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秦牧迷惑的是,四万年的岁月过去,白璩儿的容貌还如同初见时的那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她没有长大,还像是那天晚上在上皇百隆城见到的那个活泼可爱的少女,额头的秀发间隐藏着一对小小的龙角。
变化的是她的气质。
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她一扫从前的怯懦和柔弱,充满了锐气,进取,无畏。
秦牧并不知道,黎明出现之前,他支撑她与那些上皇遗民活下来的动力,而旭日的阳光出现之后,他是鼓励着她活下来,带着那些孱弱的遗民活下来的动力。
两人时隔四万年却如同初见,彼此的容貌都不曾改变多少,秦牧长大了,白璩儿的气质改变了,仅此而已。
秦牧露出笑容,对面诸神中间的那个女孩也露出了笑容。
他们错开目光,如同没有见过彼此的男孩女孩一般,再看下去便会羞涩而脸红。
秦牧精神大振,心情突然就莫名的开朗许多,笑道:“地母的弟子,居然还要向你们证明自己的真假,真是笑话,也是可悲。我有地母赐福。”
他脑后的光晕徐徐转动,蕴藏着地母元君的力量。
“还有元木上结出的地元道果。”
秦牧缓缓环视一周,不紧不慢道:“我身边的侍女是谁,想来在场也有许多前辈见过。我这些宝贝儿,也都是地母亲自所炼。我有这些,你有什么?”
那女孩脸色不变,轻声笑道:“凤秋云吗?凤秋云早已背叛了地母。当然若非凤秋云和凤族背叛,地母也不会败得那么惨。凤师姐,我说的对不对?”
凤秋云勃然大怒:“血口喷人!你这小妮子,我撕碎了你!”
秦牧抬手,低声道:“秋云姐,稍安勿躁。这里很多半神,你胡来的话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被她利用。”
凤秋云心中凛然,急忙回头看去,果然看到许多半神露出狐疑的目光。
那女孩笑道:“凤秋云背叛地母,然而却还有许多忠臣义士忠于地母元君,所以地母才能保住性命。至于乱臣贼子也有不少,你如何证明你手中的宝物是地母的宝物?”
秦牧看着帝座前的这个女孩,似笑非笑道:“剑来!”
他抬起手掌,凤秋云微微一怔,突然醒悟过来,将元君坤元剑的剑柄放在他的手上,低声道:“小心点,很沉的。”
秦牧微微一笑,元气涌入元君坤元剑中,这口神剑的威能顿时被激发,地磁元力狂暴,化作肉眼可见的神光!
一声声闷哼传来,整座凌霄宝殿内所有人都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这口木剑中传出的威能不是单纯的神通的威力,而是一股神力!
地母元君所独有的神力,压制诸天,压制万界!
那是地磁元力,如同元界大地一般沉重的力量!
秦牧也立刻感觉到这口木剑的重量变得惊人,险些拿不起来,当即收回一部分元气,这才感觉舒适一些。
呼——
他将这口木剑平平举起,徐徐移动,这口木剑的移动速度很慢,然而力量却无比强大,向前刺出。
那女孩身边的许多女子纷纷扬眉,便要出手,那女孩含笑抬起手,竖起一根食指,她身边的女子不敢有所异动。
秦牧这一剑刺到她的眉心,这才止住,然而那沉重无比的声音还未停止,地磁元力带来的动荡让整座大殿风雨飘摇。
只听轰隆隆的声音不断从殿后传来,站在殿门前的诸多半神和神魔纷纷飞身而出,来到殿外。
众人凌空飞起,向殿后看去,但见随着秦牧这一剑刺出,凌霄宝殿后,一座座大山拔地而起,轰隆隆震动不绝,惊人无比,仿佛他这一剑的威能在凌霄殿的后方炸开!
浩大的玉京城,无数大殿炸开,一座座巍峨秀挺的山峦以惊人的速度从地底钻出,将这座古老的天庭遗迹撞得稀巴烂!
这一剑,摧毁了玉京城的十分之一!
“是元君坤元剑!”
一尊古老的半神失声道:“就是这口剑,镇压了诸天!祖龙王,是这口剑没错吧?”
祖龙王惊疑不定,声音有些沙哑:“是这口剑!地母以元木所炼,蕴藏地母神力,当年地母在世时,无需亲自降临,只需要让人带着这口剑前去,坤元剑一出,诸天慑服!”
“不臣服的……”
一尊来自元界上空诸天的魔神冷冷道:“都被这口木剑诛杀了!”
书生牵着驴走了出来,看着那一道突然出现将玉京城摧毁了十分之一的山脉,轻皱眉头。
而在此时,握住元君坤元剑的秦牧却心中惴惴,他没有看到这一剑刺出甚至连玉京城的那些神殿也扛不住!
“这口剑的威力怎么这么小?我刚才没有施展出全力,再刺一剑试试!”
他随即提起木剑,又是一剑刺出。
这一剑他动用的元气更多,木剑变得更加沉重,几乎让他无法举起刺出!
殿内空间隆隆震动,声势骇人,无数元磁神光从剑中涌出,然而尽管声势浩大,这口元君坤元剑却依旧没有展露出多少威力威能,这口木剑没有给这座凌霄殿造成多大破坏。
“难道我这口剑是假的?”
秦牧额头冒出冷汗,呼呼呼连续刺出几剑。
殿外,即便是书生和那头驴子也瞠目结舌,呆呆的看着玉京城。
轰隆,轰隆,一股股恐怖的波动传来,玉京城的后方一道道山脉拔地而起,将无数宫阙大殿顶上半空,在空中四分五裂!
每一道山脉都长达千里,一座座山头像是元磁神力爆炸形成的异象!
眨眼间,这座浩瀚的玉京城便被摧毁了一小半之多!
“破坏之王……难怪我在延康打听他的名声时,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叫秦拆拆……”
书生额头冷汗滚滚而下,突然道:“吕诤,你听到刚才域外天庭洛神刀的话了吗?”
那头驴子点头,驴脸严肃无比:“恢!”
“洛神刀说,他的手臂是被秦拆拆斩断的。”
书生像是在与驴子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低声道:“可是他也曾说过,他的手臂是被上皇霸体斩断的。这就古怪了,上皇霸体,延康霸体,难道是同一人?那么上皇剑神的剑法……”
她瞪大眼睛,连忙摇了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轰隆。
玉京城震动,又涌出一道千里山脉,将其他山脉挤得东倒西歪。
众人急忙折返,回到凌霄殿内,一脸惊恐地看着那个站在龙麒麟脑袋上的少年。
那少年把剑还给旁边的侍女凤秋云,向另一个脑后光晕中有小树苗的侍女道:“给我六合混元剑。”
众人毛骨悚然。
公孙嬿将怀中的拂尘交给秦牧,秦牧抖了抖拂尘,正欲催动这件宝物,突然祖龙王沉声道:“秦公子,不必再试了!再试的话,玉京城都将不复存在!这几件宝物都是地母元君的至宝,确切无疑!”
其他几尊半神纷纷道:“的确是地母元君的宝物,还请秦公子不必再试了!”
秦牧心中诧异:“他们如何确定这是地母的宝物?我刚才连刺了六七剑,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威能……”
不过这些人的疑虑打消,也合了他意。
秦牧将拂尘交给公孙嬿,祖龙王等古老的半神都松了口气,向秦牧道:“秦公子,你的确是地母的弟子,敢问地母何在?容我等拜见。”
凤秋云不假思索道:“地母元君遭受重创,此刻还未……”
秦牧脸色微变,急忙按住她的手。
凤秋云不解其意,突然秦牧的精神波动传来,在她脑海中炸响:“秋云姐,不可吐露地母的实情!这些半神不怀好意!”
凤秋云毛骨悚然,看向那些半神的首脑。
祖龙王等人都是上皇时代的一个个庞大种族的族长,实力高深莫测,地母在世时威严深重,压得各族喘不过气来。
倘若地母元君安好,他们不敢反,倘若地母死了,他们才会如释重负。
而倘若地母深受重创,那么他们一定乐于干掉地母,在地母的坟头上撒一把土!
凤秋云想到这里,额头冒出冷汗:“祖龙王等人有反意,来套我的话!”
祖龙王关切道:“凤师姐,地母的伤势怎么样了?老臣等人这些年都没有地母的消息,着实心急如焚,今日难得又遇到地母的弟子,一定要前去拜见地母,向她老人家叩首。”
凤秋云头皮发麻。
突然秦牧哈哈大笑:“祖龙王,你们稍安勿躁。眼下还有要事要办!这位姐姐还有什么话要说?你为何要冒充地母的弟子,你又有何所图?”
他转移话题,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这个女孩身上。
那女孩噗嗤笑道:“乱臣贼子盗走了地母的宝物,而今竟然冒充地母弟子来滥竽充数。不知情的,竟然都被你骗了过去。天圣教的秦教主,果然是人中龙凤。”
秦牧微微一笑。
那女孩悠悠道:“不过,即便你可以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她突然躬身,道:“弟子请地母降临!”
她话音刚落,一股无比恐怖无比沉重的气息降临!
那种厚重如同大地的气息,瞬息间笼罩整个玉京城,巍峨,深邃,厚重如元界大陆,深邃如无底深渊。wWW.ΧìǔΜЬ.CǒΜ
所有人被一种天然的神力震慑,只觉四周的空间也变得沉重起来。
凌霄殿突然分解,无数瓦块哗啦啦飞起,殿梁,墙壁,柱子,地面,统统飞起,飘向远处。
整座大殿在刹那间便消失不见,只剩下众人所立之地。
他们脚下,群山连绵起伏,不断隆起,向四面八方延伸延展而去。
群山巍峨,高耸入云。
然而细看过去,众人却发现那不是山脉,竟然是一条条粗大无比的树根!
他们艰难的抬头,但见一株古老无比的神木耸立在天地间,根须扎在元界的大地之中,古老,苍茫,树皮呈现出的纹理似乎是天然的道纹道痕。
这株神木的树身实在太粗大了,像是由须弥山组成,甚至比须弥山还要粗,而向上看去,只见诸天万界似乎都飘在这株神木的树冠之间。
这等壮观一幕,令人目眩!
树下,那女孩躬身:“请地母元君。”
树冠中,一个神女姿态万方,从树上飘摇而下,赤着双脚轻飘飘落地。
她道韵天成,承载大地之厚,孕育万物,有一种他人无法模仿的气质。
而她的模样儿,与秦牧在地母元君庙中所见的地母神像一模一样!
秦牧眼角剧烈跳动一下,看了看凤秋云,又看了看那个女孩,再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地母元君,心中有些茫然。
虽然他在地宫中见过地母的残魂,然而内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眼前这个地母元君不是假的。
“比我想的要复杂……我们不是来向赤帝齐暇瑜寻仇的吗?凤秋云向齐姐姐出手,被齐姐姐打死,然后我卷了宝贝儿就跑。为何现在变得这么复杂诡谲?”
秦牧头大如斗,悄悄揭开眉心的柳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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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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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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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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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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