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九:“怎么着?”
李哥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向轿门瞟了一眼:“我这个仆役有点吓人。”
“怎么吓人了?”一个人而已,他能有多吓人。
“我睡着睡着,一睁眼,他就在我面前站着,直勾勾地看着我。”
“卧槽。”陶九九摸了摸手臂上的汗毛。
“对吧!”李哥抱紧自己:“我都不敢睡啊,你看我这眼袋长的!还好你来了。”
“我来有什么用?”
“我们可以换着睡啊。一个人站岗一个人睡觉。”
陶九九:“李哥,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你有没有考虑过,他既然只是个下仆,不如你就把他打一顿呢?”
“好想法!”李哥露出慈祥的笑容:“交给你了,我的左膀右臂!”
陶九九:……我#&
克制住以下犯上的冲动,深呼吸完,陶九九一抬头,就见一张白白的脸在李哥身后。
这脸不知道已经从窗口伸进来多久了,满脸谦卑适度的微笑也显得格外诡异。
卧槽!
陶九九抱的狗子都吓得抖了一下。
李哥感觉到了什么,僵直转过身,看到这张脸,咽了咽口水:“什么事?”
对方语气平缓斯文有礼:“郎君,进岛要将姓名登录在名册上,不知道这位小娘子照身贴可带在身上了?”
陶九九猛地松了口气,将自己的照身贴递上去。
仆役双手接过,奉给守门的童子看。
童子正要提笔,却从打开的车窗看到里面的陶九九和狗子愣了愣。
停下笔看了看照身贴,只问那个仆役:“不知道这位小娘子,与你主家是什么关系?”
仆役背对这边站着,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语气也一贯地斯斯文文,却只说:“干卿底事?”可谓是攻击性十足。
童子闹了个没趣。却又很是不服气,明明陶九九是那样的人……
于是少有地执拗起来:“国宗内岛,非有名有姓的人不可随意进去。你……”
仆役将一块玉牌举到他面前。
童子脸色微变,立时哑口,连忙拢袖躬身后退:“不知是尊驾。”但这恭敬似乎不是对轿里的人。
仆役转身只对轿夫说:“走吧。”拢袖跟在轿边,姿态十分谦逊,看不出是什么身份了得的人,怎么看都只是一位很有经验的仆役从业者而已。
陶九九扒拉李哥:“亲爱的父亲请你让一让”把头伸出去对着仆役陪着笑脸:“不知道,那童子怎么这样尊敬我们呢?”
仆役连忙微微躬身回道:“是因为老主人的麒麟牌。此物,原是为了让我假借主家身份经营如此庞大的家财时,不因没有后台而被人觊觎残害。”
“请教,什么是麒麟牌?”陶九九问。
李哥也挤过来,一脸好奇。
“在国宗初建之年,曾有三位义士,救彼时落难的苏宗主于险境之中,后苏宗主立宗,便铸造了三枚麒麟牌,国宗之人,见麒麟牌当奉若上宾,如有求只要不涉国宗规矩、不涉朝野政事、不涉生死大事,应无不应。”
李哥感叹:“这也太有用了吧!”全刨了,还能剩下什么事儿呢?
陶九九觉得,李哥还是在这里的生活经验不够丰富啊:“虽然享受不了特例,但如果遇事,别人却也不能冤枉委屈你一分,更不能怠慢生事,刻意找事。在这世道就是极大的好处了。保人生活平顺是绰绰有余。当年那位苏宗主实在是个通透的人。”
仆役对她微微躬身:“小娘子聪慧,正是如此。”
只是不知道,这个麒麟牌怎么会落到老内官手里的。
可也见得内官虽然贪墨得厉害,搞出硕大的身家,但是对自己这个小主人,也是一片忠心。
轿子再往里进,就是去之前陶九九远远眺望过的那片大殿在。
虽然人很多,但来去有序,没有人高声说话,时时有人被下仆簇拥着从大殿出来,向别的大殿过去。空气中香火味也重得很。
这轿子一下就下来了两个人两只狗,让来引路的童子都不由侧目。
李哥毫不在意对陶九九说:“我是照惯例,为家里的生意来祈福的。过程繁琐冗长,我听了都累,你就在这边等吧。”
陶九九也不想进去。她身为仙女,才不想给什么生造出来的菩萨神佛磕头,自降身份。
点点头应声:“知道了。”
两人在人前,还是人模狗样的。
李哥端着架子,有些气派,再加上长得也不差,不容人忽视。转身向小童说:“这是我的客人,开个静室予她。好生伺候。”
小童不敢怠慢,转身叫了另一个童子来,请陶九九随他到静室去喝茶。自己则在引路,带着侍人和李哥顺着小路,往后面一间大殿去了。
陶九九站在回廊下,看着李哥走远,问身后的小童:“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菩萨?”
小童低眉敛眸,说:“这里拜的是历任宗主。原本是用作本宗中弟子瞻仰先辈的,后来世人以为可以求到福运,便常来跪拜。”
陶九九意外,驻步问他:“那你们的始祖,也就是苏吴归苏宗主在哪间大殿?带我去。”她要看看到底是不是和琴委员长或者殷灼月真的长得一样。
小童见她虽然打扮得比较穷苦,但是与刚才的贵人是一个轿子来的,又被叮嘱过要好生照料,于是不敷衍她。转身在前面带路:“小娘子要见元尊?那请小娘子往这边来。”
只是忍不住偷偷多看她两眼。
陶九九牵着狗,跟着他走,也发现了他的视线,但十分想得开:“我与刚才那位郎君,说是父女,是不是也太敷衍了些?”
说着感叹:“你是不知道啊,我是穷苦出身,生活艰难,父母已逝。即使觉得这位郎君荒唐,可人家有钱。百般恳求。说要认我做母亲,我是断然不肯。便退而求其次,认他做爹。”
虽然小童努力抿着嘴,不想失态。可还是没忍住。噗地一声:“小娘子说笑。”
气氛倒是松快了些,于是陶九九边四处张望,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闲扯起来。他也乐得和陶九九闲聊。
两人聊着天,七弯八转地经过了不少大小殿宇。
里面的各位宗主,简直百花齐放。
既有打扮得花里胡哨眉眼轻佻的,也有光头木讷的。大约在来拜他们的普通人眼中,各个宗主都有他们自己的特长,便以富贵、健康、气运等等等等私自将他们分类。于是所求的事不同,供案上的供奉也各不相同了。
陶九九问:“这些人可有人成仙?”
小童十分肯定:“有十任已成仙去。”
陶九九满头问号?不可能啊。
不过小童也不知道更多了。
两人到了这一片殿宇的最深处,那里有一个独楼,修建得十分简朴,往来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小童子,在殿前扫地。
见到客人,退到一边去。
陶九九跟着童子一进殿,便见到迎门挂着一幅画。
画上只有个背影正向着渺渺前路去,作画的人只用了寥寥数笔,就将那种天高地阔的孤寂尽展现于人前。画中人穿有大袍头戴巍巍高冠,与落葵的打扮有些像,大概国宗人的制服就是从这里来的。而身姿更是被这画的作者勾勒得无比生动。
陶九九一眼便看住了。
虽然看不到正脸,但画中人却给人一种感觉那必然是个美人。
“怎么没有正脸呢?”陶九九问童子。
童子与她说话已经放松了很多:“是有正脸的,不过供奉在内岛。外岛常年有外来之人进出,就只挂了身影凭人瞻仰。”
陶九九走近些,便见画上的落款,写的是青风居士。
又问:“青风居士是什么人?”
童子有些犹豫,但大约是觉得陶九九有趣,向外看了看,见打扫的童站得远,便低声告诉她:“是当时元尊夫人对自己的戏称。”
陶九九恍然大悟:“哦这么看来,这位夫人还是有些才华的。从笔触中就可以看得出,真是情深。可惜遇到个疯批公主,死得很惨啊。”
童子显然是很以为然的,但连忙说:“小娘子,断不敢这样说。”
那是皇家。
陶九九连忙噤声,十分乖巧的样子,又向小童子问:“那公主美吗?”这总说得吧。
童子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只听说………”
凑过来几乎是用气音对陶九九说:“听说那位公主为人暴虐喜欢杀人。相貌也十分丑陋。是谛天皇帝同父异母的妹妹。谛天帝只是皇子还未继位时,她深得老皇帝宠爱。恨不得星星月亮都摘给她。后来老皇帝驾崩,谛天帝继位,对她也是非常的好。因公主胆小,还特别请了元尊为她设下重重护咒,娇养在深宫之中,每日都要亲自探望。就是设护咒的时候,公主见到了元尊,才生出后来的事。”
陶九九说:“这倒奇怪,公主既然胆小,怎么敢杀人呢?”
童子想了想说:“约莫正是杀人太多,以才害怕的吧。”
这也说得通。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远远的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童子皱眉。
这里是国宗的朝圣之,高声喧哗是为冒犯。
他请陶九九在这里稍候,便只身出去了。
陶九九乐得自在,放开狗子,让它们自由活动一会儿,自己也随步在这殿中走动。发现除了画之外,殿中墙壁上还有很多述事画作,大约都是描绘苏吴归当年经历的一些事件。不过因为她对苏吴归知道不多,以只认得出其中他困在深山被火烧的那一幅讲的是什么事。
原本她是对苏吴归和他夫人的事很感兴趣的,毕竟是情劫相关,但看了一圈,也没有关于元尊的女人的相关内容。
一般来说,在男人的正史中,感情一事都无关紧要。除非他一生非常失败,死得也很惨,那女人就会占很大的叙述比重了。
元尊是后者,可这里是国宗,自然也不会去记录那段往事。
对于向道的修士们来说,自己的师祖情关过不了还弄得崩逝,实在是有些颜面扫地。
陶九九看得专心,突然发现自己脚边有个人影时,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却见侧门边站着的不是殷灼月又是谁。
瞬间呆滞。
对方身后是将要落暮的斜阳,衬得他人美如画。
“你在这里。”殷灼月向前走了几步。
陶九九笑说:“郎君也在这里呀。”但脚下却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殷灼月注意到她的动静,便驻步不再向前走了。只是突然说:“也是巧,我今日还在想,你在哪里呢,便就立刻见到了。”甚至还嘴角微翘笑了笑。显得人很和气。
陶九九不为美色所动,立刻说:“也不是很巧。我是有事才到国宗来的。而你身为修士自然也常在国宗内。会相遇,必然而已。”
“也是。”殷灼月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开口,却也不走,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就那样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她心里发毛。
两只狗子原本是在殿内四处闻着逛着,现在也跑回来,警惕地跟在她身边。
在沉默中,殿内气压越来越低。
陶九九正要默默退走,才抬了一步,殷灼月便突然问:“你来拜苏吴归?”目光却盯着她迈出去的那只脚上。
陶九九默默把那只脚收了回来,殷灼月是那个黑甲都惹不起的人,一根头发丝估计都能勒死她。她可是很识相的:“啊,就是听说他很灵,以来看看。”
“你求什么?”
陶九九回头看了一眼画像,要说求财,实在是太勉强。毕竟画上的人穿的衣服有些褴褛。
“求……姻缘……”吧?
“求姻缘。他夫人被爱慕他的公主片了几千片。他又将公主头砍了下来。你找他求姻缘?”
陶九九以干笑来缓解尴尬:“我希望我有他这样的运气,有人被死亡威胁也不对我放手,有人变成疯批被我砍了脑袋也心甘情愿爱慕我。”
又补充道:“郎君是男子,以不懂。我们女孩都是很向往着这样轰轰烈烈的感情的。”
接下来又是沉默。
陶九九头皮发麻,和别人呆在一个空间,却谁也不说话,简直是人间地狱。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可聊的。
悄咪咪地伸了伸脚,就发现殷灼月的目光精准地扫过来,落在她脚上。
又只得怂怂地缩回来。
阿西吧。好想打暴他的头。
踌躇了一下,干笑:“啊呀,我的同伴大概在找我了。”就要走。
这时候殷灼月却又开口了:“来都来了,你不拜吗?”
“哎呀,这都忘记了,哈哈哈我可真是个小呆瓜呢。”陶九九暗暗骂骂咧咧地走到蒲团前。心不甘情不愿、慢腾腾、磨磨蹭蹭。
只盼殷灼月快走。
可她连衣服上的灰都一颗一颗择完了,那影子还是一动不动地在她身后。xǐυmь.℃òm
不得不屈膝跪下来。
伏身拜了一拜。正要起来。
身后的人说:“我听闻,三拜才会灵验。”
对,就你懂,你懂得可真多。
陶九九娇俏地掩嘴笑:“啊呀,傻傻的。”伏身又拜了两拜。正要站起来。
身后的人又说:“你的心愿还没有说。”
陶九九垂死挣扎:“我拜的时候,已经在心里给他说了。”
“要说出来才有用。苏吴归的耳朵不大好。听心之术也一直没有通贯。你得说出口才会灵验。”
陶九九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语气却十分诚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满腹的怨气。
此时夕阳西下从开着的大门投进来,落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光。
殷灼月看着案上被擦得锃亮的铜炉上她的倒影。
影中人一脸的不情愿,嫌弃溢于言表。偏偏说出来的话又乖又柔顺。实在是个顶顶讲话不走心的模样。
就如同当时,她以为他是别人的时候,那兴冲冲的样子,脸上实在最真诚不过。可讲出来的话,再甜腻也是没有心的。
似乎她就是这样。
表面花团锦簇,却是个没有心的人。
殷灼月注视着铜炉:“世上,你还认得与我长得相似的人?”不然怎么会认错。
陶九九信口胡说:“是我的一位笔友。”
“笔友?何谓笔友?”
“就是相互书信往来,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他给我寄过他的一幅画,画上就长你这样。”陶九九痛心疾首:“呵,该死贼子!竟然是个画骗。”
“他姓什名谁,家居何处?”
陶九九立刻表示:“郎君放心,我已将他痛骂一顿,为郎君出气。看在他只是倾慕于我,担心自己配不上我,才出此下策,也就饶过了他吧。这些长得不那么好看的人,其实也是可怜。困于俗世偏见之中,焉不知道全是作茧自缚,唉,我们这些长得好看的人,是不会懂他们的痛苦挣扎的。”痛心疾首。
殷灼月看着倒影中的陶九九,她保持跪姿不变,却努力往后瞥眼,想用余光看见他,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他只轻轻“哦”了一声:“竟是如此。”
那边陶九九松了口气,麻利地爬起来感叹道:“啊,今日得见郎君,心中甚慰,真想与郎君把酒言欢,可惜身负要事。就此别过。”
“什么要事?”殷灼月抬眸看着她问。
“恩……”陶九九与他四目相对,表情平静,心里只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原本一直很遥远的喧闹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在不远处了。
而近处,不知道什么人扑倒在殿前的石阶上,大叫了一声:“娇娇!”
陶九九心中一惊,转身就跑。
冲出去就见李哥满身是血,趴在不远处,抬头看到她,挣扎着向前爬:“娇娇……快跑……”
陶九九骂了一句:“草!你怎么回事?”知道不妙,左右看了看,冲上去想把他背起来。向东去。
那边有一条细径,一直入山。从这里看,山上似乎并没有被开发出来,一幢屋舍也没有。
一般这样的地方,不是禁地,就是寻常不许人走动,适合隐藏。
“不行了,不行了。你背不动我。两个人跑不掉的。你别管了。”李哥一说话,胸前的窟窿就汩汩地冒血。他慌张地用双手按住:“你快走。跟我扯上关系就麻烦了。”
挣扎着想拿什么,叫陶九九:“等等,你给我按一下。”
腾开了手,从身上掏出那一块玉牌。上面雕了个憨态可掬的麒麟,塞到她手里:“处世艰难,有这个多少会容易些。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心中你像妹妹一样,只是李哥没本事,一直也没给你什么好处。现在也只有这个了。它救不了我,但多少帮得了你。”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正经地说话。这也是他在上一世被从背后击毙时在想的事,娇娇是唯一不在现场的小弟,她是不是逃脱了呢,自己一直没能实现诺言,给她买个大大的别墅。
“你现在不是残疾人了。娇娇,天大地大,走吧。”
远处的喧闹声已经越来越近,半空中还有人御剑的身影。
两只狗子跑出来,陶九九沉着脸扭头冲它们大声斥道:“躲起来!”
狗子不愿意,可迟疑着,还是听从她的话。却只是钻到附近的草丛里。
她还想赶。
但顾不上了。
李哥似乎后力不继,倒在那里,喘息不止,按伤口的手也无力了,松松垮垮,口中只说:“一来就在逃命,为我死了太多人了。妈的,那个挺吓人的仆人也被打得稀烂,连他叫什么我都没记住。你走吧,不能再死人了。我不行了。草,好疼啊。”
陶九九努力帮他捂住伤口,抬头看向远处。
李哥还在挣扎:“还不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咱们父女,全交代在这里!我已经被人一锅端过一次,现在这锅里就剩下我们两个,连你也被端,我身为一个老大,太丢人了!”
“尼塔玛别烦我!我在想事情!”陶九九骂了一句,回头看向大殿之中。
殷灼月在里面,但就好像没有人在一样,没有任何响动。
他不会管的。
之前他虽然破坏了黑甲的好事,但并不是出于政见,只是单纯地,不觉得任何人任何事能重要到破坏自己的生活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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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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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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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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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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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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