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生”吃着吃着,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平生似从未有如此轻松喜乐,忽然感觉脸颊温暖湿润,抹了一把,舔了舔,却是咸而苦涩。
“这是什么?”
眨了眨眼睛,碧眸如泉眼一般,脸上咸苦的液体越来越多,止也止不住。
或许是因为并非生于片乐土,浸透了苦痛的缘故,所以只能流淌出这苦涩的液体。
胸口一阵沉闷,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小脸皱成一团,发出似人而非人的低吼。
一轮轮青色灵光激荡开来,草木疯长,迷乱纠缠,相互绞杀。
他像是鸵鸟一样,一头埋进瓜皮。过了许久,终于平复,草木都枯萎凋零。
缓缓抬起头来,又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一双碧眸,不复赤色。
老夫妇都惊诧莫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名为“李青山”的男人,趁着凤凰涅槃,自身最虚弱之时,以灵龟封镇了一切,避免了修为的退转,像是乌龟把头缩进壳里,避免外界的侵袭。
然而他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灵龟固然善守,但这层脆弱的防御,不仅要受极乐世界的侵蚀,还要受自身的追问。
他终要去追问:我是谁?
而就在方才,停滞了许久的“麒麟变”,竟在他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更上一重楼。也许是这方世界适合麒麟变的修行,也许是无意间契合了顺其自然的道理。
总之他的修为不降反增,却在那脆弱的龟壳上,撕裂了一道缝隙。
那些充满了血腥杀戮,痛苦绝望的回忆,哪怕只是流露出一丝,已非如今的“蛋生”所能承受。
相比于此刻的轻松喜乐,“九天之上”四个字,太沉重了也太虚渺了。
那被封镇的记忆,终有恢复之时。到了那时候,他是否还愿意,再去承受苦痛呢?
转眼之间,“蛋生”已经满月了,老夫妇邀请了方圆十里内所有人家,在一片打麦场上办起了满月酒。
当然,极乐净土中奉行一切佛门戒律,酒肉荤腥全都不可沾染,饮的只是茶水果汁罢了。
可是“茶不醉人人自醉”,在馥郁的花香中,在温暖的骄阳下,所有人脸上都泛着红光,欢笑声没有一刻中断。
打麦场中央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放着一张藤椅,这场聚会的主角“蛋生”,就高高坐在藤椅上,以保证每个人都能看到他。
他看起来已经有八九岁大,头戴虎头帽,脚踩虎头鞋,脖子上挂着银灿灿的平安锁,却是场上唯一不笑的人,眼睛半睁半闭,正不住的打瞌睡。
裂缝不断扩张,往昔的记忆源源不绝的渗透,化作一场场噩梦。
有时会梦到被逼着干活,烈日暴晒,浑身酸痛。有时会梦到背着一具尸体,艰难的攀爬一座冰山。
最恐怖的是那些被追杀的梦,敌人各不相同,既有丑陋阴鸷的老太婆,也有冷峻潇洒的剑客,还有狰狞凶恶的黑龙。每一次都被逼入绝境,从噩梦中惊醒。Χiυmъ.cοΜ
于是他现在尽量保持清醒,熬不住才小睡一会儿。
还好,在清醒的时候,他还是比较快活的,也喜欢这样的热闹。
打麦场上喜气洋洋,哪怕随便一抬头就能看到他,身边还是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全都啧啧称奇。
诸般佛门戒律中,淫戒远比酒戒更重,然而“饮食男女,人之大欲”,非常难以克服。
但在这极乐世界,便丝毫不成问题,所有人都了无****之念,哪怕是夫妻也不行敦伦之事,所以罕有新生儿诞生。
若是在寻常世界,一个月就长这么大,恐怕会被当成妖怪。但在这极乐世界,没有一个人这样想,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善意,由衷的替老夫妇感到高兴,看着“蛋生”仿佛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蛋生”被这股氛围所感染,也不由露出微笑。
“蛋生,露两手给他们瞧瞧!”阮老汉叫道。
“好嘞!”
“蛋生”应声一跃而起,翻了个跟斗,稳稳踏在椅背上,摆了一个“金鸡独立”的架势,口中高呼:“长!长!长!”
一簇簇麦苗破土而出,转眼间,打麦场变成了一片金灿灿的麦田。
一片惊叹中,有人道:“太神奇了,果然不愧是佛祖赐下的孩子,阮老哥,你应该到庙里还愿才是。”
阮老汉摸摸脑袋:“这……还没来得及!”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现在就去,大家伙儿一起去!”
众人轰然叫好,像是抬轿子似的把桌子抬起来,浩浩荡荡的向寺庙行去。
此方世界中遍布着庙宇宝刹,不过一个时辰,就来到一座庄严古朴、古柏森森的寺庙前。
知客僧将众人迎进寺中,又请来方丈主持。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方丈主持也觉得惊奇,更有几分怀疑。不同于这些只会念佛的“村夫俗子”,他乃是正经的佛门中人,连“观音送子”都是世人附会,更何况是“佛祖送子”。
于是施展出“天眼通”来,朝着“蛋生”仔细一望,不由吃了一惊,连忙撩起袈裟,向着“蛋生”深深拜下:
“阿弥陀佛,未知是珈蓝神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他看到的便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尊金光,高大威严的神祗。
无论极乐世界再怎么适合佛门中人修行,但能够渡过六次天劫的依然是凤毛麟角。
珈蓝神将已经属于佛门正神,官职虽然不大,却已进入神佛的序列,可以受信徒朝拜供奉了。
哪怕是涅槃重生、封镇记忆,神职也依然存在。
在极乐净土中,僧侣的地位极高,又听闻是“珈蓝神将”,众人都慌忙拜了下来,连那对儿老夫妇也不敢不拜。
“蛋生”跳到人群中,把他们扶起来,睁大双眼,质问那方丈主持:“你这秃子,说什么蓝啊绿啊的?都给我起来,不准拜我!”
那方丈主持心中一讶,难道这位神将大人不愿暴露身份?
正在这时,寺门外响起一个恢弘的声音:“阿弥陀佛!好久不见了,李将军。”
一位手持禅杖、头戴斗笠,穿着旧袈裟的僧侣走进寺中,“蛋生”心中莫名焦躁:“你又是谁?你也说我是将军?还是什么李子将军,怎么不叫西瓜将军?”
“贫僧仰光。”(未完待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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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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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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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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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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