们的溏心蛋。寓意好。”
“谢谢。”
等老板娘一走,姜窈转头就对上顾清河的眼睛。
冲着他下巴微扬:“听到没呀?我这样的女朋友很少见的。要怎么样对我,要慎重。”
顾清河意味不明地勾唇。
“嗯,深重。”语调变了些,以至于落在耳朵里就好像多了分什么。
姜窈跟着多念了几遍。
她顿住,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再看顾清河望着自己,幽暗深邃的眼。
……就离谱。
顾清河开车送她到姜思洲的公司楼下。
姜窈下车,趴在窗口冲他挥手:“下午见。”
“嗯,上去吧。”
看着顾清河驱车离开,姜窈转身就看见站门口的姜思洲。
单手抄进口袋里,眼神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姜思洲目光落下,扫到姜窈左手上的纱布,要出口的冷嘲热讽收回去。他蹙着眉走近,拽起姜窈的手:“你手怎么了?”
“昨天周楠父母来,我和他们起了争执摔了一跤。不过他们也没讨到好,现在在警察局关着呢。”姜窈抽回手,笑眯眯地。
“你啊,”姜思洲抬手点点她的额,“没和顾清河那小子说?”
“没说,然后我花好大力气才哄好的。”
姜思洲拉着妹妹往公司里走:“我觉得他生气时间还有点短。”
姜窈:???
她鼓大眼:“姜思洲你是我哥哥你怎么向着顾清河呢?”
“不是向着谁,”姜思洲带着人坐上电梯,“这件事你不告诉我也不告诉他,偏要自己逞强。这次只是小伤,你怎么知道下次还这么幸运?”
“我知道啦,以后不会了。”姜窈挽着姜思洲的手,开始撒娇。
姜思洲伸手点点她的额:“我不说了。中午和我一起吃饭。”
“那当然啊,不然我来干什么?”姜窈冲自己哥哥挑挑眉,“怎么一顿饭钱都舍不得啊?”
“饭钱都是小问题,耽误你恋爱,我怕你咬我。”
姜窈:“???”
说笑间,姜思洲带着姜窈进了办公室。
几个助理都认识姜窈,冲她点点头,问好示意。
进了办公室,姜思洲从抽屉里抽出一份牛皮纸袋给她。
“这是新合同。”
“谢谢哥。”
姜思洲在办公桌后坐下:“合同我提前帮你看过,博远那边主动提价到9%,出版相关事宜我也咨询过人民出版社的朋友,你完全可以签。”
“你这么说,那我就签啦。”听姜思洲这么一说,姜窈没有任何犹豫,抽支笔出来,两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拿给何助帮你寄。”
“好。”
合同拿给何助理帮忙寄。
姜窈无所事事,转头看向姜思洲:“哥,我想下去买吃的。”
“刚才上来怎么不说?让他们帮你买?”
“急着来签合同嘛,不了,我又不是没有腿。”
姜思洲把手里的文件一合:“行,我陪你去。”
敲姜思洲的竹杠,姜窈完全没有负担。
拉着姜思洲往门外走。
推开门,就看见正朝这边走来的林静雅。
姜窈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敛尽。
想转开目光,却看见那个被她拎着的牛皮纸袋时,瞬间能刮下一层霜。
跟在林静雅身后的何助理满头是汗,看见姜窈眼里泄出几分愧疚。
“姜总。”
“没事,辛苦何助理。”姜思洲同样看见被林静雅捏在手里的牛皮纸袋,看眼周围,他漫声道,“有什么进来说。”
“妈。”
林静雅拎着包走进姜思洲办公室。
门阖上的瞬间,林静雅的质问随之而来:“姜窈,你真有出息,我让你学出人头地的东西你看不上,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你倒是上心得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我眼里有没有你,你不是最清楚吗?”姜窈冷着脸,冲林静雅伸手,“你把我的合同还我,既然看不起我就别管我的事。”
“还你?”林静雅嗤笑一声,解开牛皮纸袋上的系绳。打开袋口,翻转。ωωω.χΙυΜЬ.Cǒm
被撕碎的纸屑纷纷扬扬撒下,落了满地。
连姜思洲都被惊到:“你撕了窈窈合同?”
指甲掐得掌心生疼,姜窈深吸口气,脑子里那根最敏感的神经线被重复拨动着:“哥没关系,她撕掉一份我还能签第二份。林静雅女士要是觉得没撕够,我还可以打电话让那边再寄几份过来。”
牛皮纸袋像垃圾一样,被林静雅扔在地上,她的眼神落下去,无比轻蔑:“不用。”
“我已经给那些人打了电话。”
姜窈的呼吸有那么一秒的迟滞,声音沙哑,一字一顿:“你给出版社打电话?”
“不然呢?让她们做些无用功?浪费时间也耽误你前途。”林静雅冷笑一声,转头颐指气使地对着姜窈,“今天你就跟我回家,明天我送你去国外的音乐学院。荒废这么长时间,想想就知道你的技巧烂成什么样了。”
抓着姜思洲的手臂,姜窈努力克制着,让自己不要抖:“林静雅,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去吃药!!你别出来祸害人!”
“我和你说不通,我也没必要和你继续说下去。”
她绕开姜思洲往外走。
现在给林青森那边打电话,应该还能解释。
姜思洲上前一步,挡住林静雅的目光,声音凉下去:“你继续呆在这儿不合适,我找人送您回去。”
“回去?”林静雅从手包里捻出一叠照片,甩在姜思洲胸口,“看看你妹妹,一点分寸感都没有,她不要脸我还要!”
“恬不知耻地缠着别人,哪里有点女孩子的矜持?”
那些照片被大力甩开,在空中四散。
有几张落在姜窈脚边。
看清照片内容时,紧绷的神经线被扯破,姜窈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楠在这等着她是吗?
姜思洲拉着姜窈,把人往身后带,却被姜窈伸手拨开。
她冷着脸站在林静雅面前:“既然知道我烂,那就请你不要白费功夫,浪费你时间,也浪费我的人生。”
“如果我谈恋爱是恬不知耻,那你当初就不应该生下我。”
“因为结婚生子,比恬不知耻还恶心。”
林静雅豁然扬起手,冲着姜窈的脸挥过去:“你反了天了!!”
“啪——”一巴掌落在了姜思洲身上。
因为身高距离,林静雅的指甲划破他右侧颈部的皮肤,血丝跟着沁下。
“哥。”
反手把姜窈藏在身后。
姜思洲抬手擦去颈部的血迹,声音平静:“我打电话让爸来接您。”
“接什么接?把姜窈给我一起带回去。”
姜思洲攥紧林静雅的手腕:“妈!”
声音冷厉到林静雅一颤。
她看着自己儿子:“你做什么吼我?”
“如果你不想回医院,那就回家去,别来打扰她。”
林静雅霍然瞪大眼:“姜思洲!我是你妈!”
“很抱歉,我已经快不认识你了。”
这么多年的歇斯底里,早已模糊他记忆里那个优雅温柔的母亲的模样。
只剩下眼前这个偏执的,狂躁的,一心想要姜窈延续她路途往下走的女人。
“何助理!”姜思洲抬起头,扬高了声音。
“姜总我在。”
“送林女士回家,通知我爸。”
“好的,姜总。”
林静雅被姜思洲毫不留情地模样给震住。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最终也只能踩着高跟鞋,踏着几乎快把地板跺穿的力道离开了公司。
林静雅一离开,办公室里就显得格外安静。
姜思洲回头,看向姜窈:“你现在给博远那边打个电话,解释一下,相信她会听的。”
姜窈摇摇头,拿着纸巾按上姜思洲脖上的伤口,声音轻了又轻:“哥,下次别帮我挡。”
“我是你哥。”
本就缠满雾气的眼里,有什么落下去。
姜窈拧着眉,抬手抹去,却越抹越多:“好烦啊,擦不干净。”
姜思洲上前一步把妹妹抱进怀里:“没事的,小乖。”
“哥哥在,哥哥陪着你。”
这句话,从小时候她第一次被林静雅用鞭子打红手心开始,就一直陪着她。
到现在也没变过。
姜窈终于忍不住,埋进姜思洲怀里,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遇到糟心事了,更晚了抱歉。
发红包补偿。
该领盒饭的,该回医院的,下一章全进去。感谢在2021-08-1922:57:55~2021-08-2023:4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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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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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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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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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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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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