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的气氛却陡然变得凝重。
卓梦媛七人停止了讨论,审视起玉清国主。
“事情不是我等所想的那样?敢问黄公,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我等究竟误会什么了?”
“逸尘圣僧不是圣僧?那他是?”
玉清国主呵呵一笑:“诸位且莫心急,此事容后再说。对了,适才二位说起的那匹能够奔入壁画的马儿,除了高大如象,全身冒着火外,还有何特征?“
方子期和赵海舟难得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赵海舟眼里浮起一丝警惕,朝方子期微微摇头。
见到方子期和赵海舟不说话,其余几人也都闭紧嘴巴。
玉清国主暗道不妙,脸上笑容却未减少,愈发热情起来。
“某也只是随口问问,诸位切勿多虑。来人哪,上美酒佳肴,歌舞起,款待诸位人间贵子。”
“且慢。”
卓梦媛上前一步,叉手拜道:“黄公义举,我等已是感激涕零,岂可再烦劳酒宴和歌舞。只不过,我等还有一事不明,不知黄公与圣僧究竟是什么关系?”
只见对面七人眼里的警惕之色越来越浓,玉清国主心中咯噔一跳。
刹那间,他脑中闪过数个念头,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手捋虬髯,放声大笑:“诸位不都已经猜到了吗,黄某乃是逸尘圣僧的下属……玉清河黄须大护法是也!”
郡府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不作声。
玉清国主心中一阵烦躁,微微阴沉下脸,为了套话都已经豁出脸皮不要面子了。
这群郡府贵子,一个比一个难玩啊。
他冷哼一声,甩袖道:“诸位若还是不信,大可去问我那位亲随。”
本着实事求是的杠精精神,卓梦媛七人齐刷刷转头望向那名玄关处的青衣武士。
拥剑正在天马行空神游物外,想着明日的早食,发现自己突然间成为了厅中焦点,不由愣住,瞪圆眼睛回视向卓梦媛七人。Χiυmъ.cοΜ
玉清国主抚须低咳,朝向拥剑连使眼色。
拥剑愣了半晌,反应过来,略一思索,点头道:“是啊,我玉清河一脉,都乃和尚的下属。”
逸尘是九公主的前夫君,两人还曾同游人间村庄,藕断丝连,关系暧昧!
而玉清河又是南庭江水系的一条分支……所以咱都是逸尘的下属这逻辑没错啊!
看着拥剑一脸老实人的模样,卓梦媛表情略微缓和。
一旁的方子期却没松口:“黄公先前说‘逸尘不是什么圣僧’,这又是何意?”
赵海舟也微微点头:“没错,总感觉黄公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们呀……”
玉清国主摇头而笑,偏过头时脸上阴云密布。
要不是为了打听那匹传说中的奇马,他好想立刻把这几个人间杠精给扔下船啊啊!
面朝方子期和赵海舟,玉清国主又恢复了的忠厚长者的笑容。
“诸位果然都误会黄某啦。黄某的意思其实是,逸尘法师并不是那种徒有虚名的假僧人,而是一位……人间罕有、化身无数、真佛转世、普度众生的真.圣僧啊!”
他的这番话正中郡府七人的心坎!
卓梦媛暗松口气,面露笑容。
方子期微微点头,脸上露出向慕之色。
赵海舟双掌合十,目光虔诚,口中默念着什么。
玉清国主同样笑容洋溢,毕竟凡夫俗子也听不见他此时咬牙切齿,不断腹诽咒骂某僧的心声。
众人欣然享受起玉清国主的热情款待,也不再守口如瓶,对这位黄须大护法绘声绘色地讲述起寺庙中所发生之事。
听到逸尘突然现身,一掌拍散何首乌所化的小沙弥时,玉清国主微微挑眉。
能够变化人形的精怪,最弱也相当于气感第一阶段的凡间武士。
这个小和尚果真像拥剑禀报的那样,倒是身手不凡啊。
当听到逸尘立于大殿中央,纹丝不动,一掌一个,拍死了众多精怪变化而成的妖僧时,玉清国主脸色微变。
他严重怀疑这群正忙着大快朵颐的郡府贵子,是不是平日里假酒吃多了?
逸尘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哪怕是气感第三阶段的观魂高手,面对如此众多的妖物精怪,也难有这样的表现啊!
身材魁梧的王双,饮酒盏中美酒,咂巴着嘴嚷嚷道:“那群妖僧也是厉害,竟能将人囚禁于壁画之中,想想还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啊。”
赵海舟也喝高了:“可在圣僧面前,不过都是雕虫小技罢了。圣僧召唤出的那头坐骑,直接将壁画撞通了一个窟窿,顷刻之间,便跑遍壁画,所向披靡,救出了众囚徒!”
“是啊,那马绝非人间凡马,也只有圣僧才配驾御。”
“它在圣僧面前却乖巧如羔羊,也是奇了。”
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黄虚表情僵硬,已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忍着开口质疑的冲动,仔细观察着几人的脸色……这几位小爷,应该还没有完全喝高吧?
这么说来,逸尘和尚……不,逸尘高僧,真的收服了那匹古老传说中,曾经煮沸过四海,让天下江河水族为之颤栗的夜马?
老天啊,真的是昔日传说中的佛祖显灵了吗!
玉清河有分支流经文和县。
身为玉清河的掌管者,黄虚自然早就隐约察觉到了夜马伏骨的存在。
更是暗中探知,那位曾在岭南掀起腥风血雨的大妖平江君,已将夜马伏骨视为囊中之物。
而他之所以催促九公主早日回去完婚,除了担心上头怪责,也是生怕九公主得知夜马伏骨存在后,引发南庭江水族与平江君之间的冲突,乃至战争。
九公主一族固然源远流长,乃水族正宗。
然而平江君,无论自身的天赋修为,还是所发展出的信徒势力,都不可小觑。
人间乱相渐起,妖物阴怪的圈子同样不清静,曾经的岭南平江君也是煽风点火的巨妖之一。
万万不曾想到,无论是平江君,还是龙九子一族,都没能得到这匹传说中的夜马。
反而被一来历神秘的年轻僧人给收服了。
怪哉怪哉,天下高僧,早已死的死,还俗的还俗。
这个逸尘,究竟从哪冒出来的?
蓦然,玉清国主想起一事。
“对了诸位,你们此番可曾见到那位业果寺住持?”
已然微醺的卓梦媛抬起头,神情略显复杂。
“满寺僧人皆妖物,唯独那宕明住持是个慈悲僧人,虽被孽徒困于壁画之中,可最后时刻,还是召唤出洪水,配合圣僧,惩戒那些妖僧。”
方子期等人纷纷附和。
孰是孰非,他们自能分清,只不过许多后事,都只能靠脑补。
黄虚嘴唇翕合,欲言又止,直到末了,也没有讲出真相。
他自然知道,那位宕明大师,其实也是精怪所化。
不过却是真正的有德之辈。
昔日他还是一尾小黄须鱼时,便曾游至江边,听宕明日夜讲经,传道说法,受益颇多。
也不知那个让人愈发看不透的逸尘,又会如何对待宕明大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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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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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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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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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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