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璨带着助手、秘书继续随处乱逛,长安路以东,有个比较嘈杂的市场,原先是专卖粮食的,现在却是个二手货大客户的交易地点。
主要交易的就是军火、船舶、车辆以及各种器械。
对这个比较感兴趣的柳璨,带着人就随便找了个摊位。
铺面不大,就一间门面,带个遮阳棚,门口架着个小煤球炉子,还生着火,上面一壶水正慢慢地烧着。
看铺子的伙计年纪有点大,但不像老板,因为穿的是粗麻面料的,脚下一双芦鞋翻着花,整个人缩在躺椅里,靠旁边的炉子取暖。
“老板,我看你门口写着,还有机关枪卖?”
“济州造,九一年的。”
“是二九一年,还是一九一年?”
原本躺椅子上的伙计,这时候才睁开了眼睛,显然,对方不是凯子,于是抄着手坐起来带着笑:“老客,听您口音……北方来的?”
“是啊,我老家北都的,这不是过来看看有什么买卖可以做嘛。”
“嗐!老客,您都太原来的了,您在太原就置办了啊。朱老板现在可是攥着货源呢,在太原,那不是掏钱就事儿给办了么。”
“我这儿还有亲戚,得帮衬着。”
柳璨的派头,看上去就不是凡人,三言两语,便知道这铺子是专门做旧军火的。
一挺一九一年济州军械厂仿造的“汉阳造”轻机枪,要价是一千三,不要钞票,只要银元。
当然金币也行。
没有金币,水泥、木材、粮食也可以。
“一九一的货,还能用?”
“那咋不能用?都是油,年年保养的。原先都是‘东海宣政院’的库存,后来不是就没事儿可做嘛,这不就存下了。”
伙计年纪大,见识也有的,解释之后,柳璨微微点头。
实际上,不管是贞观一九一年的货,还是二九一年的货,差别并不大。
硬要说区别,大概就是二九一年的机关枪精度更高一些,不过大概率济州军械厂没有这个实力仿造。
再一个,更贵。
这铺子的伙计也直接说了,二九一年的轻机枪,一挺四千六,有价无市。
“这老铳多少钱?”
“十五块,多送一根管子。”
“要不送呢?”
“十三。”
“一根管子就值个两块钱?”
“那这不是安仁县自己也能造了嘛,它要是不能造,那不得卖个二十块三十块啊。做生意嘛,老客,都是看人下菜不是?”
“也是,我看他们卖去东瀛的,就得四十多。”
柳璨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只听这伙计挑了挑眉毛:“四十多,那是去年!今年正月就五十啦,好些个老板求购,几十万现银往外甩,都是大花边。他妈的,这买卖没赶上,我东家跑漠北铁路去碰运气了,我呢,就来这儿了。多亏王委员长大气,要不然我就是个练摊儿的。嘿嘿,现在还能烤个火炉子,还真不错,也是邪性了嘿,这湖南的冬天,怎么这么难受呢。这他妈不是南方吗?”
“哈哈哈哈哈哈……”
柳璨听了大笑,“那到底还是北方冷。”
“那冷归冷,我往屋子里头一猫,不就完事儿了嘛。我现在住那儿屋,还是砖瓦房呢,晚上屋里屋外一样冷,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半夜被冻醒……连续三个月。”
竖起三根手指,这伙计什么都满意,就是受不了这古怪的冬天,而且看得出来,他年纪虽然不小了,却是第一次得冻疮,耳朵上满是手指甲抠出来的血痂,看着就让人觉得又痒又痛。
“都开春了,马上就好了。”
“要不是生意好,我可是真扛不住了。”
伙计哆嗦了一下,忽地又问道,“老客,您是打算进些什么货?要不留个信儿,咱们以后好商量。”
“我要的量有点大,听说‘湘义军’一个师就要二十挺轻机枪,我准备买上六十挺,三个师的量。”
“卧槽!老客您是大老板啊!”
轻机枪本身卖一千还是四千,其实赚头也就那样,重点不在机枪上,而是配件和弹药。
枪管不多备一些那就是扯淡,还要培训枪械维修员,子弹就算走量的价,算五百发子弹三十个银元,一场小型战斗撒泡尿就没了。
帝国的王牌部队,主力的野战军,也不敢随便消耗子弹,更愿意用火炮压制。
火炮虽说“黄金万两”,但真要是打起来,帝国的敌人,根本消耗不了多少炮弹。
但是子弹的消耗,那就恐怖了,是个无底洞。
地方驻军的底层士兵工资,大概就是一个月两块钱左右,也就是包吃包住,所以还行。
可真要是玩命了,一个月两块钱,有的还没有,谁他娘的愿意玩命?
因为对地方行情了如指掌,所以在这里摆摊开店的二道贩子、一手货源老板们,都认为“湘义军”周围的部队都是废物,随便就能被削死。
他们来这里摆摊,主要客户当然希望是“劳人党”“湘义军”,但很多二手货和没卵用烧火棍,都是准备卖给周边的地主或者土财主。
组个看家护院的“民团”,这个意愿以前是没有,但是,他们这些卖货的,完全可以过去贩卖焦虑嘛。
这位老爷,你家里有田又有粮还有三房美娇娘,你就不怕“劳人党”的王委员长,带人过来又是拿来又是抢?
怕?
好说啊,贞观一九一年济州造轻机枪,一千五百块,您最忠诚的朋友!
最重要的是,安仁县这里就没有说管制军火只许进不许出,恰恰相反,王委员长还委托他们帮忙卖货。
本地的“山寨货”,真·山寨货,不是在滑山就是在天元山,山寨工厂仿制的手铳还是不错的。
老铳一杆十五块,山寨货十二块,连发铳卖个二十五三十,普通左轮也是十五块,高一点大概就是十七十八,当然了,送子弹。
就是口径不太一样。
枪不管是不是山寨的,在安仁县这里,都不愁卖,子弹是比较稀缺的,大炮的炮弹,当然更稀缺。
但不管怎么说,市场行情让许多北方的散户老板,都愿意来这里开个店。m.χIùmЬ.CǒM
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万一王委员长发达了呢?
只是谁能想到,去年那破事儿一茬接着一茬,“靖难军”跑了,中央军没有南下,湖南和岭南还结盟了,兜兜转转一看,居然做买卖最稳妥的地方,竟然就是安仁县?
什么“减租减息”,关他们屁事……
爷老家也有田也有地,“劳人党”还能跑河东河北去作妖不成?
于是乎,柳璨在这里逛荡见到的老板、掌柜、伙计,往往一开口就是北方腔调,甚至还有操着“极地方言”的,主要卖的是双管猎枪,也是库存货,枪身上还有“使鹿部”的字样。
掐指一算,没有两百年下不来,绝对的祖传物件儿。
不过显然当不了古董卖,都是吃饭的家伙。
要是有同年代雕龙刻凤带汉白玉带象牙的,那柳璨当时就掏钱了。
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一个无心举动,居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市场。
“你们几个,认为这里如何?”
“老板……”
秘书神情还处于极度的震惊中,“大开眼界,闻所未闻,这……匪夷所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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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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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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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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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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