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程记绣庄筹备仓促,连日来一直在招工,许多人观望许久,想趁着新店开业捞一波,却始终没等到便就失了兴趣。
但华檀半点不害怕。
她招来的这些绣娘多的是客人,加上每个人都有特长,到时候把他们绣的东西展示在店外,不怕没人来买。
为了方便做生意,华檀在铺子附近租了一间宅院——这回为了贴近自己朴素的形象,她没有财大气粗地直接把宅院买下来。
而三个丫鬟连同傅琛的心腹也在附近租了宅子,借着串门的机会,终于得以和主子相聚。
竹翡还稳重些,春灵和竹青连日未见华檀,这会儿瞧见她不由哭出声来,“夫人这些日子辛苦了!从前都是奴婢们伺候夫人,夫人哪里伺候过别人……”
华檀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没好意思告诉她们这些日子都是傅琛在照顾自己,只随口安慰道:“这也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的事你们别放在心上。咱们从前什么苦没吃过,这点小事不值当。”
春灵的情绪像她,来得快去得也快,华檀摆上了附近刚出炉的核桃饼,春灵的哭声就渐渐消停下来。
春灵比竹青和竹翡都要快一步,先去店铺应聘了管事,如今熟络地打理店铺账簿,正好为华檀分忧。
她也是最熟悉华檀心思的,整理完账簿才犹豫道:“夫人到汴州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才低调开店,可您的店铺里聚集了这么多家庭不睦的绣娘,惹来的麻烦不是更大吗?”
“我才不怕麻烦,怕的是麻烦不找上门。”华檀靠在引枕上,笑盈盈回道。
如今苏娘就在店里,若是没人来惹麻烦,怎么把余蔚然逼出来?
她和傅琛一直坚信,余蔚然不像表面看上去这般窝囊,既然他这般在意苏娘,说不定从苏娘身上下手,能让余蔚然尽快开口。
不同与她和苏娘交好带着一丝真心,傅琛应对余蔚然可从未想过交好,只要能逼余蔚然说出他知道的事,用点手段也无妨。
他们时间有限,压根来不及从长计议,因此华檀没有反对。
三个丫鬟摸不准主子的行事,便不再插手,主子吩咐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这些日子程记绣庄招工,因为知道绣庄里有不少绣娘,来的人也是良莠不齐,更甚者是包藏祸心,心怀不轨,气得春灵让人将他们打出去。
因为店铺就在云罗巷附近,有一点风吹草动大家都能听说,余蔚然也就知道了女儿在绣庄里做事的消息。
“从前做的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要去绣庄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余蔚然问女儿道。
苏娘低头搅动着碗里的饭,瓮声说道:“爹,我想过去,那个掌柜人挺好的。”
“你心地善良,在你眼里谁都是好人,可谁又知道揭开那层皮,他们底下藏的是什么心?”余蔚然摇头,想劝女儿回来,可怎么也劝不动,最后苏娘连饭都没吃便回房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桌边唉声叹气。
第二天苏娘再去绣庄时,余蔚然撑了把伞跟在她后头,寻思去瞧瞧那个绣庄到底是谁开的,老远便看见了面上笑盈盈的华檀,赫然就是那日同他打听余姓婶子的人。
看到这人,余蔚然站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她笑盈盈的把苏娘接进屋,对这个人充满怀疑的他却什么都没做。
他不禁想起两年前。
那是傅萧派来监视他的最后一波人。
说来可笑,傅萧本可以杀了他,却派人监视了他这么多年。
直到两年前,那些人对他进行最后一次试探,可那一次,坏的是他女儿的名声。
他的妻子忍受不了他无休止的退让与他和离,他的女儿因此抬不起头被人轻视。
这一切他都忍下来了。
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又要来试探自己。
钝刀子割肉,倒不如一刀捅了他。
举着伞的手青筋暴起,余蔚然面色如常,盯着华檀瞧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雨幕下,一个身形挺拔的壮硕男子走进程记绣庄,面色温和地看着春灵,号称是她的哥哥来给她送饭。
春灵因为是店铺管事,吃饭都是与华檀在一起的,有什么消息想传给华檀,通过她最为合适。
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春灵接过食盒去了后院,熟练地从食盒下头拿出一张纸条交给华檀,“夫人,是暗卫的信。”
华檀一直知道傅琛留给她两个暗卫护她周全,但还是头一回见他们送信过来。
看清楚信上的内容,华檀眉头一皱。
余蔚然在监视她?
她自认自己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无人会察觉不对劲,余蔚然究竟是怎么怀疑到她身上的?
信上除了写余蔚然监视她,还交代华檀晚上等傅琛来接她,华檀乖乖地等到天黑,才等到她那同布料商谈生意的夫君前来接她。
这些天傅琛一直在同京城的人书信往来,布料商那边都是由竹翡去谈,倒也未曾出错过。
雨还在下,华檀跳入傅琛的伞下,感受着四周袭来的水汽,低声说了白天的事,道出自己的好奇。
“他虽然未曾上阵杀敌,但也和羽林卫以及傅萧的暗卫纠缠多年,警惕性非常人所能比,察觉出你有其他目的很正常。”傅琛语气平淡,但隐藏在夜幕下的眉不由皱了起来,“明日起我再拨两个人跟着你,以防他对你出手。”琇書蛧
“他武功那么高,若是跟着我的人变多,他会不会察觉到?”华檀到这时,想的还是不想打乱原本的计划。
“我们摸不透他的性子,得小心为上。”傅琛坚持,华檀只能答应。
“京城那边怎么样?傅萧没有发现我们的行动吧?”华檀转移话题。
果然,说起京城,傅琛的语气轻松了许多,“没有。他已经收到了钱义秋递上去的罪证,现在只怕在想要怎么砍了田易。”
“那可是傅南的舅舅,他说砍就砍,不怕傅南有动作吗?”华檀惊骇。
傅琛冷笑,“他正愁拿捏不到傅南的错处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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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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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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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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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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