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穿越小说>贞观三百年>608 “反劳”大旗
  江淮省望江县,本该在扬州的省府机构,如今却是临时迁徙到了这里。

  望江县县衙的上上下下,也体会了一把对岸江西省江州治所浔阳县的“快乐”。

  什么命令都得先过问一下省府大员,剩下的,再说。

  因为“劳人党”开始大规模接受难民,江淮省内部虽然一直在强调这是“收买人心”,将来一定会出大问题,但是大多数的本省官吏,是巴不得难民快点滚。

  比起“劳人党”将来会如何,他们眼门前的事情,就是灾民分流之后,很多账目可以平了抹了。

  多的,谁他妈管那么多。

  中央进奏院去年决议罢免了江淮省的一把手之后,“凌烟阁”通过了民部新的任命,由原江淮省的二把手任临时最高长官。

  此人姓魏,名弥,魏征的第十七世孙。

  魏弥作为江淮魏氏的人,自然知晓中央的意思,江淮魏氏,该为很多事情负责,而负责的方式,就是出出血。

  “魏公,如今省内大量灾民,都开始往‘雷池’汇聚,接下来……是不是加以疏导?”

  省府办公室的秘书们也想把握住机会,这一次,对大人物来说,是烫手山芋,但对他们这些不上不下的人来说,做好了就是功劳,做差了有高个儿顶着。

  横竖江淮省已经彻底摆烂,春耕也宣告失败,今年的情况,只会更加恶劣,而不是说缓解。

  “‘雷池’大堤可有巡逻驻军?”

  “黄梅县、宿松县都是增派了人手,也是以防不测。如今‘雷池’东西各有数万流民,情况非常恶劣,上个月投放食品,有些人双目赤红,极为躁狂,根据症状……应该是吃过人肉的。”

  “……”

  魏弥脸皮一抽,这些事情,听上去当真是让人恶心。

  要是灾民都死光了,那该多好,可惜,居然还活了几百万下来,真是让人遗憾。

  倘若灾民扛不住去年的紧急情况,很多事情就能平下来,也不至于江淮魏氏变得如此被动。

  终究是要出血啊。

  想到这里,魏弥顿时非常的不快,更有极大的不满,这份不满,既是对灾民的,还有对王角的。

  若非“劳人党”恶意收买人心,将快要饿死的灾民救走,也不至于他从扬州城来到这望江县。

  小小县城,着实让人厌恶,连个惬意的休息之所,也不见一处。

  “‘雷池’沿岸可有乱党出没?”

  “回魏公,‘劳人党’于江北的成员,多有引导流民聚集,如今感湖那边,便是黄梅县的‘劳人党’代表在组织流民结寨。黄梅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劳人党’去忙活。”

  “哼!社稷神器,岂能假于他人之手!黄梅县该死!”

  魏弥很是生气,但是底下州县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经费短缺,扬州城调拨的粮款,几家衙门一分,其实剩下不了多少。

  有“劳人党”下基层,至少黄梅县本地还能捞上一票。

  如今“雷池”东西两三个县,都是这么玩的,县长带着县府官吏,先是描述流民吃人的凶残,再详细阐述“劳人党”杀地主跟杀鸡一样,两棒子下去,恐吓的十分到位,官场没什么大门路的富户,为了保全自身,多少是要掏一点的。

  家里有几百亩地的地主,多是捐粮食抗灾、剿匪;家里做生意的,就是捐钱或者捐物,不管是粮油还是布匹,这年头,不愁销路。

  黄梅县这样的穷地方,去年秋收完蛋之后,老百姓是日子越发地苦了,但是县长直接在武汉买了一套小户型。

  “地上魔都”的一套小户型,两室一厅也要一万七八千。

  现在房价还得涨,一是因为朝廷的钱毛了,二是因为太平地界越来越少,“地上魔都”算一个。

  避风港的泊位,从来都是暴风雨越猛烈,价格越紧俏。

  还愁卖么?

  留老家没命,去武汉苟活。

  别说人了,连燕子都知道往湖北飞而不是往江淮扑腾翅膀。

  没办法的事情,去了江淮省,鸟命都得丢。

  至于宿松县,因为比黄梅县更穷,所以在武汉置办房产是不行了,但是在京畿地区搞个小地方的农家院子,那还是没问题的。

  宿松县县长就是这么干的,找了老婆的河南娘家,直接修了大房子,好几栋楼,宿松县衙门里头只要是县长的亲信,都随时准备着跑路去河南。

  京城是进不去,往农村一钻,守着大楼房苟且偷生,屁压力也没有。

  所以,这光景别看江淮省省府天天盯着,时不时还有电报派到两个县,但不管黄梅县还是宿松县,都是当省内的行政命令是放屁。

  省内都这样了,何况是州府。

  “雷池”现在密密麻麻的都是棚屋,大别山的山岭,早他妈秃了,山里的排帮,也头一次吃了瘪,敢阻挠砍伐树木,就是整个帮派被灭绝。

  半点活口都不会留。

  不是因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纯粹是杀人的难民……饿了。

  排帮的老汉……那也是一身腱子肉,吃着痛快,抗饿。

  这个疯狂的时代、环境中,“劳人党”的成员还敢进场,黄梅县、宿松县都很佩服。ωωω.χΙυΜЬ.Cǒm

  他们倒是也想把难民杀个精光,可惜,地方部队多久没开饷了?

  要不是地方部队抢劫水平还可以,可能早就乱了起来。

  “雷池”驻防部队的镇将,那是见了“劳人党”成员就很亲切,该发烟就得发烟,里里外外省了他多少事情?

  至于省府的一把手魏弥……那是哪个肉窟窿里掉出来的玩意儿?

  没钱说尼玛呢。

  “雷池”如今就是一分为二,西边由黄梅县管着,叫“感湖”;东边由宿松县管着,叫“龙湖”,两个湖泊合起来就是“龙感湖”,驻军就是“龙感湖卫”,卫戍部队的级别,还在普通戍堡之上。

  同样是镇将,“龙感湖卫”的镇将品级跟州长持平,所以嗓门也就格外的大。

  魏弥来望江县,有一个任务就是“凌烟阁”下达的视察“龙湖”周围灾情,然后严防春汛……

  实际上,魏弥应该去宿松县,但朝廷说的是视察“龙湖”,而“龙湖”旁边,除了宿松县,还有望江县。

  到了可进可退的望江县,也算是视察过了“龙湖”。

  但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时跑路,走水路,直接下扬子江,轻松的很。

  此次视察,除了表明态度江淮魏氏还是心系朝廷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搜集证据。

  魏弥既然以江淮魏氏的身份执掌江淮省大政,自然是有些想法的,整个魏氏肯定都要出出血,但是怎么找补回来,也是需要考虑的。

  继续盘剥江淮省底层,基本上没戏了,因为灾情和各地的政局动荡,给商旅刮痧,显然也是不切实际。

  经济上的损失,如今之际,也就是尽可能地在政治上获得主动。

  魏弥现在时不时要亮明对“劳人党”的厌恶,不是没有缘由的,他跟心腹幕僚早就盘算过,这时候只有高举反“劳人党”的大旗,才能获得江淮省、江西省、湖南省、湖北省、江东省的地主士绅支持。

  有了他们的支持,至少在朝中巩固地位,还是没有问题的。

  唯一让魏弥觉得有些可惜的,大概就是手中没有王彦章这样的笔杆子,反“劳人党”的号角吹起来容易,吹得响,那就难了。

  望江县就是要望着扬子江,魏弥看着沿江大堤上的劳工,眉头紧锁,钱阁老的态度,他能揣摩一些,可是吃不准,为今之计,也只能先投石问路。

  已然是打定主意,只要再出现一个合适的契机,他就直接发声,在省级会议上,公开抨击“劳人党”,并且不惜一切代价,要呼吁朝廷对湖南用兵,悬赏王角的人头。

  唯有这样,江淮魏氏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底层那些泥腿子的死活,其实大家都知道没什么关系,死得多又如何?以后再多生一些,也就是了。

  倘若泥腿子们不愿意生,从外边移民一些过来填充劳力空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

  官老爷照做,豪门的体面依然有,那还有什么计较的。

  已经有了决心的魏弥,料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必然还是会发生一些流民和乡民的冲突问题,甚至“劳人党”的成员,为了主持公道,也必然会得罪一些本地的士绅。

  只要有冲突,就必然流血,现在这个世道,不流血,才是个稀罕事儿。

  然而等魏弥从扬子江大堤视察返转望江县临时驻所,却得到了一个劲爆的消息,这个消息,直接让他傻了眼。

  “你说什么?!张承之、张承之……”

  “魏公,河北省府已经通电全国,号召全国警惕‘劳人党’,并且呼吁社会各界人士通力合作,将‘劳人党’的不良思想,彻底的铲除。”

  “是河北省府?!”

  “是,但署名是张格。”

  砰!

  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魏弥脸色铁青,他万万没有想到,新任“瀚海公”张格,竟然提前搞了这么一出!

  你一个河北人,发什么疯!

  “劳人党”还在长江!没有去黄河!没有去辽河!

  “让尼玛!!叼河北侉子就是个呆逼!辣块妈妈不开花……”

  骂骂咧咧的魏弥怒不可遏,竟是直接将办公桌上的文件都扬了。

  无能狂怒。

  他现在真的是无能狂怒。

  祸害在南方,桃子却被北方人给摘了。

  就算是岭南冯氏跳出来摇旗呐喊,他都能接受,偏偏是张格。

  砰!

  又是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魏弥原本儒雅的形象,变得很是狰狞。

  咬牙切齿好一会儿,魏弥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下令道,“给钱阁老去电……等等,给河北去电,就说江淮省苦‘劳人党’叛逆久矣,‘瀚海公’乃张子之后,今日为天下苍生计,为皇唐天朝国祚计,敢为天下先,实为我辈楷模,当为朝廷诸公之榜样!”

  “啊?!”

  秘书一听这样的措辞,顿时脸色大变,连忙劝道:“魏公,若是绕过内阁,只怕又要引起事端。还是小心为上啊。”

  “不,不一样了。”

  魏弥眼神阴沉,“张格乃是‘瀚海公’,更是张子同瀚海公主之后,他的态度,影响力非同小可。至少东北诸省,必然会有响应者。一旦‘反劳’大旗竖起来,河北诸事皆可以‘反劳’为基准。张格就算不主动清洗河北官场,他手下的人,为了升官发财,也会这么做。须知道,河北隔壁的河东省,依然封关自治。河东人捞着什么好处,河北人会不知道?”

  “若如此,只怕‘瀚海公’当为安东王。”

  “冯复难道就不是镇南王?”

  语气不忿的魏弥,现在有些后悔没有早点争权,要是早一点执掌江淮省大政,或许江淮魏氏的被动,还会减少一些。

  现在的情况,实在是让人头疼。

  “魏公,那钱阁老那里……”

  “内阁现在是一团乱麻,中央进奏院的法案,现在没有一件是可以推动的。钱镠原本想要执行战时条例,却又被这群废物给封驳,所以,现在你明白为什么钱镠会选择东巡,并且还是以‘海洋大臣’的名义了吧?”

  “原来如此……”

  东京不能做的事情,出了东京,就好办了。

  钱阁老这是打算让政令出不了东京啊。

  只是一想到遍地都是想要搞自留地的超级豪门,魏弥的幕僚们也是觉得恐怖,就算钱阁老重新恢复政府的基本职能,可到了那时候,只怕各地也已经发展起来,到时候地方驻军听宣不听调绝对是可以想象的事情。

  国事败坏至此,拢共才几年的功夫啊。

  零二年的时候,明明还不错的。

  “还有一事,给合肥守备司令部发一封电报,用私人电台。”

  “是!”

  私人电台,就是江淮魏氏自己的电台,合肥守备司令部的副司令,同样也是江淮魏氏子弟,而且跟魏弥是同一个辈分,只是不同的分支。

  往常并没有什么往来交集,然而现在,魏弥一句话,就让心腹幕僚们知晓,豪门世族的底蕴,从来就是这么平平无奇,于无形之间,让人感觉到其强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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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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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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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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